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像你這樣的廢物——”他掐著楚白的下巴逼迫他抬起頭,瘋狂道,“給我下去見那個和你一樣可憐又可悲的條子吧——” 他話音剛落,楚白忽然用盡全力抬起上半身,狠狠撞在了他的額頭。皮rou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清道夫制住他的力一松,楚白抓著他的胳膊,借力將他過肩摔在了地上。 警笛聲由遠及近,清道夫踉蹌從地上爬起。他最后看了一眼楚白,朝他桀然一笑,而后動作利落地向后翻過半人高的欄桿,縱身一躍,直直地墜入了江里。 楚白一撐護欄,就在他將要跳下去的時候,他忽然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楚白!” 楚白回過頭,看見邢司南正朝他的方向跑來。他看見楚白的動作,明顯一怔,隨即厲聲喝道:“別去——” 楚白松開手,跟著跳了下去。 “楚白!” “艸!有人跟著嫌疑人一起跳下去了!” “馬上安排水上救援隊!” ……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你真的已經決定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嘖,這么有志氣?!蹦莻€影子走到窗戶前,“唰”一把拉開窗簾——陽光在霎時間點亮了整個屋子,傅時晏回過頭沖他笑道,“收拾收拾,準備去滇南省廳報道吧?!?/br> 十年前,他從公大畢業,懷著一腔熱血加入了滇南省公安廳的“影子計劃”。此后,他更名為楚晦,代號x,在緬甸北部的一座小城里一個人生活了兩年。 “影子計劃”的目標是一個巨型跨國犯罪集團,但關于這個集團的資料,他們掌握的很少,甚至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而楚白的任務,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打進犯罪集團內部高層并潛伏,向公安廳輸送組織情報。 任務的開始非常艱難,楚白在緬北呆了兩年,仍然沒有找到任何進入集團的方法。他白天在街道和村落間游蕩,夜晚在當地著名的夜總會當保安,和各種妓女、孌童、癮君子們住在同一間屋子里。 他躺在鐵板床上,聽著周圍或痛苦或婉轉的呻吟入睡——正是這段經歷導致他后來罹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而在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無數個夜晚,他甚至對自己來這里的意義產生了質疑。 緬北幫派斗爭激烈,時常發生街頭戰爭與火并。一次偶然的意外,楚白在一場混亂的槍戰中,救下了一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 青年受了傷,正被兩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架著往外拖?;蛟S是他的黑發勾起了楚白關于故鄉的那一點回憶,楚白趁他們不注意時救走了青年,并請來醫生上門為他診治。 青年醒來后,自我介紹說他叫季沉,是被人帶到緬北來找工作的,結果工作沒找到,還被人騙進了幫派里,差點把小命都給丟了。 楚白勸他留在這里安心養傷,等傷好了再想辦法回國。季沉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在宿舍里住了下來。他們相處了大約兩個星期,季沉的傷逐漸恢復,而楚白也隱隱感覺到了季沉身上,似乎有一些不太對勁。 還沒等他弄清楚這種違和感究竟是來自于哪里,季沉忽然在一個夜晚不告而別。楚白一開始以為他想辦法回到了國內,但一個月后的深夜,有人再次敲響了他的門。 那個總是趾高氣昂的夜總會老板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看楚白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畏懼。楚白正莫名時,老板身后的陰影里,忽然有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季沉從陰影里走出來——他不再是楚白記憶里的樣子,又或者說,現在才是他原本的、真正的樣子。 “楚晦?!彼χ傲怂拿?,不容置喙地朝他伸出手,“你愿意永遠站在我的身邊么?” 他那時候還沒意識到季沉真正的身份,只是本能地覺得他的身份不簡單。季沉說以他現在的勢力沒有辦法保護楚白,于是將楚白送到了一處秘密訓練營里。一年后,季沉帶著人來訓練營接他,和初見時相比,他身上似乎多了一種肅殺決斷的氣息。 楚白背著包,一個人走出訓練營的大門。 “真高興,你還活著,”季沉在幾步外的地方望著他,黑色的風衣衣角獵獵,“……我也活著?!?/br> 后來楚白才知道,季沉是集團前任核心人物的次子。在過去的一年里,他以雷霆萬鈞的手段清理掉了他的幾個哥哥弟弟,徹底地掌控了整個犯罪集團。 集團的高層分別以七種天主教教義里的罪惡為代號,而楚白是“lust”,代表著色欲。楚白那時候曾經問過季沉:“為什么是lust?” 季沉笑了笑沒說話,卻在楚白轉過身打算離開時低聲道:“……因為是你?!?/br> 在進入集團內部后,楚白又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和滇南公安廳建立了一條單向的聯系通道。他和聯絡人第一次見面是在某個地下賭場,楚白兌換籌碼進場,在長條賭桌的盡頭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傅時晏。 他那時候完全怔在原地,又是驚訝于傅時晏千里迢迢跑來,又是生氣于這個人竟然又不打招呼自作主張。傅時晏則表現得相當淡定,沖他抬了抬下巴,笑道:“那邊那位小哥,傻站著干什么,過來玩兩把?” 通過他和傅時晏的努力,他們成功向上線遞出了不少絕密情報,破獲了數起跨境的制毒販毒大案,拯救了難以計數的家庭。然而,在緬北的每一天,楚白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