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族捧我當國王 第58節
作為王的愛寵,他和伊塔人一樣擁有攜帶魚伴的權利,一些身材纖瘦的美麗人魚率先入場,云淮看了一眼,覺得他們的尾巴顏色有點像是駕駛飛艦路過的那些瑰麗星球。 伽修的私心設定無處不在,凱瑟和魚伴幾乎是第二星系的色系濃縮。 他將這樣的顏色呈現在夢境之王的面前,好像這樣就可以讓王多看幾眼自由燦爛的后花園。 云淮的眼睛安靜極了,他看著這個華麗的表演場與看客們的歡呼期待,并沒有被他們感染到快樂,反而有一種濃重的悲哀盤繞在心中。 他們都深陷夢中。 云淮被伊塔人保護在羅蘭薇特花園,伊塔人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另類的安全感,云淮喜歡這樣的帝國,因此將每一個國民的信仰都看的十分重要。 他希望帝國的羅蘭薇特旗幟不止在主星揚起,還能烈烈飛舞在目之所及的所有領土之上。 而藍翡星,絕對要清醒的看到旗幟的模樣。 凱瑟在其他魚伴華麗的陪襯下從上方緩緩出現,這里的光太透太亮,以至于透明的軌道都好像消失無形。 云淮眼眸瞇起,仿佛看到了一條極度漂亮的魚身姿輕盈的空游而下。 他擁有藍色的長發,雪白的面容,他的每一個鱗片都這么完美,就像是海中的藍寶石一樣。 太可惜了。 他只是一個夢境的假象,并成為了虛假王族的擁簇。 云淮眼中同情的顏色沉淀下來,他看向底部,那里好像有什么黑色的東西一閃而過。 是速度快到看不清的路凜安。 他與路凜安之間好像開始有了一種難言的默契,云淮十分微妙的能夠感受道他那股要搞事的亢奮的情緒。 也有可能單純是因為這件事是他吩咐的,所以路凜安才會興奮。 要了解這個怪物在他身邊的行為,全都要從“愛”這個字來出發。 云淮嘆了一口氣,視線中,凱瑟已經游浮在了表演場的中部。 他好像在等待著什么,眼睛看向環狀樓層最高的位置,但過了安靜的幾分鐘,那里依舊一個人都沒有。 就在云淮以為他即將要開始表演的時候,凱瑟忽然往前游了幾步,并朝著上方點頭致禮。 云淮驀的跟著看過去,就見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個顯眼的高挑人影。 尖銳的耳朵從半長的銀藍色發絲中顯露出來,他左耳位置掛著一條長長的珍珠耳飾,靠近耳垂的連接處是一朵繁盛花苞的形狀。 羅蘭薇特! 云淮眼眸倏的一動。 是伽修。 只有大貴族執行官可以擁有王之花的配飾,西耶那束縛長發的藤蔓也是羅蘭薇特的紫色。 云淮正要上前,卻又驀地停住腳步,他忽然想起這里并不是現實,而是幽藍夢境。 真正的伽修不知道在哪里沉睡,而眼前的伽修只是和無數伊塔國民一樣,都是被困在幽藍夢境中的夢中人! 云淮非但不能上前,他甚至還不能驚動他——在這個他已經和路凜安合謀暗殺“王”之愛寵的時刻。 看見伽修的伊塔人紛紛起身,高挑的男人并未搭理,他華麗的藍白色長袍一直垂到腳踝的位置。 就在場內人暗暗躁動的時候,突然有什么空靈的歌聲傳來,云淮往更陰影處走了走,看見凱瑟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人魚擁有天生的嗓音,凱瑟只是幾句哼唱,那些來觀看的人們就紛紛安靜了下來。 云淮聽了幾句,余光里,伽修正斜靠在最高處,指尖在手臂上輕輕點著拍子。 方才看向云淮的伊塔人們也紛紛收回了視線,面容上都是詭異的狂熱和期待。 他們期待的看著最高處,期待著看到至高的出現。 …… 云淮之前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幽藍夢境的假王影響力會這么大。 國民們來尋求執行官伽修,是因為他們清楚知道王族已經消失,入夢之人最開始必定是清醒的,他們在這里尋找過精神安慰之后就會出夢。 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好像篤定幽藍夢境中有真實的王族,并進來后就不再出去,而更多的伊塔人也開始踏入這個夢境陷阱。 ……如果這一切的拐點都是從一只人魚異變的歌聲開始的呢? 云淮眼眸緩緩瞇起,凱瑟的歌聲還在繼續,這是他在今年城慶的巡回第一站,而幽藍夢境少說也存在了有十年之久。 十年之間,不論凱瑟從哪一年出現,從哪里開始巡回,都足夠他配合“王”來完成對入夢者的精神cao控。 這個演唱的場合正正好,他到底是不是無辜,現場殺了之后就知道結果。 暗處,云淮的步子輕輕挪動,三樓之上,伽修銀灰色的瞳孔驀地轉了下來。 耳側的華麗珍珠因為他的動作而不斷晃動,但他并沒有看到什么,站的太高的人,總是捕捉不到最下方的動靜。 云淮并未抬頭,他專注的欣賞著人魚凱瑟的表演,在會場中歌聲最高昂的時刻,一道黑色的疾影猛地出現。 路凜安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繞在凱瑟身后捏住他脖頸的時候,周圍人還在沉迷于人魚的歌聲。 但云淮并沒有看到路凜安接下來的動作,因為他將幽藍海都最厲害的人魚表演者從透明的上半場拉入了深淵一般模糊的下半場。 黑色的巨大的尾巴在水中翻騰了一瞬,就像是什么掠食者在陰暗處即興捕獵。 等眾人再反應過來,只有暗紅的血液從巨大水箱底部漫了上來。 云淮閉上眼睛呼吸起伏,看臺之上,驟然爆發出一片驚恐的呼聲。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憤怒與震驚,“王”的愛寵就代表了“王”的在意,而愛寵被殺害,就是有人對“王”的不敬。 云淮看到他們的神色逐漸變得充滿了攻擊性,而三樓之上,方才在那里的伽修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云淮邁出一步,身邊的空間突然被撕開,路凜安變出雙腿從裂縫中落地。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腰側是標志性的兩把長劍,他整個人高大俊美,臉頰邊還有獵殺過的紅色血點。 路凜安輕舔了一下,然后嫌棄道:“果然假魚一點味兒都沒有?!?/br> 云淮不置可否,更多的憤怒的視線凝聚過來,路凜安本就是被伽修鎖定的入侵者,他殺了魚還這么大搖大擺的在外面晃,幾乎是憤怒看客的活靶子。 但路凜安是為他做事。 云淮抬手,扯了一把怪物的袖子,路凜安喜歡被云淮“庇護”的感覺,完全服從聽話的站在他的身后。 年輕的王抬腳往外走去,路凜安站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交界處。 表演場的光透過血液變成了一種奇特的顏色,云淮站在會場底層,抬頭環視了一周憤怒的人群。 他的眼神是那么平靜無波,瞳孔中滿是高貴的羅蘭薇特的顏色,在這樣的顏色中所有的虛假都顯得可笑,看客的憤怒更像是一出荒誕的鬧劇。 不知道從哪一秒開始,人群逐漸安靜下來。 失去了歌聲迷惑,他們的狂熱情緒似乎又沉寂了下來,就連憤怒都消失的很快。 ……凱瑟的功勞果然不小。 但云淮還沒有看見想看見的東西,就在他以為今晚這一趟要白干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什么腳步落地的聲音。 在凱瑟死亡血液的倒影中,有一個人影緩緩出現。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華服,臉上戴著一面銀色的面具,他的身高比云淮還要多一點,身形倒是差不多的清瘦。 一個貪圖享樂并沉溺浮華的“王”,最大的能力在于他擁有迷失在這里的國民的擁簇,而失去國民的保護,他本身只是個最普通的虛假集合體。 人群的視線看向上方,又看向下方,就連圍繞在“王”身邊一起出現的人都面面相覷腦海迷蒙。 “王”的視線也落了下來,云淮看不到他的眼睛,因為他所有的五官都被蒙蔽在面具之后。 云淮忽然有點好奇,伽修夢中的王會是什么模樣。 他回頭,路凜安就在身后很近的位置,云淮順手抽了一把他的佩劍,壓著眼眸朝三層猛地擲去。 十年夢境牢不可破,國民們已經不知道在這里迷失了多久,他們從沒有見過云淮,只見過被當做替身的虛假王族。 他們因為云淮的動作驚慌失措,尖叫吶喊,臉上出現了比凱瑟死亡還要震撼恐怖的表情。 他們本該飛撲上去,為“王”抵擋住一切攻擊,但他們卻莫名滯在原地,只有眼神看著“王”的方向。 國民們好奇過千萬次,他們的“王”究竟是什么模樣,為什么從來都不能示于人前,或許……或許他們即將就會看到! 路凜安的劍不知道用什么材質做成,云淮只覺得那劍刃古樸又兇惡,高高在上的“王”后退了一步,他沒有任何聲音和表情,好像在等著什么來救援。 但云淮站在這里,他什么都沒有等到。 路凜安的劍尖劃過“王”的面具,華麗的面具一分為二掉落下來,云淮眼眸微動,看見了一張沒有五官的面容。 一個純粹的,不加掩飾的,一眼辨認的懦弱又虛偽的假人。 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開始蔓延,所有人視線中的情緒全部定格。 路凜安在云淮耳邊低笑了一聲添油加醋道:“這哪里比得上你,伽修是個不會捏人的手殘吧?!?/br> 但就是這么個殘次品,卻成為了束縛無數人的存在,就算他脆弱的是路邊的野草,這根野草也只有真正的王能夠摘除。 周圍所有人的身影都開始模糊搖晃,包括巨大的仿佛永遠都不會塌陷的表演建筑。 整個幽藍海都都隨著云淮的動作開始覺醒,無數人站在夜間熱鬧的街上,臉上表情陷入了蒼白的迷茫。 他們是誰,他們在哪,他們在干什么? 腦海中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他們也想不起來,只覺得頭痛欲裂,有一種世界即將墜落崩塌的滯空感。 路凜安走過去站在云淮身邊,年輕的伊塔王緩緩抬起手指,指尖的細絲迅速蔓延,它們不斷變幻龐大,最終變成了強大的海浪鋸齒的模樣。 他站在人群的最低處,卻依舊是世界的主宰者。 鋸齒張開大口,用能夠吞噬所有的氣勢瞬間吞噬了高處的無臉人。 路凜安長這么大心底第一次升起對危險的悚然,他緩緩看向云淮,就見少年輕描淡寫的收回吞噬力量,在崩塌的世界中對他道:“虛假的東西永遠不堪一擊,只是國民失去了王族蹤跡太久,以至于自欺欺人,悲哀到最終將一個沒意思的假人當做真王去信仰?!?/br> 路凜安嗯了一聲:“夢要醒了?!?/br> 云淮:“早該醒了?!?/br> 異族怪物看著年輕的王:“但他們可能會陷入另一場美夢也說不定?!?/br> 云淮疑惑的嗯了一聲,身影開始變得虛幻漂浮。 真實的王會拯救每一個深陷信仰的國民,他無比強大,會使帝國的旗幟重新揚起,而不會只迷戀于奢靡頹廢的人魚表演,讓國民在畸形審美中失去戰斗自保的能力。 等這里的人再抬頭,看見的就不再是一個沒有五官的假人,而是活過來的會微笑的圣壇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