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靜, 風也噤聲。

    李遇從來不會隱藏自己真摯而又熱烈的感情，喬菀也學不會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后面又說了些什么喬菀記不太清楚了，但大概她什么也沒說。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 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電話早已經掛斷回歸黑屏，只有手機頂部的呼吸燈有節奏地一閃一閃的, 像是放慢了的心跳頻率。

    老搭1213號難得沒有咋咋呼呼地開喬菀玩笑，反倒是陪著她安靜地又發了會兒呆。

    喬菀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眼神有點縹緲迷茫。

    系統1213長嘆一口氣：“哎，桃花債啊, 難還哦?！?/br>
    過了會兒, 1213又說道：“其實當個渣女也沒什么不好，反正無論是這個世界里面的誰, 都是一串數據而已?！?/br>
    “別說是跟李遇在一起了，你要真想找四個男朋友……也不是不行?！?/br>
    喬菀從床上一躍而起，“我有病啊我找四個？”

    一個李遇就已經夠讓她頭疼了，再來三個？她還想退休之后多活幾年呢。

    1213對她的反應嗤之以鼻，“說白了他們就像是手機乙女游戲里面的紙片人, 不會有人真的對紙片人投入感情吧？”

    喬菀沒理它。

    1213急了，“不會吧不會吧??？”

    喬菀捂住耳朵，“可是他現在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數據可能會在未來被篡改, 但她毫不懷疑, 此時此刻李遇對她的真誠。

    意識到什么之后, 1213反而冷靜了下來, 它的語氣中帶著勸告，“小喬，一切事情的開端都是源于主腦的一次失誤，待到你從這個世界脫離，錯誤將會被消除，讓你感動的點點滴滴也將徹底消失不見?！?/br>
    “你不要對這個世界過于留戀，要知道，之前局里也不是沒有先例?！?/br>
    “他們最后是什么下場，你難道忘了嗎？”

    喬菀想起入職培訓時曾參觀過的那個奇怪房間。

    從透明寬闊的玻璃窗處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的數十個數據交換艙，那些艙里躺著的人有男有女，他們的表情溫柔平和，仿佛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笑著和人打聲招呼。

    但喬菀知道，事實上他們再也不會醒來了。

    他們迷失在了工作時進入的虛擬世界。

    他們放棄了現實中擁有的一切，情愿化作一股數據流，也要和虛擬世界中的愛人親人相守過完一生。

    值得嗎？

    喬菀不知道。

    或許只有那些永遠不會再醒來的前輩們才會知道到底是值還是不值吧。

    “記住你入職時宣過的誓，小喬，這次你的情緒檢測異常我不會和主腦上報，但是我希望不會再有下次?！?/br>
    喬菀閉了閉眼睛，“我知道了?！?/br>
    她走到窗前，將身子探出半邊，深吸了一口海風后，眼神已經恢復了過往的冷靜清明。

    “你說得對?！?/br>
    “當我脫離這個世界后，就跟注銷游戲賬號一樣，他會徹底忘記我，我也會慢慢忘記他?！?/br>
    李遇會在劇情中走上正軌，重新愛上命中注定的林芊芊，而她也會在現實中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這是一場真人游戲。

    雙贏的局面，何樂而不為呢？

    “等回去了，我要拿著退休金買十個游戲艙，租九個男模陪我打游戲！”喬菀對著空氣揮了揮拳。

    1213笑著附和，“喬總，茍富貴，勿相忘！”

    它沒說出來的是，在這靜謐清冷的月光下，它看到了喬菀眼角的那抹幾近于無的淚光。

    *

    打工人的emo時間大概也只存在于深夜，第二天一大早，喬菀又恢復了往日干勁十足的樣子。

    狀態好得讓1213犯嘀咕。

    不過他倒是什么也沒說，喬菀只要聽勸就行，再提那些事只會讓她更加無法走出來。

    節目重新開始直播。

    早上八點，《荒戀》節目組的成員基本到齊了，導演開始宣布今天的活動內容。

    王導道：“經過一周的相處，想必各位嘉賓之間的感情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本周的挑戰將不會向上周那么簡單?！?/br>
    他抬手指向身后足有百來米高的峭壁：“這周的挑戰更為危險，也更為考驗彼此的默契和配合?！?/br>
    “想要取得好成績，那就請各位嘉賓和自己的搭檔們全力以赴吧！”

    來的時候幾個女生還猜了猜節目組會整出什么新花樣，但當真的看到眼前高聳陡直的峭壁時，心里還是開始思考起了節目組給的五十萬報酬真的必要去拿嗎？

    “這也太高了……”

    “我以前從來沒有試過攀巖，一上來就是這么高難度的挑戰，這次的挑戰我可能不太行?！?/br>
    王導對嘉賓們的議論聲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直接宣布第一場挑戰的主題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眾人都知道這個耳熟能詳的經典愛情故事，但是實在想不出來和眼前的挑戰有什么搭邊的地方。

    王導適時地解釋道：“羅密歐為了見到心愛的朱麗葉，不惜冒著危險去攀爬樓臺，我們嘉賓少了些磨煉與危機中產生的化學反應，這就是此次挑戰安排的緣由?！?/br>
    這下無論是男嘉賓還是女嘉賓，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深深的無語。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被驚呆了，只因為眼前的攀巖地點真的很不業余。

    要知道，國內極限運動的綜藝《超越極限》中曾出過一期攀巖挑戰，那次的懸崖看起來都沒眼前的高。

    【我媽過來看了一眼，問我在看什么綜藝……】

    【這特么是戀綜？】

    【牛，只能說一句?！?/br>
    【在心里為嘉賓們默默點根蠟燭】

    慫貨趙成宇倒是沒在這種時候吵吵嚷嚷，周末兩天的時間足夠他認識清楚這檔綜藝目前給他帶來了什么樣的流量。

    黑紅也是紅，有錢賺，他才不會自找沒趣。

    只要錢到位，讓他真的去當野人也不是不行。

    區區攀巖而已，節目組的安全措施肯定做到位了，他只需要客服心里恐懼就行了。

    “爬不上去就想想錢……”

    真到準備開始的時候，趙成宇心里還是忍不住發憷，自言自語地安慰了自己兩句。

    分組結果已經出來了，目前是喬菀和聞人尋一組，景行和呂亦秋一組，趙成宇匹配到了膽子最小的孫月，馮憑和陳環分到了一起。

    何祐人品大爆發，抽到了單人行動，可以在爬到懸崖中間位置的時候向節目組申請物理援助。

    其實也就是找人給他拽上來。

    對此何祐高興得不行，“你們別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我哈，雖然你們獲得了愛情，可是你們失去了勝利！”

    彈幕上對他這種直破天的發言嘆為觀止。

    【女友粉，來之前還擔心哥哥會不會走向歧路，現在徹底安心了?！?/br>
    【何祐是不是忘記了，這是檔戀綜？戀綜到底是用來干嘛的，我迷茫了？】

    【回答一下前面的問題，戀綜是用來談戀愛的，可是目前看來，這個節目已經被導演和嘉賓們玩壞了……】

    分好組后，喬菀玩笑道：“孽緣啊，這么多男嘉賓，我竟然跟你分在一起了?！?/br>
    聞人尋垂著眼皮勾唇道：“你想跟誰在一起？景行？”

    他抬眼向一旁望去，恰好對上景行望過來的視線，意識到什么之后，他的笑容更明顯了些，“可惜啊可惜……”

    也不知道在可惜些什么。

    喬菀對他經常莫名其妙陰陽怪氣的態度早已習以為常，她白了他一眼，“不是你就行?！?/br>
    聞人尋笑容瞬間消失，“為什么？”

    “這么多帥哥，我總不能吊死在你這棵樹上吧?！?/br>
    “我長得哪里比不上他們了？”

    聞人尋頭一次對自己的外貌產生了懷疑。

    “沒有?！?/br>
    就在他以為喬菀會說出個所以然的時候，卻聽到她道：“你最帥，沒有人比得上你?！?/br>
    黑發杏眼的女孩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青年徹底愣在了原地。

    他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可是看到對方認真的表情，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

    “既然我最帥，那你還說這種話……”

    說什么不想跟他分在一起，難不成喬菀有戀丑癖？

    “再帥的臉也有看夠的一天，”女孩似乎對他的那點小心思恍若未覺，“對我來說，你的臉已經是老臉啦?！?/br>
    “老臉？我？”

    他還沒三十，就已經在喬菀心里變成個老男人了？

    在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聞人尋心里亂撞的那頭老鹿，差點沒撞死在石頭上。

    “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么不解風情的女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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