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怔了怔，也回了她一個笑。

    將自己封閉在小世界中的林芊芊不知道李遇為什么會這樣做。

    在她的想象中，李遇應該會向高中一樣，不留情面地拆穿她，讓她成為別人嘲弄取笑的對象。

    灰暗的記憶再次占據了她的腦海，過往的經歷不斷重現。

    ‘喂，胖妞，你怎么敢的啊，去追李遇，自取其辱？哈哈哈?！?/br>
    ‘……你們聽說了沒，二班那個女的，就那個二百斤的胖子，去跟校隊的李遇告白了誒?！?/br>
    ‘……’

    不管不顧地發泄完情緒的林芊芊已經做好了面對后果的準備。

    但這一次，李遇沒有。

    這讓林芊芊感覺更為難堪。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在她顛三倒四地歪曲事實時，她的眼眶早已悄然紅了。

    并肩而立，猶如璧人的年輕男女之間，是她插不進去的氛圍。

    林芊芊再也忍受不住，扭頭跑了出去。

    在昏暗的通道中，她的背影顯得狼狽而又孤獨。

    喬菀想了想，和李遇打了聲招呼，還是跟了過去。

    作為擁有上帝視角的任務者，她比絕大多數人都要了解林芊芊的性格。

    因此在她對她充滿敵意的時候，喬菀也從未對她抱有任何惡感。

    由于少年時期的經歷，在她開朗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極其脆弱敏感的心。

    不同于春水源自本性的壞，林芊芊剛才的行為，大概是因為受了太大刺激，一時間無法接受事實，下意識做出的反應。

    任誰也不能接受，自己喜歡了這么多年的男生，轉頭告訴她，他喜歡上了曾經拒絕過的女孩。

    這是一種稱得上誅心的嘲諷——

    看，他可以喜歡任何人，也可以食言喜歡上被自己拒絕過的人，但就是不可能喜歡你。

    時間過得太久，林芊芊早已經分不清，到底是為了什么才去減肥，化妝打扮，努力學習讓自己變得更好。

    或許最初的原因是為了實現少女時期的愿望，又或許是為了賭一口氣。

    但事實告訴她，李遇不可能喜歡上她。

    絕無可能。

    他否定了她這些年的所有努力。

    ……

    擔心林芊芊出事，喬菀跑得也很快，幾乎是拿出了每學期參加800米測試的勁。

    好在林芊芊一邊哭一邊跑，大概是喘不上來氣，沒多久就停了下來。

    喬菀追了過去，喊住了她。

    “林，林芊芊……你停一?！覍嵲凇懿粍恿??！?/br>
    她這個死宅，上哪里能比得過常年鍛煉的舉鐵人，哪怕對方比她矮了一頭，看起來是個柔弱萌妹。

    林芊芊停下腳步，猛地回頭：“你跟過來干什么？看我笑話看得不夠？”

    喬菀擺手：“救命……我的肺……”

    林芊芊抿著唇，沉默片刻，動作生硬地扶住了喬菀。

    緩了會兒，喬菀才道：“如果我說，我從未有過看你笑話的心思你信嗎？”

    林芊芊本來是想說“不信”的。

    但她和她對視的那一瞬間，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堵在了她的嗓子眼，沒能說出來。

    她找了個椅子坐下，喬菀也跟著她坐下。

    對上林芊芊這種敏感的性格，迂回根本不管用，倒不如直接跟她說個清楚。

    至于對方受不受用，這就不在她的掌控范圍之內了。

    “剛玩游戲的時候，我其實覺得你特別酷，奶媽玩得一流，擋在我面前替我打怪帶我做任務的樣子也很耀眼?！?/br>
    “能夠心平氣和和你說話的時候，我想告訴你，一直以來，我都非常感激你當初對我的照顧?！?/br>
    林芊芊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悶悶地道：“……照顧你只是因為你是李遇的徒弟而已?！?/br>
    喬菀沒跟她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繼續說著：“我喜歡李遇，也是事出有因，但現在我可以確切地告訴你，我早就不喜歡他了?！?/br>
    不用做任務的情況下，她傻了才會浪費玩游戲的時間用來談戀愛。

    林芊芊忽地道：“那你的喜歡可真廉價，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br>
    心平氣和地交流時，林芊芊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并沒有說謊。

    如果她還喜歡李遇，那么提起他時，絕不會是這個語氣。

    喬菀搖了搖頭，笑道：“我的喜歡一點也不廉價?！?/br>
    “喜歡他的時候我愿意為之付出一切，不喜歡的時候，我也可以果斷抽身，絕不留戀?！?/br>
    “這是對我自己的負責?！?/br>
    林芊芊愣怔許久，回過神時，她喃喃道：“那我之前付出的一切呢？”

    就這樣算了嗎？

    喬菀知道她的心結所在，不過是過去和現在的落差，以及在這段感情中單方面付出的沉沒成本在作祟。

    在原文中，是由她在國外認識的朋友開導的她，但由于林芊芊的提前回國，這個朋友估計不知道還在哪個角落待著。

    只能由她暫時充當一下心靈導師的身份了，喬菀想，看著一個好好的姑娘鉆牛角尖，她心里也堵得慌。

    她歪著頭，湊到林芊芊的面前，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你付出的一切，不都回到了你的身上嗎？”

    優秀的大學，漂亮精致的外表，健康的身體，她的付出并不是沒有任何回報。

    林芊芊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伸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臉頰。

    手機屏幕上倒映的五官精致甜美，是她高中時期連想都不敢想象的樣貌。

    而她因為瘦下來后，顯得格外漂亮，被人夸贊過很多次的眼睛中顯露出的狀態，看起來卻是那么不堪一擊。

    她想起李遇的嘆息后的沉默，好像明白了他這一次為什么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從某種方面上，他的確做到了，沒有再去傷害她。

    這不是年少輕狂的李遇能夠做出來的事。

    意識到這一點，眼淚忽地從她的眼眶中落了下來。

    喬菀遞了張紙給她，林芊芊接過，胡亂地擦了擦臉。

    “……你們都在向前走，好像只有我，還在原地踏步?！?/br>
    是她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原地。

    但她不打算再困下去了：“我也應該向前走了?！?/br>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芊芊感覺好像有什么無形的東西脫離了她的靈魂。

    再去想過去的那些事時，好像沒有剛才那么難過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喬菀看了眼手機，小聲地驚呼一聲：“我的比賽?。?！走走走，現在回去還能看上熱乎的?！?/br>
    林芊芊沒有拒絕，利落地收拾好儀容，跟著她一起快步向回走去。

    喬菀一邊走著，一邊道：“說起來，要不是因為你討厭我，我還打算在全息版公測后邀請你加入我們的殺手幫會呢?！?/br>
    林芊芊問：“什么殺手幫會？”

    喬菀拉著她走，解釋道：“就那種很酷的暗殺，你懂吧？手起刀落，咔嚓！”

    “很早以前跟你一起打游戲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適合玩暴力輸出，而不是奶媽?！?/br>
    “我的奶媽玩得很差嗎？”林芊芊問。

    “那倒不是?！?/br>
    喬菀停下了腳步，想了想，對她認真道：“我只是記得你跟我說過，玩奶媽只是為了能照顧玩輸出的情緣?！?/br>
    林芊芊沒想到，經年舊事，她不過是隨口一提，就能被人記了這么久。

    她一直玩奶媽并不是因為有多喜歡，而是一種她也說不清楚的東西影響著她。比起懸壺救世，其實她更喜歡把那些不聽話的輸出頭給打爛。

    “玩奶媽都玩習慣了，再轉輸出，估計會被自己菜哭?！?/br>
    現在影響她的東西消失了，想要改行的心思就更加明顯強烈。

    她當初到底是為什么從未想過換個職業玩玩呢？

    她也說不清楚。

    林芊芊的話讓喬菀想起了曾經因為太菜，被斷霜說兩句就哭了的自己，于是她忍不住寬慰她道：“我早就被自己菜哭過，不過到最后，還是被我坑了的……朋友來哄的我?！?/br>
    “那希望我被自己菜哭的時候，也能有人來小小地安慰我一下?！?/br>
    喬菀：“……誒？”

    林芊芊挑著貓眼，已經看不出剛才傷心的樣子了。

    “我加入，回去就刪了奶媽練輸出?！?/br>
    喬菀：“誒？！”

    林芊芊向前走了兩步，才回過頭對她微笑道：“恭喜你，喜提一員大將?！?/br>
    “反正我是不能抗拒中二殺手幫會的誘惑?！?/br>
    她頓了頓：“那可真是……太酷了?！?/br>
    【??作者有話說】

    不會再解釋關于女配的一切問題，我只想寫我心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