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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直恁芬芳 第5節

    唉,算了算了,感動就留在書里吧,現在要緊是滿足口腹之欲。允慈指了指郡城墻下的小攤,“說起馎饦,我就餓了,咱們去吃兩碗好不好?”

    南弦說好,招呼隨行的婢女先行找座兒,自己與允慈隨后跟了進去。

    剛要坐定,忽然見棚外進來兩個人,穿著武侯的甲胄,一臉的橫rou絲兒,大步到了她們面前,聲如洪鐘地問:“哪位是向家大娘子?”

    大家面面相覷,南弦不動聲色將允慈拽到了身后,坦然道:“我就是。不知效用找我,有何貴干?”

    那兩個人倒也還算客氣,畢竟向家女郎為城中女眷治病,以前不曾打交道,不擔保以后也不打交道。遂拱起手行了個禮,“我等是校事府的人,請娘子撥冗,跟我們走一趟?!?/br>
    允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緊緊拽住了南弦,探頭道:“我阿姐又不曾做壞事,你們憑什么拿她?”

    結果那兩個人把眼一瞪,“校事府辦事,小娘子還是不要質疑的好?!?/br>
    所謂的校事府,奉命討jian、治獄、督察官員親貴奢侈逾制不法等事。以前還是個正當的衙門,后來逐漸演化,變成了人人畏懼的酷吏機構,但凡他們傳召,確實不需要交代緣由。

    南弦心里明白,想必就是毒蕈事件引發的,那日神域說的朝廷正徹查,原來竟是校事府承辦。

    怎么辦呢,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事,早就該作好這種準備。南弦安撫允慈:“沒什么要緊的,我跟他們去一趟,你且回家,守好門庭?!?/br>
    允慈和邊上的婢女干著急,忙跟著追出去,可那兩個人頭也不回地帶著南弦一路往北,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市盡頭。

    校事府坐落在朱雀航的左路,那兩邊原本是百官府舍,今上御極之后,將官舍遷往橫塘,這里則改建成了各路官衙。

    南弦小時候跟隨阿翁來過這里,彼時還是廷尉的府邸,現在門楣上掛上了冷冰冰的“校事”二字,朱紅的抱柱也被漆成了黑色,站在臺階下看,像個巨大的虎口。

    雖說行得端坐得正,但到了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也還是有些膽寒的。

    引路的人向內比手,“向娘子,請吧?!闭Z調里透出了幾分請君入甕的意思。

    南弦提起裙裾進門,臘月二十九了,官衙內毫無懈怠的跡象,兩邊獄吏釘子一樣執刀站立著,面前有人經過,十幾雙眼睛齊齊盯著,幾乎要把人盯出滿身的窟窿。

    南弦硬著頭皮邁進正堂,堂上沒人,徑直被引進了偏廳里。

    這偏廳被布置成了書房模樣,校事府的長官倒是個頗有情調的人,案上的陶瓶內插了一枝花,邊上的銅鶴爐里輕煙裊裊,燃著松柏香。

    聽見腳步聲,案后坐著的人抬起眼來,并不像傳聞中兇神惡煞的樣子,反倒有幾分儒雅氣,站起身問:“來人可是向娘子?”

    南弦說是,向他行了個禮。

    他點點頭,緩聲道:“今日請小娘子來,不過是尋常問話,不算過堂應訊,娘子不必害怕?!?/br>
    南弦微俯了俯身,“我一定知無不言,請大相公詢問?!?/br>
    她喚人家大相公,通常大相公是用來稱呼宰執的,一個區區的監察,當不得這樣殊榮。

    案后的人說:“我叫王朝淵,朝堂上只是個從四品的官職,小娘子可以稱呼我為監察。大年下的驚動小娘子,是為馮翊王嗣子中毒一事,朝中正在偵辦這樁案子。小娘子作為親歷的女醫,免不得要回答幾個問題……哦,例行公事而已,小娘子據實交代就是了?!?/br>
    據實交代,慣用的言辭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威嚇。

    南弦復又欠了欠身,不知他會如何層層盤問,自己能做的是盡量撇清,千萬不能讓向家攪合進這件事里來。

    果然,王朝淵的頭一個問題,就是事先是否認識王嗣子。

    南弦搖了搖頭,“從來不曾結識?!?/br>
    這個回答顯然不能令王朝淵滿意,他沉吟了下道:“這就說不通了,我聽聞小娘子向來只為女眷看病,且從不出診,如何深更半夜有人登門相請,小娘子就欣然前往了?”

    南弦道:“那夜受命前來的管事,并沒有說明是為王嗣子看診,謊稱國公府上女眷難產,一定請我前往救命。我自小跟隨家君學醫,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他們百般央求,我只好破例,到了清溪東郊,才知道并不是國公府上傳召?!?/br>
    王朝淵仔細聽她說完,抬起眼輕輕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犀利如鷹隼,“王嗣子身中劇毒不找太醫局醫官,卻去閨閣中請娘子,道理似乎有些說不通啊?!毖粤T又換了張笑臉,和聲道,“小娘子用不著藏著掖著,干我們這行的,好些事早就盤摸清楚了。想必令尊和令兄早與王嗣子結交,小娘子是知情的,所以才費了那么大的力氣救治王嗣子,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這就是在訛人了,要是果真盤摸清楚了,就不會多此一問。

    圣上雖然召馮翊王血脈回朝,事先到底有受迫的成分,況且朝中局勢不明,校事府又是聽誰的令、為誰所用也說不清。阿翁參與進馮翊王事件,保下了馮翊王后人,恐怕非但無功,反而有過。圣上接納神域,不表示寬宥違反王命的人,今日校事府只要套出了話,她就別想回去過年了。

    斟酌再斟酌,她說:“家君當年是太醫局副使,最愛鉆研疑難雜癥,曾不止一次替人解毒,朝野上下人人皆知。如今家君雖然仙游了,我們兄妹勉強也傳承了幾分,王嗣子家仆來向宅求治,也不算病急亂投醫?!?/br>
    王朝淵見設下的鉤子被她拆穿了,一時有些悻悻然。

    既然此路不通,就從另一條路下手,他調轉視線打量這年輕的女郎,慢悠悠道:“王嗣子中的是鬼筆鵝膏的毒,此毒雖然陰狠,但向副使確實有解毒的妙手。小娘子傳承了衣缽,醫術精湛,想必已經化解了王嗣子身上的殘毒。只是不知道經此變故,王嗣子將來會不會留下什么病根,傷了貴體?!?/br>
    關于這個問題,南弦早有準備,“刀劍傷在皮rou肌理,毒卻行走經絡五臟,要說完全化解,就算華佗在世也不敢擔保。前幾日王嗣子來鄙宅道謝,我又替他診了一回脈,脈象仍舊不平穩,氣息也雜亂無章,表面看似沒有大礙,實則元氣極度虧損……”

    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聽王朝淵忽然暴呵了一聲,“向娘子,沒有人教過你,不要在校事府?;訂??那日圣上當朝傳召太醫為王嗣子診治,太醫明明說王嗣子已無大礙,你卻還在這里危言聳聽!”

    南弦是閨閣女孩子,家里人向來輕言細語,來看診的病患也個個客氣有禮,何時被人這樣呵斥過。

    王朝淵一番震懾,讓她臉色頓變,但委屈驚惶也沒能令她改口,她咬牙說:“行醫在個人,別人如何診斷我不知道,我的診斷就是如此,監察為何不信呢?”

    王朝淵冷笑了一聲,卻并不像南弦設想的那樣,急于逼她承認神域已經痊愈,反倒透出一種怪誕神情,意有所指地引導,“王嗣子身上余毒未清,實則傷了根基,甚至還有性命之虞,我若這樣理解,向娘子看可對?”

    他話鋒一轉,讓南弦措手不及,腦子里飛快權衡起來,這蕈毒到底是有殘留好,還是沒殘留好。

    有殘留,罪在下毒的人,萬一神域有個閃失,也是下毒之人的罪過。

    但果真那么簡單嗎?醫術不精,治死了王族,她又如何全身而退?

    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聽見門上傳來一道清亮的聲線,氣定神閑地說:“毒雖有殘余,以向娘子的醫術,早晚會為我清除干凈的。王監察與女郎說話,何必這樣疾言厲色,要是嚇著了女郎可怎么辦?!?/br>
    從來沒有一個人的聲音,讓南弦感覺如此悅耳。自己陷在水深火熱之中,事主的及時出現無異于一場救贖,簡直令她感激涕零。

    她匆匆回頭張望,那道清瘦的剪影投射在了夕陽西下的窗紙上。慢慢移動過來,最終在門前現身,他的笑容含蓄卻明朗,目光漫漶過她的臉,溫聲道:“阿姐,我好像來遲了,平白讓阿姐受驚了?!?/br>
    第7章 多溫存,多體貼。

    “圣上關愛,王監察秉公辦事,難免有急進的時候,只要我解釋清楚,想必就天下太平了?!?/br>
    他是刀切豆腐兩面光,既救了南弦的急,也不讓王朝淵下不來臺。

    抬手掩住唇,他清了清嗓子,復轉過視線望向王朝淵,和煦道:“這兩日我正服用向娘子開的藥,較之先前已經好多了,王監察不用擔心。向娘子于我有恩,還請監察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為難向娘子?!?/br>
    王朝淵見真佛來了,慌忙站起身長揖下去,“不知王嗣子駕臨,有失遠迎。我這人生來嗓門高,一著急容易失態,并不是有意慢待向娘子,還請向娘子不要多心?!?/br>
    這番托詞當然用不著南弦回應,神域笑著接過了話頭,“可不是么,我就說王監察不是這樣的人,向娘子亦大度得很,這件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闭f罷又問王朝淵,“不知向娘子的訊可應完?若是應完了,就讓我送她回去吧。眼看天將暗,女郎獨自趕路,不便得很?!?/br>
    王朝淵還有什么可說的,原本打算一步步引這女郎入套,結果這小子一來,打亂了滿盤計劃,只得諾諾道是,“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向娘子隨時可以離開?!?/br>
    嘴上這么說,心里早就恨出了血,只是礙于人家的身份,暫且只能按捺,但來日方長,山水總有再相逢的時候。

    神域不管他怎么暗中咬牙,只管輕快地招呼南弦,“那阿姐,這就隨我走吧?!?/br>
    南弦求之不得,朝王朝淵行了一禮,忙跟著神域出了門。

    穿過前院甬道,這回再沒有人盯著她看了,神域走在前面,偶爾回頭瞥她一眼,見她就在身后不遠,便舒展廣袖,意態閑適地負起了手。

    也算見識了一回這泱泱□□最黑暗的一面,雖然僅僅只觸及一點皮毛,但酷吏之流的兩幅面孔,足夠南弦咂摸一陣子。

    腦子里一直反復念叨一句話,日后行事當愈發謹慎……忽然發現神域嘴唇兀自開合,她一時未聽清,“啊”了一聲問:“小郎君說什么?”

    小郎君叫得順理成章,也如他喚她阿姐一樣順溜。

    先前的話,忽然變得沒意思了,他當即調轉了話鋒,“今日是臘月二十九,節前連累阿姐進了這污穢之所,是我的罪過?!?/br>
    能夠脫身就好,剛才的陰影很快就消散了,南弦擺了擺手,“那日你說朝中正在徹查此事,我也料定會有人傳訊我。也好,審問完了,日后就沒事了,反正要過堂,宜早不宜晚?!?/br>
    然而日后果真無事了嗎?這個問題連神域都不好回答。

    踱出朱雀航巷道,馬車就停在巷外,他比了比手,“上車吧,我送阿姐回家?!?/br>
    從朱雀航到查下巷雖有一段路,但也不算太遠,南弦不便與外男同乘,更不能讓一個大病初愈的人為她扶車,遂道:“在校事府這半日,手腳都被綁縛住了,正想松散松散呢。我自己回去就好,小郎君不宜受寒,還是早些回清溪吧?!?/br>
    作為男子,是斷不能把女郎扔在半道上的。神域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陪阿姐走一程吧?!?/br>
    走一程也好,活動開了筋骨,就不覺得冷了。

    兩個人順著堤岸慢慢往回走,南弦邊走邊嘀咕:“我進校事府,允慈那丫頭果然放心,居然沒來接我……”

    神域聽見了,忙替向二娘子說了句公道話,“我來時,的確見貴府上有人在等候,不過校事府詭譎無行,我又是頭一次與王朝淵打交道,不敢確定能否立刻把阿姐帶出來,因此勸她們先回去了?!?/br>
    南弦不是當真計較,不過玩笑著抱怨兩句罷了,便笑道:“是該先回去,天太冷了,不知要等到幾時呢?!?/br>
    緩步而行,長堤兩岸的樹都掉光了葉子,傍晚的余暉穿過枝丫照在人身上,把兩道影子拉得老長。

    過了好半晌,神域方把話題掰回來,“我來之前,王朝淵可對阿姐無禮?”

    南弦說沒有,“起先一切如常,王監察也不曾刻意刁難,但問及小郎君身上殘毒是否清除,卻怎么回答都不對。王監察似乎有意引領我,將小郎君身上病癥說得越重越好,難道他別有深意嗎?或者是在暗中協助你?”

    神域涼笑了聲,眉眼間浮起一片荒寒,“我與校事府,從來沒有任何交情。阿姐知道圣上召我回朝的原因吧?肅宗只有圣上一子,而圣上無所出,宗廟總要有人供奉??v觀這建康城,王族遍地,但大多是廣平王的后裔,圣上與廣平王隔著一層,算來算去,只有我與他同是皇伯魏王的血脈,要分憂也應當是我?!闭f著又帶上了自嘲的口吻,“認祖歸宗,享無邊富貴,我的富貴,須得像祖父一樣拿兒子來換。如果這場蕈毒在我身上埋下了禍根,病殃殃的身體還能指望有兒子嗎,那留我在朝有何用,不如從廣平王那支里挑個人過嗣,也省得如此大費周章?!?/br>
    南弦聽他平靜敘述,心中巨浪滔天,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想借機直接拿回馮翊王爵位,幕后的人干脆順勢而為,打算將他逼回來處。

    他上次說群狼環伺,并不是危言聳聽,如果沒有他,王族中的男子人人有機會登頂,因此他必定是所有人的眼中釘rou中刺。鬼筆鵝膏究竟是誰投進后廚的,已經來不及追溯了,緊要關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任何一個有可能被收買的太醫治垮他,所以傖業才會夜半登門,至少向家人不會害他。

    轉頭打量他,忽然覺得他很可憐,有些話說出來不好聽,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就像只小豬崽兒,捉回來是為繁衍子嗣,供人挑選的。

    如何安慰他……這種事不能安慰,你站到這個位置上,必有你存在的道理。湖州雖好,但身世被那些挖空心思的臣僚翻出來,就別想再過平靜的日子。與其不知何日何時死于暗箭之下,還不如走到臺前來,直面刀槍劍戟。

    “小郎君不易?!蹦舷业?,“既然不易,就更要保重自己。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誰也不能讓你成為棄子?!?/br>
    神域綻出了笑容,“那就承阿姐吉言了,但校事府那幫人,恐怕不會放過大做文章的機會,也許今日的問話,明日就會傳入宮中,所以我那日想請阿姐當我的醫官,若是有必要,還可面圣為我正名?!?/br>
    結果他低估了眼前這位女郎自保的決心,她并沒有一時熱血上頭,沖口答應。他見狀,話鋒又是一轉,“這是我早前的愚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知道,若我有難,阿姐不會坐視不理,所以心中篤定得很——這涼薄的人間,多虧還有阿姐?!?/br>
    他眉舒目展,三言兩語就示了弱,一副要與她貼心貼肝的架勢。

    南弦其人呢,外冷內熱,且女孩子對弱小有本能的保護欲,他幾句熱絡的阿姐,再加上畸零的身世,這番話她也就含糊默認了,誰讓醫者有仁心呢。

    緩緩行來,已經能看見查下巷口的小門樓了。神域將人送進巷子,將要到向宅門前時,忽然嘆了口氣,“要過年了,我很是懷念在湖州的日子。那時我阿娘還在,養父也沒有病重,一家人熱熱鬧鬧過年,年前就預備好了各色焰火,只等三十晚間守歲,可以跑到庭院里燃放?!?/br>
    如今孤零零漂泊在建康,過年也沒有親人在身旁……

    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苦楚,越是這樣,南弦越是同情他,好言安慰著:“今年不平靜,等來年就好了。不知令尊得的是什么病,看診的大夫怎么說?我粗通醫理,有機會可以替令尊把個脈,若是能把身子調養好,小郎君也不至于那么寂寞?!?/br>
    神域聽她這樣說,腳下頓住了,“阿姐真是菩薩心腸,我養父的病癥要是能治愈,那我的孤寂之癥也就藥到病除了。眼下他還在湖州將養,等我這里安頓好,自然接他入京,到時候再勞煩阿姐?!?/br>
    轉眼行至門前,他掖著手,抿唇笑了笑,“我就送阿姐到這里了,阿姐進去吧?!?/br>
    門房上發現大娘子回來,早就派人進去傳話了,還沒等南弦開口,允慈就飛奔出來,一把抱住她嗚咽不止:“阿姐,嚇死我了,我怕校事府的人扣留你,讓你下大獄?!?/br>
    南弦被她勒得喘不上氣來,掙扎著拍了怕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有驚無險?!币幻嫦蛏裼虻乐x,“麻煩小郎君送我回來……我就不虛留你了?!?/br>
    允慈這時候才想起邊上有人,忙松開南弦,尷尬地抻了抻衣角。

    神域寬和一笑,復退后兩步,轉身朝巷口去了。

    他慢慢走遠,鴉青色的斗篷幾乎融入暮色。不知是不是骨子里天然的王族貴氣,讓他生來與販夫走卒不一樣,就連步伐,都透著持重肅穆。

    允慈看得出神,南弦喊她好幾聲都沒有聽見,最后被強行拖進了門里。

    “這位郎君真好看?!痹蚀然剡^神來嗟嘆,“我從沒見過這樣上品的男子,先前在校事府外,他上來與我攀談,我緊張得心都快從嘴里蹦出來了?!?/br>
    南弦大呼倒灶,“你阿姐被抓進了校事府,你還有心思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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