司南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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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收回手,道:“讓水軍做好準備,如今是夏末,風卻忽然自東北而來,怕是旋風的邊緣已到此間,大風雨(注1)就要來了?!?/br> -------------------- 注1:大風雨,這里指臺風。 第79章 琉璃業火(1) 朱聿恒此次是微服而來,所以杭州府衙不敢大張旗鼓迎接,只有知府率了幾個要員,與卓晏等人在碼頭等待。 船一靠岸,一群人便誠惶誠恐笑臉相迎,個個提督長提督短的,讓阿南暗自覷著朱聿恒好笑,也不知道這位大爺什么時候才肯與自己坦誠相見。 再想了想,這樣也好,畢竟阿言要是真成了殿下,到時候場面可能不好收拾。 “有空去驛館找我?!?nbsp;阿南對朱聿恒揮揮手,懶得去看一群男人觥籌交錯。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朱聿恒略點了一下頭,看了卓晏一眼。 卓晏會意,立即便跑到阿南身邊:“我送你回去吧,順便帶你去吃我最喜歡的那家店!” 卓晏這個紈绔子弟找的店自然名不虛傳。 “來,龍井蝦仁東坡rou,這家廚子做得最好的菜,你嘗嘗看?!?/br> “你怎么過來陪我?在官場上多轉悠轉悠唄,說不定能重回神機營謀個差事?!卑⒛铣灾r嫩的蝦仁,笑笑看著他,“你看你整天瞎晃悠,這也不是個事兒啊?!?/br> 卓晏笑道:“一樣的一樣的,我把你伺候好了,提督大人一開心,我不就有著落了嗎?對了,我一上船就暈所以今天沒出海,聽說當時情形特別危急?” 阿南心有余悸道:“確實,我差點以為自己要送命了呢,幸好阿言帶人及時趕到,把我救下來了?!?/br> “那可算萬幸。提督大人一到杭州,聽到你出海了,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便立即調船趕過去了!你是沒瞧見他當時那焦急的模樣,杭之都驚呆了!” “是嗎?阿言對我真好?!卑⒛闲Σ[瞇地吃著,又壓低聲音問,“他在應天不是有要事嗎?為什么忽然跑來杭州???” 卓晏朝她擠擠眼:“關心你的……不,杭州的安危吧?!?/br> “騙人!我不信他說要來找我,朝廷就能讓他來?!?/br>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現在白丁一個,哪知道這些內情?”卓晏嘆氣道,“我也就幫忙打打雜,接待接待朝廷不便出面的人了?!?/br> “朝廷不便出面的人,我嗎?”阿南笑著指指自己。 “不是啊,聽說要小心伺候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見卓晏略有遲疑,阿南也不愿為難他,立即轉了話題道:“算了算了,公務上的事我才沒興趣呢?!?/br> “可不是么,聊這些干什么,吃飯才是要緊事?!弊筷桃笄诘匕呀谢u外面的荷葉給剝開。 阿南確實餓了,撕個叫花雞的翅膀吃了,又風卷殘云吃了兩塊東坡rou。 卓晏嘖嘖稱奇:“像你這么能吃rou的姑娘,很少見啊?!?/br> “那沒辦法,不多吃點rou,哪撐得住水下的陰寒?” “先休息幾天唄,反正大家在準備,這幾天應該不需要下水?!?/br> 阿南朝他笑了笑,說:“那可說不準?!?/br> 一頓飯吃完,卓晏將阿南送回驛館,阿南撫著肚子進了門,想想又悄悄地欺身到巷子口,見左右無人,便翻上墻頭,幾步踏過屋檐,看向長街。 黃昏漸暗的街邊,卓晏阻止了一家皮貨店的老板關門,進內匆匆付了錢,提著一個竹筒出來,隨手往馬背上一系,便騎馬走了。 阿南的目光緊盯著那馬上的竹筒,思索著直到它與卓晏消失在巷口,一絲不安難以抑制地涌上心口。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沉下氣,踏過幾道屋脊,翻落在一條冷僻街巷。 在街巷的最末端,是個破舊得幾乎要塌朽的破園子。 在破園的圍墻一角,是正在等待她的幾個人。 阿南越過望風的司霖,向司鷲點了點頭,轉到傾頹的墻角:“魏先生,馮叔,久等了?!?/br> “沒事,我們也是剛來不久?!蔽簶钒矎膽阎刑统鲆粡埣埥唤o阿南,道,“南姑娘,這是放生池最中心的那個點,確認無誤?!?/br> 馮勝道:“你的棠木舟我已經打理好了,還增大了水下暗格,妥妥兒的!” 司鷲走過來拍胸脯道:“后撤的路我也已經安排好了,直通三天竺,一路暢行無阻!” “辛苦魏先生和馮叔了?!卑⒛向灴戳宋簶钒驳臄祿?,又確定了小船的位置,最后對司鷲點頭表示肯定,說道,“明日辰時,我準時出發?!?/br>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司鷲急問:“這么快?” “朝廷要將公子押解北上了,而且很可能直接去順天?!辈蝗?,朱聿恒不至于連父母的危機都要擱置,親自來到杭州。 “這不是更好?”馮勝一拍大腿,道,“沒有放生池那些陣法,咱們在半道上劫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魏樂安捻須點頭,司鷲更是把頭點得跟敲鼓似的。 “但,朝廷的幫手要來了……”阿南低下頭,望著自己不自覺握緊的雙手,“他若是來了,我沒有任何把握救出公子?!?/br> 眾人看著她的手,都知道她指的人是誰,一時臉色都難看起來。 司鷲抬手輕輕拍了拍阿南的背以示安慰,又覷著司霖道:“幸好阿南潛伏在官府那邊,及時打探到消息。不然,姓傅的那個混賬一來,我們肯定全軍覆沒?!?/br> 司霖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魏樂安則問阿南:“消息確切嗎?” “九成九?!?/br> 畢竟,只有那人能拆解吉祥天保養內部構造,并且要用到純凈的羊脂——那種東西,只有皮匠鋪才會備有。 “所以,我們必須趕在援兵未到杭州之前,將公子及早救出?!?/br> 魏樂安問:“那么,你準備帶誰去?” 阿南搖了搖頭:“沒法帶人去。我仔細想過了,那水下的機關,人越多,水波越混亂,造成的擾亂越多?!?/br> 她說到這里,心口忽然升起一個念頭——傅準那些復雜精微的機關,舉世無雙難有破解之法,若說有人能幫自己,或許只有阿言了…… 可惜,這世上最不可能幫自己破陣的,唯有阿言。 幾人雖然都知道阿南的本事,但想到她孤身前去,一時都陷入沉默。 魏樂安躊躇問:“你如此冒險,有幾成把握救出公子?” “放心吧,這些日子,我已將石叔豁命探來的陣法,一再反復地推算過了?!卑⒛弦粨P眉,說道,“放生池這個鬼門關,只要對方陣法沒變,我就有充分信心,絕不會對不起石叔的付出?!?/br> 聽她有如此把握,大家都略松了一口氣。 確認過了所有事務,阿南最后交代司鷲道:“明日你把棠木舟駛到西湖東岸,然后到河坊后街幫我取點東西?!?/br> 事情商量妥當,阿南向外走去,一直站在外面望風的司霖抬起胳膊攔住她,冷冷開口:“我問你,你是不是要回去,和那些朝廷的人混在一起?” 阿南抬手彈了彈橫在自己面前的胳膊:“你cao這個心干什么?總之明天我會將公子安全救回,少了一根寒毛我認罪?!?/br> “你天天與官府的人混在一起,叫我們如何不cao心,如何相信你?”司霖目光利得如同針尖,直刺著她,“南姑娘,若你還對公子忠心耿耿,愿意護著咱們這一脈正統的話,你就該拿出誠意來給我們看看,不然,誰知道明日我們等來的,會是公子還是朝廷鷹犬?” “笑話,我若是背叛公子效忠朝廷,你還會好好站在這里?”阿南掃了周圍幾人一眼,提高聲音道,“怎么,我才剛離開你們幾個月,你們就覺得我會背棄當初誓死效忠公子的誓言、出賣出生入死的兄弟?” “阿南,別聽司霖胡說八道!”司鷲急道,沖上去就將司霖搡開,“別擋道!阿南既然說了明日去救公子,那咱們安心等著就行!” 魏樂安見司霖面色鐵青,任憑司鷲推搡,依舊一動不動站立著,也有些無奈:“南姑娘,如今公子失陷,群龍無首,司霖急火攻心胡言亂語,確是該罰。只是……明日既然有事,你今晚不如與兄弟們細細商議大事,何必還要離開呢?” “我今晚還有事?!卑⒛喜辉冈敿毣卮?。 司霖冷笑問:“明天一早你就要出發去救公子,什么事你今晚必須要去辦?” 阿南本不愿理他,但見司鷲與馮勝也在看著自己,便道:“明日放生池一戰,沖突在所難免。我和阿言還有些事情,需要及早安排好?!?/br> 畢竟,她委實不愿阿言在場,更不愿他卷入紛爭。 “阿言?口口聲聲叫得這么親熱,你如今與他形影不離,心里還有公子?”司霖死死盯著她,逼問,“你忘記當初你快死的時候,是誰收留了你?又是誰悉心培養你、多次救你出險境?誰讓你這個五歲就應該死在海島賊窟里的小丫頭,最終成為了叱咤西洋的南姑娘?” “公子的恩情,我片刻不曾忘記,只要有需要,我為他豁出命都可以!”阿南冷冷駁斥道,“不需要你來強調?!?/br> “呵……既然你還沒有忘記公子對你的大恩大德,”司霖抬起手,指向杭州府衙所在的燈火輝煌的鳳凰山麓,一字一頓道,“那么,我教你一個比你孤身去救公子更靠譜的方法——把那個被所有人尊稱為提督的大人物、那個與你日日相伴的阿言,綁過來,交給我們,用做人質!” 阿南心下一震,抬眼盯著他。 “相信以你的身手,不難辦到吧?”司霖見其余人雖面露猶疑之色,卻并無人出聲反對,對阿南說話的聲音更提高了三分,“這樣,即使你明天出了岔子,我們手里也有最后的籌碼,可以確保公子安全無虞地回到我們的身邊!” 阿南盯著他的目光犀利冰冷,與她的聲音一樣鋒利:“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 因她這銳利的目光,司霖頭皮忽然一麻。 他終于想起了面前的人是誰。想起了她當年在海上踏浪屠戮、兇光掩日的模樣。 他脖子梗住,一動也不敢動,更不敢發聲。 阿南回頭,緩緩掃過身后的人,又問:“你們呢?信不信我?” 司鷲第一個搖頭,大聲道:“阿南,我明天在三天竺等你!” 馮勝大聲附和,魏樂安也懇切道:“南姑娘公子就交給你了,我等靜候佳音?!?/br> 阿南神情稍霽,冷冷瞥了司霖一眼,手中流光閃動,身影早已躍出了這頹敗的所在。 漸暗的夜色之中,只傳來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所有一切我自會安排好,你們只要等著迎接公子就行!” 朱聿恒從府衙出來時,沁涼的風夾雜著零星的小雨,已籠罩住整個杭州城。 阿南的預測很準確,大風雨已經登陸杭州了。 他再次詢問杭州都司,是否已經做好應對大風雨的準備。 皇太孫一再示警,所有官員自然不敢怠慢:“布政司已派遣人手加固海塘及城墻,檢查各處危房,堵水、排水通道亦已徹底檢查。城內城外有危險的百姓皆已防范轉移?!?/br> 朱聿恒微微點頭,抬頭見雨絲稀疏,但風勢漸大,街上行人寥寥。 此時正有一騎快馬在杭州府衙外停下,馬上人翻身下馬,直沖向燈火通明的大門。 朱聿恒在上馬車之前,拿到了浙江布政司截留的這封飛鴿書。 為防止官方飛鴿傳書被誤擾,江浙一帶歷來禁止民間私人放飛,還在各通衢之處設了攔截,專門射殺、抓捕單飛鴿鳥,以免有人偷偷犯禁。一旦循蹤發現主人,嚴懲不貸。 此次被攔截下來的鴿子早已被射死,只有一卷被雨水和鴿血染得模糊的紙條,傳遞到了朱聿恒手中。 那紙條上排列著幾行怪異的數字,寫的是二七肆庚或是一二五陸申之類的混亂數字,前后全無落款。 唯一特別的,是右上標注著“三拾貳”三個字。另外,便是在左下落款處,印著一個以眉黛畫出的標記,寥寥三抹新月形,似是一朵青蓮。 朱聿恒在燈下轉側這朵青蓮,看到了黑黛內暗暗隱現的青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