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墜 第66節
對方示意他隨意。 “大部分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只談一次戀愛,”寧知遠說著,像確實很困惑,“如果每一次都是認真的,那這一次的愛情跟下一次,又有什么不同?愛情這東西是不是一定會消失?” 況耀廷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認真想了想,回答:“同與不同大概只有當事人能感受,至于愛情是不是一定會消失,這個我只能說沒有絕對,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愛情當然都會,但總有例外,至于能不能成為這個例外,除了運氣,還有個詞叫做事在人為?!?/br> 他說著再次笑了:“你問這個,是對岑總或者自己沒信心?這樣的話我或許應該糾正一下之前的結論,也許并不是毫無可能?” “不,”寧知遠的聲音沒有任何猶豫,“沒有可能?!?/br> 如果他一定要愛一個人,只能是岑致森,除了岑致森,不會有別人。 這是自他出生時命運被改寫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的。 岑致森這個電話打了挺久,再回來時寧知遠已經快幫他打完了這一局。 桌上只剩九號球還沒入袋,球權現在在寧知遠這邊。 寧知遠在球桌后俯身瞄準了片刻,忽又抬眼,矜傲地沖停步在長桌另邊的岑致森道:“贏了這局算我的?!?/br> 岑致森低笑:“好?!?/br> 寧知遠視線落回目標球,干脆利落地一擊擊出,球應聲落袋。 回到酒店已經快十一點,寧知遠打著哈欠打算回房,正要開門被岑致森伸手一攥,拉到了自己身前。 “哥,走道上有監控?!睂幹h懶聲提醒他。 “去不去我房間?”岑致森問。 寧知遠想起這人昨天在電話里說的話,拒絕了:“在外面,沒興趣陪你玩那些,而且我真的很困了,這幾天都沒睡好?!?/br> “明天我去看項目,陪我一起去?!贬律f。 “那是你們岑安的項目,我去做什么,我下午得回去了?!?/br> “明早去?!?/br> 寧知遠:“不去,趕不上飛機,我后天還有工作?!?/br> “趕不上就改簽晚一班,”岑致森堅持,“你親手簽下的項目,現在建成什么樣了,不想去看看?” “……”寧知遠被他這句話說動了,“好吧?!?/br> “去我那里,”岑致森依舊攥著他,“不做什么?!?/br> 寧知遠:“不做什么你要我去你房里?” “不可以?”岑致森問他,“以前不是很喜歡跟我一起睡,現在給你機會要不要?” 寧知遠不想再說了,怪幼稚的。 回去岑致森房間他先去沖了個澡,岑致森也洗完澡出來時,寧知遠躺在床里已經快睡著了,岑致森在他身邊坐下,手停在他頸邊慢慢摸了下:“知遠?!?/br> “嗯?!睂幹h在半夢半醒間應了聲。 “為什么問別人那種問題?”岑致森開口。 寧知遠眉峰動了動,睜了眼:“你聽到了?” “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岑致森垂下的目光對上他,“你覺得愛情會消失嗎?” 寧知遠的神情在床頭燈下難得顯得柔和,甚至是有些遲鈍的,半晌才說:“不知道,我連愛情是什么都還沒有完全弄清楚?!?/br> “我說我對你的愛情不會消失,你信嗎?”岑致森認真說。 寧知遠皺眉:“你愛上我的時間,連一年都沒有吧,現在是頭腦最發熱的時候,你拿什么做保證?” “不是一年,是二十多年,”岑致森提醒他,“你說你以前是我弟弟時我不愛你,不是,我一直就愛著你,我承認我這個哥哥做得不夠好,但你不能否認我愛你?!?/br> 沉默過后,寧知遠問:“親情跟愛情是一回事嗎?” 岑致森:“人類的感情本質上都是一回事,區別不過是rou體上的欲望而已,別人是什么樣我不知道,于我而言,我愛你,便會一直愛著你,如果這是例外,那就算例外吧?!?/br> 他也是最近才意識到,寧知遠說依戀他,其實某種意義上,他也在依戀著寧知遠。 一直以來會覺得寂寞的人,并不只有寧知遠一個。 并非血脈相連,但寧知遠的存在,確實填補了他心底缺失的那一塊,是別人替代不了的。 寧知遠終于笑了:“岑致森,你可真會強詞奪理?!?/br> “你被說服了嗎?”岑致森堅持問他。 寧知遠:“勉強吧?!?/br> 岑致森搭在他后背的手滑下去,鉆進他的睡衣里,rou貼rou地捏了一下:“知遠,你之前教別人找個有格調的情敵刺激刺激對方,那位況先生,是這個意思?” “你還記得這個?”寧知遠捉住他的手,制止住他越摸越過火的動作,“我都忘了這事了,你覺得況先生算情敵?” “不算?” “當然不算,岑致森,在我這里,你沒有情敵?!?/br> 岑致森眼中笑意彌漫:“那你呢?愛情會消失嗎?” 他這個心機,甚至直接跳過了是不是、有沒有,問的是會不會消失。 寧知遠看著他的眼睛:“岑致森,你永遠都是唯一的?!?/br> 無論是什么樣的關系,他們都是彼此特別、唯一的那個。 他沒有輕易松口,不是還想吊著岑致森的胃口,是他也想最終確認,那些糾纏自己這么多年的過于復雜偏執的東西,在抽絲剝繭后,最后留下的,是愛情。 岑致森點頭,俯身與他十指相扣,吻上他。 第62章 愛的沉淪 第二天一早,他們出門,和況耀廷一起前往位于屯門西岸的新遠洋貨柜港口。 由況家的匯展航運和岑安聯合投資開發,獲得當地政府大力支持,聯通整個大灣區的大型智慧港口,僅僅一年時間,第一期的項目建設已初具規模,明年夏天之前就能竣工。 寧知遠落下車窗,看向前方煥然一新的港口景象,有些感慨。 去年他隨況耀廷來這里看時,這片地方還不是這樣,如今各式的大型機械已經架構起,不遠處運控中心大樓拔地而起,半個月前才剛剛建成,玻璃外墻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輝。 寧知遠回憶了一下自己當時的心境,——野心勃勃、滿腔雄心壯志亟待施展,那時的他或許怎么都沒想到,今日的自己會是這樣的光景。 “到了,下車吧?!避囃O聲r,身邊岑致森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寧知遠稍稍平復了心情,推開車門。 運控中心的負責人將他們迎接進去,在那工業風濃重、科技現代感十足的遠控cao作室內,為他們詳細介紹和演示這些遠程控制平臺的cao作流程。 寧知遠對這些智慧化系統和交互平臺十分熟悉,都是由岑安這邊提供的技術支持,就連這位負責人也是從岑安總部調來的,他還認識對方。 他當時簽完這個項目就從岑安離了職,后續的事情全靠岑致森親自盯梢對接,大概也只有岑致森能跟上他的思路,將后續安排得井井有條,沒有浪費他簽下的這個項目。 之后他們走上了這棟十層高的建筑的天臺,眺望向前方海港。 工業機械再往前,是藍天、白云,還有偶然飛過的海鳥。 日后這個港口正式啟動,這里還會停泊遠洋巨輪,會有無數的集裝箱在這里裝貨卸貨,這里終將今非昔比。 寧知遠想起上一次他們來這,也是站在這里,那時這個地方還是一座不高的山包,視野甚至不及現在廣闊。 這個瞬間他忽然就釋然了,至少現在他們看到的這一切,都沒有辜負他當初的那腔熱血,是岑致森將他的抱負延續了下來。 身邊人舉起相機,拍下了眼前的這一幕。 寧知遠偏頭看去,岑致森今天沒帶單反出來,他手中的是問這邊中心借的一臺拍立得。 況耀廷在另邊聽人匯報碼頭建設的情況,隨行的下屬各自做著記錄,唯獨走到天臺邊緣的他倆說起了題外話。 岑致森看著剛剛顯示出來的照片,雖然是拍立得,畫面效果呈現一般,他卻挺滿意的。 寧知遠看了看,不是很明白:“你拍這個做什么?” 如果是做記錄留底,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岑致森沒有回答,視線從照片移到他的臉上,看了一眼,又落回去,取出自己隨身帶的那支鋼筆,拔開筆帽咬在嘴里,在照片的背面寫了一行字。 然后他將照片遞給寧知遠,說:“送你?!?/br> 寧知遠低眼看去,他寫的是一句西語—— este es uo. 寧知遠看得懂西語,他以前選修過這門語言,這句話的意思也很簡單直白。 這是一個港口。 他困惑的是,岑致森拍下這張照片、寫下這句話,說送給他的行為,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卻又顯得格外鄭重。 但岑致森的表情像并不打算解釋清楚。 寧知遠猶豫了一下,將照片收下,沒有多問他。 行程結束已近中午。 岑致森還有其他的工作安排,還要在這邊多待兩天,而寧知遠則要坐下午兩點多的飛機回去。 “我送你去機場?!鄙宪嚽?,岑致森說。 “你下午不是還有別的行程?”寧知遠看了眼腕表,“不用了吧,反正這里到機場也挺近的,安排輛車送我去就行?!?/br> “既然近那就讓我送你?!贬律瓐猿?。 寧知遠想想還是算了,懶得勸了。 他去跟況耀廷說了一聲,況耀廷聞言偏頭,看了眼后方跟助理交代事情的岑致森,問寧知遠:“你不等跟他一起回去?” “不了吧,”寧知遠笑道,“我回去還有別的工作,他在這里也有行程要走,我跟著他能干嘛?談戀愛不是這么談的?!?/br> 況耀廷理解點頭:“你倆確實跟一般人不一樣,我之前覺得你現在身份變了,會被他欺負,看來是我想多了?!?/br> “不至于,腿長我身上,被欺負了我不會跑嗎?”寧知遠好笑說。 說笑了幾句,況耀廷最后道:“希望下次見面時,能在你身上看到更多的驚喜?!?/br> 寧知遠再次笑笑:“賭馬贏一百萬這種估計很難了?!?/br> 岑致森也過來,很有風度地跟況耀廷握了握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