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所以,”虞濤抬起眼,看著邢司南正色道,“你說的新線索……究竟指的是什么?” 他就知道虞濤沒那么好忽悠。邢司南深吸一口氣:“這事兒解釋起來有點復雜……”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最近經手了個案子,很有可能牽扯到了李宏宇的上家?!毙纤灸掀鋵嵶约盒睦镆矝]什么底,畢竟,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楚白在恢復記憶前曾對見李宏宇十分抗拒,說明他倆之間必定發生過什么不太愉快,或者說他不愿回憶的事情。 而無獨有偶,楚白也曾和范海鑫有過接觸。吳昌平被捕后,曾供出范海鑫是他曾經的供貨商,范倒臺后才變成了李宏宇。既然李宏宇繼承了范海鑫的下家,或許,同樣繼承了范海鑫的上家。 這也能解釋楚白看到李宏宇之后的反應——不過,這一切都是他在分析現有情況下所做的推論,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證據。邢司南咳嗽了兩聲,硬著頭皮往下編道:“由于其上家組織內部結構嚴密,保密性極高,我們難以獲得那部分最為重要的信息,而種種跡象都表明,李宏宇曾與組織的關鍵人物有過接觸?!?/br> 虞濤滿臉都寫著“這么大事兒你怎么不早說”。 “問題在于,‘李宏宇曾與組織的關鍵人物有過接觸’,”邢司南道,“這句話屬于我的個人猜測,目前并無證據,只有和他見了面,我才能確定?!?/br> 虞濤:“……” 他冷漠道:“這就是你的審訊思路?” “當然不是?!毙纤灸系?,“但是,我們可以以此為突破口,利用信息差,讓李宏宇誤以為我們掌握了大量證據,對他施加心理壓力,讓他明白無論他交不交待,我們都有辦法查明真相,使其覺得自己失去利用價值,從而主動開口?!?/br> “說的頭頭是道,真正有用的沒兩句?!庇轁鳛橐粋€一身正氣的鋼鐵直男,一直很看不上邢司南和他的那些歪門邪道,譏諷道,“邢隊,辦案子不是賭運氣,常在鋼絲上面走,總會有掉下來的那一天?!?/br> “即使是走鋼絲,也比一直在原地坐以待斃強?!毙纤灸险\懇道,“考慮一下吧,虞隊,你也知道李宏宇愿意交代意味著什么……這值得我們冒險一試?!?/br> 虞濤沉著臉不說話,邢司南看他這態度,想著今天這事兒八成是黃了,嘆了口氣,正準備回去再想想辦法,卻聽見虞濤突然道:“……等我回去考慮一下,這兩天給你答復?!?/br> 狹長的走廊里回蕩著腳步聲,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只有幽冷慘白的燈光。電子音機械冰冷的“滴滴”聲響起,紅光掃描過后,沉重的鐵門應聲而開。 這是一個大部分普通人談起都會聞之色變、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壓抑,陰冷,不見天日……這些負面詞匯與之關聯在一起,更為它添上了一層陰翳。 “在這種地方待久了真的不會出現什么心理問題么?”邢司南邊往里走,邊偏了偏頭,“不過很高興,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br> “別高興的太早?!庇轁恼Z氣一如既往的低沉冷硬,“囚犯的心理健康也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邢隊?!?/br> 邢司南笑了笑沒說話。他推開門,一個身著深藍色條紋囚衣的瘦削男人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手腳上拷著鐵銬。 他抬起頭的一瞬間,邢司南差點懷疑是不是找錯了人。 如今的李宏宇,和他幾個月前看到的簡直判若兩人。幾個月前,他還滿面油光,趾高氣揚,即使狼狽逃竄也穿著昂貴的西裝。而現在,他兩側臉頰深深凹陷下去,頭發花白,顴骨凸起,眼窩深陷,兩眼無神地盯著前方,袖口下露出兩條麻桿似的手臂,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邢司南注意到他牙齒少了幾顆,放在桌上的雙手時不時過電似的顫抖兩下,一副驚弓之鳥草木皆兵的樣子。 他神情復雜地回過頭,對虞濤道:“我現在相信你們是真的把能試的法子都試了一遍了?!?/br> “別說的好像我們給他上刑了似的?!庇轁锨耙徊?,拉開椅子沖著李宏宇道,“怎么樣,想好了嗎?這可能是你最后的機會了?!?/br> 李宏宇張開嘴,哆嗦了半天,含糊不清地開口道:“……我、我已經說過了,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們答應……” 邢司南打斷他:“你知道為什么說這次是你最后的機會么?” 李宏宇一抖,低著頭沒說話。 “你以為你不交代,我們就什么都查不到嗎?”邢司南俯下身,“你猜,要是那位季老板知道你出賣了他,他會是什么反應呢?” “……”李宏宇瞳孔驟縮,一臉震驚地抬起頭,“你、你怎么會知道!” “我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多的多?!毙纤灸侠淅涞?,“范海鑫是我親手抓進去的,他進去以后,你照單全收了他的地盤,生意和規模越做越大,還想辦法搭上了他原來的線,認識了——季沉?!?/br> 李宏宇原本還懷揣著的一絲僥幸心理,在聽見這個名字后,煙消云散。 他難以置信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們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 “季沉不止你一條下線,你不愿意開口,多的是人愿意開口?!毙纤灸系?,“你應該好好想想,你還剩下多少利用價值?!?/br> 李宏宇失魂落魄地趴在桌子上,背佝僂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季沉”這個名字的分量,這無異于一記重磅炸彈,震得他好半天沒緩過神。邢司南繼續悠悠道:“季沉來找你談生意的時候,不是一個人來的吧?他還帶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