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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直恁芬芳 第20節

    南弦心里雖驚懼,但并不因他的恫嚇怯懦, 盡力振作了下精神道:“王監察,我向來本分行醫,從未作jian犯科, 不知監察今日傳喚我, 究竟所為何事?但凡我知道的, 必定知無不言,但若是我不知道的,只怕也不能給監察滿意的答復?!?/br>
    王朝淵聽了,不由冷笑了聲,這小小的女郎,膽子倒真不小,最后那句話中有話,可見這滿屋子肅殺,也沒能徹底震懾住她。

    也罷,若是當真有需要,稍稍得罪一下也無傷大雅。

    王朝淵那雙利眼望過去,要洞穿人心似的,一字一句道:“向娘子是唯一替小馮翊王診治過蕈毒的,我問你,小馮翊王當時的癥狀究竟如何?果真到了生死邊緣嗎?”

    南弦覺得這校事府的人,簡直就像不愿松口的惡狗,一件事竟能翻來覆去盤查這么久,便道:“小馮翊王中毒一事已經過去大半年了,為何監察到如今還緊盯不放?我曾說過,當時小馮翊王確實九死一生,醫治的過程中病情多次反復,險些救不回來。我醫道不精深,用盡了平生所學,才勉強助他脫離險境。不知我的肺腑之言,王監察可相信?”

    但顯然,王朝淵并不認可她的回答。

    “鬼筆鵝膏之毒,是眾多蕈毒之首,向娘子也說自己醫道不精深,如何僅憑你的手段就將他救活了?”他涼笑一聲道,“不會是他原本便中毒不深,與小娘子聯合起來做了一場戲,而后大力對外宣揚,逼得圣上不得不安撫,讓他承襲了馮翊王爵位吧?”

    這番話極盡誘導與扭曲,以前南弦只知道校事府臭名昭著,并未有過深切體會,但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冤獄的可怕,莫須有的一項罪名強加上來,讓你渾身長嘴也無法辯白。

    可是自己沒有做過的事,她是絕不會承認的。先前無措慌亂,到這里反倒可以鎮定下來了,“這是王監察一家之言,小馮翊王中毒深不深,我最知道。且我與他之前并不認識,有什么理由與他聯合,欺瞞圣上?”

    “因為你沽名釣譽?!蓖醭瘻Y語帶嘲諷地說,“你們行醫的,最注重的便是名聲,只要市井間傳言你救治過小馮翊王,日后自然名利雙收。我問你,其后你在建康的名頭可是越來越響了?找你醫治的病患,可是越來越多了?甚至圣上都被蒙蔽,將你召入顯陽宮為后妃娘子們治病,你還敢說,沒有因此獲利?”

    南弦被他一番顛倒黑白,氣得半日沒有回過神來,待平穩了心緒才重新申辯:“我救治小馮翊王是事實,小馮翊王被蕈毒毒倒也是事實,王監察若是不相信我能治這種毒,那就吃上兩棵鬼筆鵝膏試試,看我能不能救活你?!?/br>
    孩子氣的辯證道理,讓王朝淵窒住了,那張臉也愈發陰沉,站起身雙手撐著桌面,人卻向前探來,陰鷙道:“好一張能言善道的利嘴,看來向娘子是不愿與王某合作,也不愿意說實話了?!?/br>
    “我說的都是實話,王監察不信罷了?!蹦舷覠o奈道,“也請監察恕我愚鈍,我實在無法領會監察的意思,小馮翊王中毒深淺,還有什么商討的必要?圣上已然賞賜了爵位,難道監察還想推翻不成?”

    王朝淵臉色微變,浮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爵位雖然已定,但我們校事府的職責是勘察真相。小馮翊王中毒一事,到如今也未能揪出真兇,查案不力,是校事府失職,王某人不能平白承擔這個罪名。所以我要一查到底,看看幕后真兇究竟是誰,果真是有人謀害王嗣子,還是有人弄虛作假,自己給自己下毒,鬧得朝野震動,令百官為其喊冤,以求脅迫圣上,達到自己的目的?!?/br>
    南弦簡直被他的話驚呆了,“王監察認為那毒是小馮翊王自己下的?我那日趕到王府時,他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再晚一刻便救不活了,世上真有人會這樣殘害自己嗎?”

    王朝淵一哼,“苦rou計而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中毒不深便死不了,活著有高官厚祿,還是值得一試的?!?/br>
    南弦明白了,要與他談什么事實都是白費力氣,他的本意就是沖著構陷神域去的,自己說得再多都是枉然。

    長出一口氣,她漠然道:“我再回答王監察一次,小馮翊王中毒病危是事實,我敢以項上人頭作保。王監察若是不信,就當朝向圣上回稟,哪怕是當著滿朝文武,我也還是這句話,大可請圣上裁決?!?/br>
    然而她有這個決心,王朝淵卻從未想過將事情鬧上朝堂。他執掌校事府這么多年,深知道如何玩弄權柄,可以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是換了個話風,也換了張臉孔,緩和下眉目,重新坐回了座上,“王某急于查明真相,言語急躁了些,還請向娘子見諒。向娘子,某還有一件事,要向娘子求證,請問娘子,令尊在世時,與唐隋可有來往?二十年前睦宗下令捉拿馮翊王家小時,令尊與馮翊王,暗中是否有勾連?”

    這一連串的問題,看來是要翻舊案了。

    睦宗彼時聽信讒言,對先馮翊王深惡痛絕,雖然神域如今成了圣上和宰執們的希望,但在睦宗時期,他是不應該存在的,活下來即是罪。王朝淵如今把睦宗的政令舉在頭上,無異于拿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

    南弦心頭忐忑,窺出了其中的算盤,但她不敢聲張,更不敢直接質疑,只得低頭道:“王監察,二十年前我還未出生,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家君在世時,我也從未見過唐家任何人,實在不知應當如何回答監察?!?/br>
    結果王朝淵哼笑:“令尊是否為保全馮翊王血脈出力,你不知道,其后是否與唐家有來往,你也不知道,那么你因何救治小馮翊王總知道吧?可是有誰囑托你格外關照他?是令尊遺命,抑或是令兄的交代?”

    眼看這件事牽扯越來越廣,連識諳都要被拖拽進來了,南弦忙道:“從未有人交代過我什么。我說了,那日王府管事是謊稱讓我去為鄭國公府女眷接生,才把我誆騙出去的。我是醫者,見了性命垂危的病人一定會救治,不管他是小馮翊王還是平頭百姓,在我看來都一樣?!?/br>
    王朝淵說是么,“小娘子是未出閣的女郎,讓你接生便去接生,這話說出來,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但她自有她的應對,“接生不是只管下三路,臟腑、經絡、氣血都需要調劑維持。我是女醫,去救人性命,到底有什么不對?”

    她牙尖嘴利,口風也緊,讓王朝淵很是惱火。轉頭一看墻上笞杖,對一旁侍立的生兵道:“向娘子沒見識過我們校事府的厲害,那就讓向娘子開開眼界,知道什么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br>
    生兵們得令,立刻應了聲是,上來便要壓制她。

    南弦沒命地掙扎起來,“我犯了什么罪,王監察要對我動刑?我受圣上委任,為宮中娘子調理身體,王監察要是傷了我,耽誤了娘子們的大事,只怕不好向圣上交代?!?/br>
    王朝淵一哂,“這就不勞向娘子cao心了。王某既然能將你請來,自有辦法對外交代你的行蹤?!蹦醚垡粰M左右,“還愣著干什么?身嬌體軟的小娘子,讓你們下不去手了?”

    這么一喝,生兵們立刻直著嗓子高聲作答,上去就反剪了南弦的雙臂。

    南弦只覺兩條胳膊要被人擰斷了,疼得她直呼起來。心想這下算是完了,犯到這閻王手里,橘井回去通知識諳,識諳要是貿然來討人,會不會被王朝淵一并拿下?

    正心慌意亂的時候,門被砰地一聲踢開了,只聽卿上陽大聲呵斥:“誰敢無禮!”然后踢開左右架住她的人,趁機一把抱住了她,急急道,“其泠,別害怕,阿兄來救你了?!?/br>
    南弦的頭發經過一番掙扎,披拂在臉上,從發絲間隙勉強看清了卿上陽的大臉,和門上走進來的神域。

    神域的語氣凌厲,寒聲質問王朝淵:“向娘子所犯何罪,勞動王監察連夜審訊?她不過是救治過我,王監察如此不依不饒,看來在監察眼里,本王就不該活著,是么?”

    王朝淵其實也有預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既然在向家女郎出宮時半路劫人,就要作好被人上門興師問罪的準備。

    他站了起來,臉上還帶著敷衍的笑,“不過是有樁陳年舊案,要請向娘子答疑解惑……”

    話還沒說完,便迎來了響亮的一記耳光,力道之大,打得他耳中不住嗡鳴起來。

    驚詫、意外、憤恨……他回頭望過去,見馮翊王舉著他那只修長白凈的手,氣定神閑地抓握了兩下,仗著自己的身份,極其傲慢地說:“王監察對本王大不敬,回答本王的問話,口若懸河胡言亂語,本王甚為惱怒?!?/br>
    被他抽打過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刺痛一直蔓延進領口里。目睹了變故的主簿驚恐之余要來攙扶,被他揚手隔開了。

    他正了正身子,拱手向神域長揖下去,“卑職無狀,冒犯大王了?!?/br>
    話是這樣說,拱手作揖的動作也標準,俯下身子,看不見面目,但可以想見,眼里的怒意怕是早已滔天。

    神域并不在意他的恨,反正梁子早就結下了,這壞疽總有潰爛的一天,何須留什么臉面。

    他對南弦道:“阿姐,往后只要有我神域在,沒有人再敢隨意動你半分?!边@話是說給王朝淵聽的,也是說給卿上陽聽的。

    半抱著南弦的卿上陽也被他的雷厲風行嚇了一跳,本來救人就救人,沒有必要把校事府的監察打一頓吧!以前只覺得這位小馮翊王溫文爾雅,說話大聲些都怕得罪了人,沒想到這回竟親自動手賞了王朝淵一巴掌。這王朝淵是什么人?響當當的酷吏,朝中百官能躲則躲的瘟神。這回挨了打,事情可真鬧大了,要想大事化小,怕是不可能了。

    南弦從卿上陽懷里掙脫出來,忙把臉上的頭發撥開了,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神域拽住手腕,拉出了密室。

    站在原地發呆的卿上陽看了看王朝淵,他仍保持著長揖的姿勢,即便人已經走了,依舊不曾直起腰來。

    卿上陽知道,他一定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想讓人看見那張臉有多猙獰吧!

    “那個……王監察,向娘子只是個小姑娘,對她動粗本來就是你的不對?!彼麤]話找話般打了個無用的圓場,“這回就算不打不相識吧?!闭f完趕緊抽身往外去了。

    人都走了,王朝淵這才直起身來,一雙赤紅的眼,簡直要吃人一般。

    主簿見狀囁嚅:“監察……”

    他的神情漸漸平靜下來,用力閉了閉眼,半晌下令:“派一隊人馬去湖州,將唐家的族親給我秘密押解到建康來,不許走漏半點風聲?!?/br>
    主簿道是,識趣地把左右都屏退了,自己領了命出去承辦,剛走出三丈遠,就聽見身后傳來砸桌的響動,腳下不敢逗留,快步往正衙去了。

    御道上,卿上陽追著南弦還在喋喋不休,“下次校事府再傳你,讓他們拿緝捕的公文出來,只要他們拿不出,就不必理會,他們要敢啰嗦,讓他們來左衛找我?!?/br>
    南弦還沒從這滿身官司里掙脫出來,撫著額頭定了定神才向他道謝,“今日多虧你來得及時,沒有讓我白挨一頓打?!?/br>
    卿上陽說哪里,“你我還用得上說這些客套話嗎。我同你說,我早就看校事府這幫人不順眼了,要不是怕我阿翁責罵,我非把那狗衙門砸個稀巴爛不可!唉,說實話,我從未像今日這樣慶幸自己棄醫從武,畢竟手上有刀,才能保護我心愛的人,你說是吧?”

    他從來不掩飾自己,即便今天風頭被小馮翊王搶盡了,他也還是要在南弦面前表一表自己的決心。

    南弦頭昏腦漲,接不住他鋪天蓋地的愛意,胡亂點頭道:“對對對,你說的都對……不過你們怎么來了?”一時站住了腳問,“我阿兄呢?橘井不曾回去報信嗎?”

    橘井在后面跟著,聽見她詢問,探身道:“婢子和鵝兒商議,左衛離校事府最近,就直去找了卿衙內?!?/br>
    南弦轉頭又看看神域,不明白他為什么也在,神域“哦”了聲道:“我找卿校尉商議公務,不想這么巧,正好遇上了?!闭Z畢頗為體諒地對卿上陽道,“校尉還在職上,快回衙門去吧,阿姐這里有我護送,你放心?!?/br>
    左右衛這活兒,就是沒日沒夜護衛皇城的,今日正好輪到卿上陽值夜,他老大的不情愿,但也沒有辦法。

    戀戀不舍地問南弦:“沒有我送你,你能安全到家吧?”

    南弦點頭搪塞,“你放心,我認得回家的路?!?/br>
    作為竹馬的卿上陽只得中途退出了護送的行列,臨走還留了句話,“明日我一早就去看你,你在家等著我啊?!苯K于一步三回頭地折返了。

    南弦轉頭吩咐橘井和鵝兒:“你們遠遠跟著,我有要緊話,要與大王說?!?/br>
    橘井和鵝兒應了聲是,腳下站住了。

    今夜月色明亮,照得滿世界煌煌,這御道的石板都泛起白光來,一塊連接著一塊,蔓延伸展向遠方。

    南弦邊走邊把王朝淵的問話都與神域說了,“他構陷你給自己下毒,逼迫圣上讓你承襲王爵?!?/br>
    神域并不覺得意外,神色淡然地說:“現在來追究這個,他可是太閑了?這王位既然到了我手上,毒是誰下的,還重要嗎?”見南弦遲疑地望著自己,才發現說錯話了,含糊笑了笑道,“校事府無能,查不出,或是根本不愿細查真相,但又要向圣上及宰執們交代,繞了一圈,說毒是我自己下的,既能找回顏面,又能壞我名聲?!?/br>
    南弦覺得也是,當時她去清溪救他,他著實是氣息紊亂,血不歸心了。果真是苦rou計,犯不上把自己毒成那樣。

    現在回想起王朝淵那張臉,仍讓她駭然,其實追究下毒的人,不過是打了個前站,校事府自有更陰毒的后手。她情急之下扣住了神域的腕子,壓聲道:“他還提起了二十年前的舊案,說睦宗曾下令緝拿先馮翊王家小,大有追查你母親出逃經過的意思?!?/br>
    神域沉默下來,良久才道:“他想讓圣上重問先父的罪過。睦宗不許有漏網之魚,結果我阿娘跑了;睦宗不曾下令處決我父親,結果我父親畏罪自盡了?!?/br>
    南弦道:“人都不在了,為什么還要追究這些舊事?”

    神域沒有大悲大慟,甚至沒有皺一下眉頭,平靜地說出了殘酷的真相:“因為馮翊王到了我這輩又翻身了,將來若是我的兒子登上帝位,我阿翁必有哀榮。他要趕在一切成定局之前,坐定我阿翁的罪,讓他不得封贈,不進宗廟,斷了子孫后代認祖歸宗的路?!?/br>
    果真應證了她之前的猜測,世上就是有這樣的小人,孜孜不倦地和一個已故的人過不去?,F在想來先馮翊王是真的可憐,生在皇伯魏王家是罪過、安頓自己的至親是罪過,連最后了結自己,也是罪過。

    嘆了口氣,她松開了抓住他的手,悵然道:“校事府這番動作,不知究竟還要弄出多少事端來。今日你又打了王朝淵,那人必定不會放過你,現在想來,是你太沖動了?!?/br>
    神域聽后一哂,“我不打他,難道他就會放過我嗎?再說他猖狂,竟敢對你動刑……”說著調開視線望向前方,臉上神情倏忽涼下來,咬牙道,“我可以任他羞辱,任他欺凌,但他不能動我身邊的人,尤其是你?!?/br>
    第25章 比性命更重要。

    南弦聽后倒有一時怔愣, 心道這孩子說話真動聽,不論誰,能得他這樣重視想, 心里都會覺得很高興吧!

    欣慰地頷首, 她由衷對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身世坎坷,因為失去太多,所以格外珍視左右的人。但好漢不吃眼前虧,寧得罪君子, 勿得罪小人, 日后更要多加小心?!毕肓讼胗值? “家中加派些人手吧, 好好護衛著唐公,他身體不好,不要讓人去打攪他?!?/br>
    她是個一心走正道的人, 有時候缺失女郎的敏銳,要是換了旁人, 今日種種加上剛才那一番話,早就有了別樣的心思了, 她卻不一樣,那么正派,儼然長姐對阿弟的教導, 半點不夾帶不可言說的感情。

    神域笑得無奈,接不上她的話,又覺得有些有趣, 不管你多么用心地經營曖昧, 到她這里就是一盆水潑在沙地里, 半點也得不到回應。

    嘆口氣,轉而遠眺前方,他說:“今日的事,只是個開端,校事府沒有打算放過先父,也沒打算放過我。逼到急處,大不了玉石俱焚,我不當這馮翊王就是了?!?/br>
    這就有些顧頭不顧尾了,南弦道:“你在其位,才能與那些人抗衡。若不在其位,他們要對付你,簡直易如反掌,所以你一定得是馮翊王,一輩子都要高高在上?!?/br>
    道理他自然都懂,所謂的放棄爵位只是一時的氣話而已,沒想到她一個閨閣女郎,看得居然那么透徹。

    轉頭望她一眼,月色下的少女,朗朗如佛前明燈。

    說了半日沉重話題,實在讓人疲累,他生出了促狹的心思,忍著笑問:“若我哪一日一文不名了,來投靠阿姐,阿姐能照顧我嗎?”

    南弦瞥了他一眼,“你惹了一身的麻煩來投靠我,我又沒有拳腳功夫,保護不了你。你還是去別處吧,走得遠遠的,離開建康?!?/br>
    他聽了大失所望,“我們認識這么久了,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情義嗎,枉我叫了你半年阿姐?!?/br>
    這與叫不叫阿姐不相干,南弦心道我遇見的這些麻煩,說到底都是你帶給我的,我已經夠倒霉的了,再來兩次,自己小命都要交代了,實在惹不起這尊大佛。

    他顯然很受傷,見她不回話,難過道:“你看,你連理都不想理我了?!?/br>
    南弦還是沒搭理他,閑閑調開了視線。

    好吧,看來是個不可投奔的人啊。

    神域忽然想起卿上陽來,從他毫不遮掩的言行里,窺出了一點別樣的內情。

    “阿姐,那位卿校尉,與你是青梅竹馬?”

    說起卿上陽,南弦心里真是沒有一點波瀾?;貞浥c他的點點滴滴,若說青梅竹馬,好像勉強也算得上,“我與他五歲時就認識了,他那年得了鼓脹病,肚子大得像一面鼓,被他阿翁送到我家來,求我阿翁為他醫治。因病得很重,貔貅一樣只進不出,我阿翁便留他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限制他的飲食,他每每求我給他偷米糕,一來二去便熟悉了,自此他就以我的竹馬自居,逢人便這樣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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