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良緣 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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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雞犬升天,什么豬狗升天,你小子沒事多讀點書!” 雷虎沒好氣地笑罵一句,也懶得同他扯淡了,走進了寢殿。 他剛進去,蔣興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陳適正坐在寢殿飲茶,雷虎大步走過去,笑道:“無先生,不好意思,白日酒喝多了,讓你久等了?!?/br> “陛下言重了?!?/br> 陳適微微欠身,態度謙卑,他很清楚方才雷虎不是出恭,而是詢問蔣興他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他早知道雷虎對自己起了戒心,只是礙于找不到證據,目前還要倚賴他出主意,所以才沒撕破臉皮。 “坐,先生坐?!?/br> 雷虎親自扶他坐下,自己又坐在他對面,斟了兩大缸酒,一缸推給陳適,一邊道:“先生冒險出城,替朕打探消息,朕感激不盡,在此敬先生一杯?!?/br>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只是客套話,各自將酒喝光。 雷虎引入正題:“先生,官府那邊是個什么章程?” 他本想問晉軍答不答應撤圍,但轉念一想,這話不符合自己現在的身份,說出口,顯得怕了他們一樣。 陳適放下酒觥,搖搖頭。 雷虎心里咯噔一蹦,身子不自覺湊近了點:“為什么?陳登不肯同意?” 陳登是湖廣巡撫,總理湖廣軍務、民政,駐所在武昌城,襄陽陷落后,下轄的谷城、光化、棗陽、宜城、襄陽、南漳六縣都成了雷虎的地盤,陳登派兵去剿,屢屢失利,后來他轉變了敵對態度,竟用金銀珠寶賄賂雷虎,還與雷虎稱兄道弟。 雷虎殺襄王稱帝,他派人送來禮物,雙方也常有書信往來,陳登在信中暗示,他對朝廷早有積怨,將來雷虎沿江而下,攻打南京,他會在下游助他一臂之力,儼然有放棄襄陽府、扶植雷虎為帝的打算。 雷虎當老百姓的時候,見慣了貪官污吏,竟絲毫不懷疑陳登的用心,只當他是不滿朝廷,想撈個從龍之功,一個從二品的封疆大吏,都對自己卑躬屈膝,雷虎也更加自鳴得意起來,誰知正月十五的一場驚天巨變,徹底粉碎了他的帝王美夢,一支不知打哪兒來的軍隊,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渡白河,只用一夜就攻破了樊城,此后谷城、宜城相繼失守,等雷虎從醉生夢死中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敵軍包圍,四面楚歌,但盡管是這樣,他也從來沒懷疑過陳登對他的“忠誠”,是以坐困孤城之際,第一個想到的人,也是陳登,他希望通過陳登向朝廷談判,爭取劃城自治。 陳適道:“我沒有找陳登?!?/br> “什么?” 雷虎又驚又怒,其實他已經從蔣興那里得知了他一日的行程,但他以為陳適有辦法與陳登聯系,哪怕是得個口信,因為一直掌管書信往來的是這位軍師,誰承想他給的回答是“沒有找”,甚至不是沒有見到,而是沒有去找。 雷虎有種被人耍了的惱怒感,但他知道,危急關頭,眼前這人得罪不起,不然就沒了給他出主意的智囊,到時恐怕真是個死。 因此,盡管他恨不得扭斷陳適的脖子,還是咽下了這口氣,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那先生出城是干什么去的?總不至于是為了給你兒子買布老虎罷?!?/br> 陳適微微一笑,知道他已經向蔣興問清楚了,可蔣興卻沒有將最關鍵的情報告訴他。 “陛下,恕在下直言,見不見陳登,已經無關緊要了?!?/br> “此話何意?”雷虎緊張地問。 陳適抬眼道:“陛下可知,現在城外駐守的大軍是哪支部隊?” “這……”雷虎說不上來,“我要是知道,還讓你出去打探干什么?” “虎豹營?!?/br> “虎……虎豹營?” 雷虎瞪大眼睛。 虎豹營的威名,恐怕在大晉無人不知,這是昔年扶風王建立的一支勁旅,一營三千人,全是騎兵,著黑色鎧甲,故也稱為“玄甲騎兵”。 入選標準極為嚴格,不僅要求身長八尺,相貌端正,武藝上能挽八石弓,射箭百發百中,還要求士兵識文斷字,掌握基本的戰術、地形、地理知識,就算獲得入伍資格,艱苦的訓練任務也讓很多人望而卻步,每月一次野戰訓練,一晝夜奔襲二百里,上過高山,去過雪地,刮風下雨也不停止,也正是這種毫無人性的刻苦訓練,虎豹騎兵個個剽悍善戰,以一當十,當年懷瑾出征瓦剌,這支騎兵營橫掃北漠,竟打敗了蠻族最引以為傲的騎射功夫,從此威震華夏。 雷虎心道難怪自己打不過,原來皇帝老兒將他的家底都掏出來了,只是又有些不解:“虎豹營不是在西北?怎么跑襄陽來了?” 陳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心說這是個白癡,嘴上依然恭敬:“回陛下,現在城外帶兵的人是太子,他也是扶風王的獨子,大晉皇帝此刻就在樊城,這是御駕親征?!?/br> 雷虎臉色煞白,一顆心直直地跌落下去,靠著椅背喘不過來氣。 他懷疑過之前一打就散的官軍怎么變得戰斗力這么強,可他從來沒想過,竟然是天子親征! 此時的雷虎終于后知后覺明白過來,原來陳登的曲意奉承都是在作戲,為的就是讓他麻痹大意,只怕還是奉了皇帝老兒的密旨,現在這支軍隊從北到南跨越千里而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取他雷虎的項上人頭! “我……我只要襄陽……” “陛下,”陳適的聲音平靜淡然,卻無情地打碎了他的奢望,“合圍之勢已成,虎豹精騎兵臨城下,只待號角一響便沖破城關,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輪不到我們談條件了?!?/br> 雷虎哆嗦著嘴唇,猶在垂死掙扎:“我……我不信,襄陽的城墻這般高大,只要我據城固守……” “城墻再高大,再堅硬,碰上紅夷大炮呢?” 陳適溫和地打斷他,就像教導一個愚蠢的學生,循循善誘:“就算城墻轟不破,那守城的士兵呢?他們已經支撐了四個月,還能堅持多久?” 雷虎聞言沉默下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襄陽的實際情形,糧倉里已經沒有一粒米了,他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的神色變幻莫測,突然站起身道:“日他娘的!老子有十萬大軍,怕他個毬!朝廷還能把這十萬人都殺了不成?” 陳適淡淡一笑:“延和二十三年,云貴苗、瑤民變,整整十萬人,御筆一勾,就成了刀下亡魂,陛下,不要小看了大晉皇帝,他是個心性堅定、有鐵血手腕的人,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區區十萬人,只是個數字?!?/br> “照你所說,我豈不是只能坐以待斃了?” “只有一條辦法?!?/br> “什么辦法?” 雷虎急切地抓著他問道,仿佛見到最后一絲曙光。 陳適平靜地看著他,吐出兩個字:“招安?!?/br> 招安…… 雷虎頹然地放開他的雙臂,面色灰敗如同死人,招安,其實就是投降,朝廷也許會放過那十萬人,但對于他這個造反頭目,一定會梟首示眾。 雷虎目光陰鷙,審視著眼前這個人,好像頭一回認識他,冷笑道:“無先生,你這是讓我去死,以換取這一城百姓的性命?” 陳適起身道:“陛下……” 雷虎將酒壺一把摜在地上,摔成粉碎,指著陳適,勃然大怒道:“陛下?我算個什么陛下!天底下豈有困守孤城的皇帝?!我連城門都出不去!他媽的!老子當初就不該聽你的話,來什么鬼襄陽!反正是個死!還不如一鼓作氣打去北京!” 陳適盯著他,冷冷道:“襄陽北通宛洛,西并巴蜀,南達江漢,東連吳會,乃天下之腰膂,進可攻,退可守,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當初進城時我便建言,屯田安民,囤積糧草,練兵買馬,待元氣恢復后南下荊州,切斷四川、江南聯系,控扼長江,打通東南通道,到時沿江而下直抵南京,再與漢中王韓童修復關系,以成呼應。這幾條建議您哪怕采納一條,又何至于有今日?可您卻縱容手下士卒在城中劫掠民財,jian.yin.婦女,處死襄王,自立為帝,成為眾矢之的,又與漢中王交惡,在他被朝廷圍剿時拒絕出兵相救,以至于我們現在孤立無援,陛下一步錯,步步錯,實有今日之禍?!?/br> “你……你……” 雷虎指著他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實在是想抽出刀將此人一刀殺了,臉色幾度變幻,最終強忍下來,拍著陳適的肩獰笑道:“說得好,說得好,先生是我的諸葛孔明么,此去二十里便是隆中山,昔年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計定三分,說愿為漢室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先生才智,不遜于諸葛亮,想必也能為主分憂了?!?/br> 陳適眉目不動地問:“陛下此言何意?” 雷虎嘴角的笑容越發意味深長:“襄陽被圍四月,城中情形就算我不說,相信先生也心知肚明,士兵要吃rou,不能餓著肚子去打仗,老百姓也餓不得,你我都見過,餓壞了的人是什么模樣。前幾日,廚倌老鄭跑來跟我抱怨,說圍欄里的豬殺光了,不知道拿什么下鍋。咦,我忽然想起,先生身邊不就有一頭豬么?那個啞巴,多大歲數了來著?十三歲?十四歲?這個年紀的小女孩,臀rou是最好吃的。先生這是什么表情?舍不得?無妨,你的兒子也可以,嬰兒的rou最嫩了……” 他說著還吸溜了一下口水,垂涎欲滴。 陳適攥緊拳頭,目光隱隱露出殺意,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女孩不顧下人的阻攔強行闖了進來。 陳適眼神中的殺意斂去,又恢復了平淡如水的樣子,問:“怎么了?” 二丫抱著哇哇大哭的狗兒,焦急地沖他比劃手勢:「色狼把jiejie抓走了?!?/br> 第104章 jian細 沈葭的頭上套著麻袋, 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見腳下的路,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人拉著走,她的雙手被綁, 嘴也堵著, 說不出話。 她驚恐地想,蔣興是要殺死她了。 昨日他見過了她真正的容貌, 一定告訴了雷虎, 雷虎起了疑心,所以派他來殺她。 蔣興是雷虎的心腹, 又是他設置的四名巡城將軍之一,他抓過不少策劃潛逃的人, 有些人不是, 但因為得罪了他,也被誣陷為是, 這個少年心性殘忍,連許多成年人也不如。 死亡近在眼前,沈葭并不害怕,只是有點不舍。 舍不得她剛生下來才四個月大的小兒子,還有懷鈺, 她始終沒能見上他一面。 此時此刻,他會在哪里呢?距離她失蹤已經將近一年,他找過她嗎?倘若人死后有魂魄的話, 她能回到他身邊嗎? 通往刑場的路無比漫長,黑暗中, 沈葭已經辨不清方向,不知過了多久, 她聽見身旁的人舒了口長氣,像終于放松下來。 蔣瑞惴惴不安地望望四周,問:“興哥,咱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蔣興沒好氣:“怕死你就回去?!?/br> 蔣瑞咽了口唾沫,他是真的怕,畢竟見過不少雷虎處決逃犯的場面,與蔣興一樣,他也是巡城將軍,只不過他是個老實人,沒抓過一個人,大多時候都只是穿著鎧甲在城中閑逛而已。 “興哥,咱們就這么拋下雷大哥,會不會不太好?” 蔣興抓著沈葭胳膊,冷冷一笑:“雷老大已經不是原來的老大了,你把他當大哥,他把你當墊腳石,跟著他混沒前途,只有死路一條?!?/br> “???”蔣興一頭霧水,“可……可咱們不是打贏了嗎?官軍打了四個月都沒打進來,雷大哥說,他們很快就會滾回北京了?!?/br> “傻小子,你還真是傻,光長這么大個兒,別人說什么你都信,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把你的腦子當胎盤一塊兒扔了?” 蔣瑞莫名其妙,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什么又罵他,不過他被蔣興罵習慣了,也不生氣,只郁悶地搔了搔腦袋。 蔣興眸中精光一閃,詭譎地笑問:“你吃了rou嗎?” 蔣瑞一愣,憨笑道:“rou?我當然吃了啊?!?/br> 他咂咂嘴巴,念念不忘那美味:“我喜歡殺人,雷大哥每次殺完人,都會宰豬給我們吃?!?/br> “說你傻還不服氣,那可不是豬rou,是……” 蔣興說到一半,忽然又不說了,改而說起另一個話題:“實話跟你說了罷,襄陽守不住了,皇帝老兒來了,還帶了他兒子,那個叫什么扶風王的,老子也沒聽清,反正是個厲害角色,他們拉來了大炮,這幾日就要打進來了……” 蔣興說到這里,突然發現身邊的女人停下了腳步,他頭皮一緊,生怕她又弄什么幺蛾子。 晉軍不日就要破城,襄陽危若累卵,雷虎想拉一城的人陪葬,蔣興卻不愿陪著他死,白日在樊城看見那張懸賞告示,他就動了心思,十萬兩,足夠他回老家買上百頃良田,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逍遙日子,是以他一從雷虎那里脫身,就叫上了發小蔣瑞,本來是想好好請沈葭一起出城,誰知她和那個啞巴一見到他倆,就大喊大叫起來,蔣興怕驚動巡夜的人,只能將沈葭綁了,塞住她的口,啞巴卻是沒抓住,被她給跑了,一定是去報信了。 蔣興發覺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他是巡城將軍,幫著抓過不少人,雷虎專門馴養了一條狗,鼻子靈敏得很,抓逃兵一抓一個準。 他一把抓過沈葭,在她耳邊低聲威脅道:“少動歪腦筋,乖乖跟著我們走,否則……” 他哼了兩聲,意思不言而喻。 大抵是害怕了,這個女人果然安靜下來,接下來的路程都沒有反抗過,他們順利地走到一堵僻靜的城墻處。 作為雷虎的心腹,蔣興的權力很大,此處的守軍已經被他找借口調走,他蹲下去,撥開叢生的雜草,握拳重重捶了幾下,磚塊破碎,露出一個僅一人通過的豁口來。 這里原本是個狗洞,有人從這里出城,被蔣興親自抓住,后來雷虎讓他將狗洞填上,他當時多留了個心眼,讓工匠用的空心磚,也沒勾縫,看著堅不可摧,其實一敲就破。 蔣興擔心城外有敵軍埋伏,便讓蔣瑞先出去探路,但這很快成了他此生最后悔的一個決定。 蔣瑞身材高壯,又因吃得太好,養出一身肥膘,他鉆進狗洞,竟死活出不去了,不上不下地卡在腰部那個位置。 蔣興又氣又急,現在可不是能給他耽誤時間的時候,他急得滿頭大汗,臉漲得通紅,卻也不得不幫忙去推蔣瑞,嘴里狠狠罵道:“死胖子!平時不能少吃點嗎?!老子今日要被你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