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良緣 第1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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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葭一襲雪白中衣,坐在凳子上,輕輕推著搖籃,口中哼著童謠,聽到動靜,抬頭驚訝地望著他。 懷鈺看見她激動不已,正要說話,沈葭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指搖籃,意思是孩子睡著了,不要吵醒他。 懷鈺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不由分說就將她抱進懷里,嗓音哽咽,聽上去竟然有些委屈:“你不見了,我還以為是夢?!?/br> “對不起,”沈葭笑著拍他的后背,“我本來是想等你醒來的,可舅舅來了,狗兒一直哭,他哄不住,只能抱著他來找我。我還從未見過舅舅那般束手無策的樣子呢,可惜你睡著,沒有見到,你睡得好沉,孩子哭得那么響亮,都沒有吵醒你?!?/br> 懷鈺沒有告訴她,她失蹤的這段日子,他幾乎就沒睡過一個整覺,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噩夢驚醒,昨晚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睡過去了,他隱約記得睡過去之前,他們還在說話。 懷鈺低頭去看搖籃里的孩子,自從在水井里找到他后,他還沒有好好地看自己兒子一眼,他看上去沒有同月齡的孩子大,瘦瘦小小的,可能是因為出生后營養不夠,但他的睡顏恬靜可愛,現在還看不出來像爹還是像娘,只不過長得很好看就是了。 懷鈺伸出手指,輕輕刮了刮兒子的臉蛋,小孩子夢中似乎有所感應,突然抓住他的手指不放了。 懷鈺瞬間就不敢動了,嬰兒的皮膚柔嫩光滑,像雞蛋一樣,手那么小,一根手指他都抓不住,連粉粉的指甲蓋都那么可愛,父愛的本能涌上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變得柔和萬分。 沈葭見他僵硬如石的樣子,有些好笑,想到她第一次被兒子抓住時,也是這么一副動作和表情。 “別緊張,他睡覺就喜歡抓東西,以前……” 她突然頓住話頭。 懷鈺不解地問:“以前怎么?” 沈葭笑了笑,說:“沒什么?!?/br> 她本來想說以前陳適哄狗兒睡覺時,也是經常被他抓住胡子,疼得齜牙咧嘴,她想起陳適死前塞給她的那只布老虎,是不是想給狗兒做床頭玩具,這樣他就不用再去抓他的胡子? 可那只布老虎現在不見了。 “你有沒有見到……” “見到什么?” “算了,”沈葭搖頭,“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br> “你為什么給他取名叫狗兒?” 懷鈺免不了好奇地問。 “不是我取的,”沈葭道,“二丫給他取的,她喜歡吃狗rou,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后來叫順口了,也就隨便了……不過,我給他取了一個大名,可以嗎?” “為什么不可以?” “孩子大名不一般是當爹的取嗎?” “你是孩子娘親,當然由你來取?!睉砚曇荒樌硭斎?,“說來聽聽?!?/br> 沈葭抿唇笑了笑,垂眸望著孩子,說:“懷念,我想叫他懷念?!?/br> 懷念那些故去的人,懷念那些曾經為他的出生付出努力的人,懷念那些為保護他平安長大而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人。 “你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懷鈺一手攬著她的腰,將她輕輕抱入懷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道:“我覺得很好,就叫他懷念了?!?/br> 第113章 凱旋 一場大戰過后, 襄陽古城滿目瘡痍 ,遍地焦土,在這場曠日持久的圍城之戰中,所受苦難最深重的還是老百姓。延和初年, 襄陽人口十萬戶, 如今十不存一,餓死者、戰死者不計其數, 勉強幸存下來的都是一些老弱婦孺, 每個人都餓得皮包骨,面容疲憊而麻木, 跪在殘磚瓦礫上迎接朝廷王師入城。 雷虎的尸體被打撈上來后,被延和帝下令當眾鞭尸, 首級割下來, 用石灰粉密封在盒子里,帶往北京告祭祖廟。 他還為去世的襄王舉行了隆重的喪禮, 作七日七夜水陸道場,保佑他的魂靈早登極樂。 駐蹕襄王府時,沈如海發現了銅缸里陳適的尸體,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悄悄將他的尸體火化了, 找了個清晨出城,將骨灰撒進漢水里。 興許是江面上風太大,他不慎迷了眼, 兩行濁淚滾滾而落,這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子, 抱著骨灰壇,坐在岸邊蘆葦蕩里放聲大哭。 忘記是哪一年了, 他從內閣下值回來,其時天色已晚,星斗萬千,他熬了兩個大夜,累得兩眼昏花,昏昏欲睡,剛一下轎,卻見一人立在門口石獅子旁,手中拎著兩壇紹興黃酒,一簍子螃蟹,笑著說,來給恩師祝壽。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那是他最好的學生,他欣賞他的才華,憐惜他的身世,懂得他的理想,理解他的抱負,只可惜,世事偏不如人意,他終究是選了錯誤的那條路。 襄陽全境收復,與此同時,北方也傳來好消息,陸誠的長子率軍鎮壓陜西流賊,大獲全勝,各地流賊或剿或撫,基本上清掃完畢,首惡者殲滅,脅從的百姓遣散回鄉,一場民亂讓大晉江山千瘡百孔,但正如凜冬過后,必將迎來萬物復蘇的暖春,災難之后,總是孕育著蓬勃生機,天下終有一日會恢復太平。 國不可一日無君,延和帝不能在襄陽多耽,圣駕于五月初一啟程,取道宛洛,由邯鄲古道直趨入京。 來的路上為搶占先機,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一路上都是急行軍,一晝夜趕路二百里,回程卻沒必要這么著急,延和帝也不微服了,直接讓人打起天子龍旗,自己坐在二十八抬大轎里,出則警蹕扈從,前呼后擁,一路從容而行。 天子過境,各省官員都不敢有絲毫懈怠,各自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接駕,延和帝一開始還會入城歇腳,順便召見當地官員,考問政績,訪查民情,后來精神不行了,連轎子也懶怠下去,將一切事務交給懷鈺去辦。 就這么且行且歇,圣駕抵京已經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后的事。 大軍一過蘆溝橋,便有首輔徐文簡率領六部九卿上千官員前來接駕,一路軍樂高奏吹吹打打,由永定門入城,其禮節之繁復隆重,也不須贅述。 王師凱旋,老百姓們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雖然是京師腳下,但天子深居九重,他們也難得見一次皇帝,所以盡管一個個都跪在地上,但都竭力抬頭去看,或用余光去瞟。 延和帝坐在乘輿內,面容瞧不太清,太子卻是騎在白馬上隨行護送,只見他一身亮銀鎧甲,頭戴兜鍪,腰系繡春刀,端的是英姿勃發少年郎。 他在襄陽的戰績已經傳遍京城,誰能想到當初那個斗雞走狗的小煞星,有朝一日會成長為像他父親一樣的戰神呢?他身披鎧甲騎在馬上的樣子,也像極了當年戰無不勝的扶風王,直到這一刻,百姓們才真正認可了這位年輕的太子,他們發自內心地擁戴他,仰慕他,相信他將帶領大晉走向輝煌。 “陛下萬歲!太子千歲!陛下萬歲!太子千歲!” 老百姓的歡呼聲震寰宇,直到過了正陽門都聽得見。 延和帝掀起轎簾,見懷鈺一臉心不在焉,知道他是急著回家,歸心似箭,便道:“你先回府罷,不用陪朕進宮了,明日再來,帶上你妻兒一起,先去慈寧宮看望你皇祖母,你這不管不顧一走,老人家險些哭瞎了眼?!?/br> “是?!睉砚暷樕嫌行┬邞M。 “對了,”延和帝又說,“你府中下人被朕禁了足,回去跟他們說,禁令解了?!?/br> “謝圣上?!?/br> 隊伍一分為二,懷鈺一行打道回府,剩余的繼續護送圣駕入宮,陸羨也被陸誠放了行,懷鈺邀他一起去王府吃飯,陸羨爽快地答應了。 二人并轡而行,來到一輛馬車旁,懷鈺翻身下馬,剛要抬手敲車窗,窗子就被人從里面推開了,對上沈葭笑吟吟的一張臉。 他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聽見你的馬蹄聲了?!?/br> 沈葭雙手托腮笑瞇瞇道,經過懷鈺這些天的悉心照料,她的箭傷已經痊愈了,因為吃飽喝足,之前掉的那些rou也養回來了,臉頰豐潤,透著健康的光澤,時常讓懷鈺看得心癢癢,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問:“兒子怎么樣?” “剛吃完奶,睡著了?!?/br> 回答的人是馬車內的謝翊,他懷里抱著熟睡的懷念,這孩子生性乖巧安靜,十分好帶,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很少哭泣。他們離開襄陽的時候,帶走了一個奶娘,這一路奶水充足,孩子也越長越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跟沈葭活脫脫一個模子,謝翊十分喜愛他,夜里都帶著一起睡。 問候完兒子,懷鈺才說出自己的真正來意,他垂眸看著沈葭:“今日陽光甚好,風也不大,要出來一起騎馬嗎?” 沈葭正有此意,轉身望向謝翊,直到謝翊輕點了頭,她才歡快地下了馬車。 懷鈺熟練地將她抱上馬,自己坐在她身后,手握韁繩,相當于將她半擁入懷中,他不著急趕路,只輕輕驅馬前行。 秋日的陽光灑滿肩頭,沈葭扯個哈欠,快要被曬睡著了。 “困了嗎?”懷鈺在她頭頂問,“困了就靠著我睡會兒?!?/br> 沈葭搖搖頭,身體往后靠,抵著他堅實的胸膛,她打量著附近的大街小巷,還有沿街的店鋪,來來往往的行人,猶豫地問:“北京是不是變了?” “哪里變了?” “差點忘了,”沈葭撲哧一笑,“你也一年多不在這兒,怎會知道?” 頓了頓,她扯著披風系帶,道:“也許不是變了,是……有點陌生?!?/br> 在流民堆里混久了,她見慣了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樣子,乍然回到繁華京師,看見這里的老百姓生活富足,街頭食物香氣彌漫,小販們吆喝叫賣,像一片世外桃花源,絲毫未被外界的戰亂影響到,這本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場景,如今竟然有些不適應。 不止這一點,直到現在,她吃飯都改不了狼吞虎咽的毛病,看見食物就想往嘴里塞,要不是懷鈺在旁阻止,她能一直吃,就像永遠也吃不飽似的。 這都是餓久了的人遺留下來的毛病,盡管她現在做回了太子妃,重新過上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可沈葭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她身體里有一部分永遠地死去了,在外漂泊一年的生涯改變了她,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一道無法磨滅的印跡。 懷鈺看出了她的惶恐不安,在她頭頂印下一吻:“別害怕,這是你的家,我們回家了?!?/br> - 扶風王府。 夏總管率領闔府下人等候在大門外,還有負責看守的東廠番役,掌印太監劉錦也在,當看見懷鈺和沈葭兩人一騎出現在長街盡頭,夏總管激動地滿面紅光,揮舞胳膊招呼起來:“快!放鞭炮!” 幾個青衣小廝依次點燃纏滿鞭炮的長篙,噼里啪啦炸了個昏天暗地,震得檐下人人都捂著耳朵,臉上個個都笑開了花。 懷鈺也沒料到場面弄上這么熱鬧,生怕嚇著沈葭,伸手替她捂住耳朵,沈葭卻笑著拉下他的手,道:“沒事,我不怕?!?/br> 懷鈺下了馬,又將她抱下來,沈葭雙腳剛落地,就聽見一聲帶著哭腔的“小姐”,還有一聲“殿下”。 觀潮和杜若一前一后穿過彌漫的煙霧,朝她和懷鈺飛奔而來,杜若一頭撞進她懷里,觀潮則抱著懷鈺大哭起來。 “小姐……” “殿下……” “小姐!” “殿下!” 他倆仿佛在比賽,一聲比一聲喊得悲切。 杜若從沈葭懷中抬起臉,一雙眼哭得紅彤彤,兔子眼似的,要說沈葭不見后,京城最想念她的人應當就是這個貪吃的小丫鬟了。 一年未見,她似乎長高了些,都快到她的肩膀了,看著她稚嫩的臉,沈葭竟然有點恍惚,仿佛看見了二丫,那個可憐的啞巴小女孩,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吃飽飯,沈葭曾經許諾,要帶她去吃香的喝辣的,可是她偏偏死在了襄陽收復的前夕,她死的時候這樣小,還是在爹媽懷里撒嬌的年紀。 懷鈺敏感地察覺到了她情緒不對,立即推開觀潮,擔心地問:“怎么了?” 沈葭回過神,笑著搖搖頭,余光一閃,瞥見硝煙中站著的兩個人,驚喜出聲:“蕓兒!辛夷!” 懷蕓和辛夷也跑了過來,重逢總是喜悅的,三人抱在一起,辛夷性格生來比杜若穩重,但此刻也不免淚流滿面。 她一直自責在西山時沒有保護好沈葭,她本該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或者在沈葭提出要去祭拜沈茹時,她應該竭力阻止,這樣也不至于讓沈葭被賊人擄去,好在沈葭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不然她真的百死莫贖。 沈葭開心地握著懷蕓的雙手:“蕓兒,你怎會在這兒?” 懷蕓笑容甜美,眼角還閃著淚花:“我一直在這兒,我還去城門口看大軍凱旋了……懷鈺哥哥,你今日真威風?!?/br> 她向懷鈺屈膝行了一禮,目光滑過他身后的陸羨時,兩人都紅了臉,互相點頭打了個招呼,就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沈葭統統看在眼里,了然地笑笑,問懷蕓:“皇后肯讓你出宮了么?” 上官皇后對她管教嚴格,是從來不肯讓她輕易出宮的,從前沈葭想帶她出去玩兒都很難,要跑去央求太后出面才行。 懷蕓聞言,眼圈一紅,拿手絹拭著淚道:“母后她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