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白嵐(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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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天就黑壓壓的,陰云密布,天氣又濕又悶,沒有一絲兒風。 車子行駛在高速路上,兩側的行道樹轉瞬而過。 這是通向惠平市的高速路,賴令瑜認得。 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邢厲陽始終沒有說話,她也沒有主動打破車廂中的沉靜。 賴令瑜靠著車窗,時不時會瞟一眼神情壓抑的男人。 “如果……如果你實在不想說的話,不用勉強自己?!?/br> 像是很久沒說話般,邢厲陽的聲音沙啞,“你早晚要知道?!?/br> 她沒再勸。 抵達惠平后,邢厲陽沒有直接開到市中心。車子拐幾個彎,繞幾條路,上了山。 賴令瑜還在想著他要帶自己去什么地方,遠遠就看見前方是片公墓。 對于想知道他到底隱瞞了什么這個問題,她忽然萌生了后悔的想法。 邢厲陽今天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西裝,下車時她才注意到他買了一束粉玫瑰,花瓣尚墜著水珠。 還好她平常就喜歡穿白色的裙子。 看著伸過來的手,她搭上去的瞬間就被緊緊握住,所用力度像怕她突然消失一樣。 賴令瑜亦步亦趨跟著邢厲陽走到一座獨立的墓園,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和遺像,她想起了偶然一次見面,就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白嵐。 她是邢厲陽所在大學的教授,也是他的母親。 優雅、美麗、溫柔端方……似乎所有夸贊的詞語用在白嵐身上都不為過。 她嗓子有些發緊,“阿姨她……” “在我大三那年就走了。自殺,被我逼的?!?/br> 賴令瑜有些反應不過來,“什么……意思?” 邢厲陽沒有立刻回答。他將懷中的粉玫瑰放到墓碑旁,沉默地望了許久遺像上笑容柔和的女人。 “我知道你不愿見我。但這個女孩對我很重要,我想讓你看看?!?/br> “她叫賴令瑜。令人思鏡湖的令,瑾瑜匿瑕的瑜?!毙蠀栮枌⑺缴砼?,唇角擠出難看的笑,“你以前見過,估計也忘了?!?/br> 賴令瑜握了握他冰涼的大手,擔憂地望著他,“厲陽……” “我沒事?!毙蠀栮柸嗔巳嗨陌l頂,“你不是疑惑為什么是我逼死了她嗎?” 他將外套鋪在旁邊的臺階上,拉著她坐下。 “我母親和邢伯淵是商業聯姻?!?/br> 賴令瑜記得邢厲陽父親就叫邢伯淵。她抱住他胳膊,靠在他肩頭,安靜地聽。 “雖然是商業聯姻,但兩家是世交。我母親和邢伯淵自幼相識,你可以當他們是青梅竹馬……” 白丶邢兩家長輩都認為青梅竹馬的兩人結合是一樁極好的姻緣,誰都沒想到這樁好姻緣會走到讓兩家決裂的地步。 邢伯淵心中始終裝著已經出國的初戀,起初他非??咕荛L輩安排的婚事,但顧及白嵐的面子,他沒有發作,直到家中通知婚期已經定下,他才翻了臉躲到惠平。 白嵐早熟,從小就喜歡邢伯淵,大了眼里更是容不下別人。 為了他,白嵐拋下一切追到惠平,哪怕他醉酒要她時喊的是初戀的名字,她也裝作不知道,無怨無悔地陪著。直到邢伯淵被她打動,兩人在惠平定情。 濱市兩個大家的兒女結婚,自然是風光大辦。 婚后邢伯淵對白嵐很好,好到白嵐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邢厲陽按了下賴令瑜發紅的眼角,“直到我大三那年,邢伯淵的初戀回來了?!?/br> 夫妻二十多年,白嵐以為自己早就占據了初戀在邢伯淵心中的位置。誰都沒想到,邢伯淵會為了那個消失二十多年的初戀跟白嵐離婚。 白嵐接受不了巨變的婚姻,更接受不了邢伯淵出軌的真相。 她患上抑郁癥,獨自跑到了兩人定情的惠平。 自從知道這件事,邢厲陽再沒回過家。他休了學,來到惠平照顧自己的母親。 “本以為有我在,她會慢慢好起來,沒想到她的病情反而越加嚴重……” 白嵐開始整天鬧著吵著要回去找邢伯淵,但那個家早就回不去了,邢厲陽不想讓她回去再受一次打擊。 “說來這點你跟她很像?!毙蠀栮柲罅四筚嚵铊さ谋羌?,“她故意說想吃一種非常難弄到的食物,我去買,她就趁此機會跑回了濱市?!?/br> 即便說話時他面上看起來沒什么變化,但賴令瑜能感覺到他指尖在微微發顫。 不出所望,白嵐見到了邢伯淵。但那個充滿美好幸福的家已經不再屬于她,有人代替她成了邢夫人。 白嵐看見那個女人幸福地窩在自己丈夫懷里,嫉妒憤怒沖昏了頭腦,她拿起廚房的刀就朝他們刺去。 一個柔弱的女人哪里是強壯男人的對手。邢厲陽趕到時,看見的就是白嵐被邢伯淵推下樓梯,撞得滿頭鮮血。 白嵐住了院,由于撞到腦袋,變得有些神志不清。 期間邢伯淵因為愧疚來看過幾次,全被邢厲陽擋在門外。 等白嵐傷勢好得差不多,邢厲陽依著她回到惠平。 起初她很安靜,像個正常人一樣會和邢厲陽說說笑笑,可沒過多久,她又開始哭鬧著要找她的愛人。 “我把她關了起來。從那之后她就徹底瘋了。有時對我恨之入骨,怨我拆散了他們,有時又抱著我,說邢伯淵很快就會接我們回去?!?/br> 之后白嵐開始用傷害自己的行為來逼迫邢厲陽。他包了所有家具的棱角,藏起了所有鋒利的東西,卻始終沒有松口放她出去。 “她還是死了?!毙蠀栮柭襁M她的頸窩,“冰箱中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番茄,她吃了,重度過敏休克,沒救過來……” 所以他才會變得對番茄過敏…… 眼淚在眼眶打轉兒,賴令瑜輕撫著他的后背,感覺到頸窩的濕熱,她覺得呼吸都跟著變得困難許多。 白嵐死后,白家不讓邢家的人踏進靈堂半步,包括邢厲陽這個兒子。 “如果我沒有把她關起來,放她去鬧去吵,她就不會瘋,不會自殺?!毙蠀栮柼ь^看向墓碑,“這塊碑是我私自立的,里面只有她的一些遺物。白家人不允許我碰她的遺體,更不允許去祭拜?!?/br> 也許像邢厲陽說得,放白嵐去做想做的事,可能她不會自殺。但第一次是被推下樓梯,第二次會是什么? 歸根結底,錯的是邢伯淵和他的那個初戀,是他們毀了那個美好的女人。 她沒辦法感同身受,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解丶安慰邢厲陽。 “我逼死了自己母親。沒人愿跟我這樣的人結識。我害怕你知道這件事會離開,也擔心某天這件事曝光出去,你會受到牽連……” 包里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 賴令瑜有些惱現在給她打電話的人,故意沒去管,邢厲陽卻幫她拿出手機,“是伯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