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嬌養日常 第1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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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云廷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曾一起烹茶吟詩、他彈琴她伴舞,她一廂情愿以為這是愛情。到后來父皇想要給她指婚,她直言要選云廷做駙馬,被父皇訓斥一頓,之后云廷他告訴她,他對自己毫無男女之情。 毫無男女之情啊,是她自作多情了,錯把友情當愛情,還一直不肯相信,執迷不悟,自我折磨二十載。 這時,清蓮再次進來,見大長公主看著棋盤怔怔出了神,猶豫片刻,道:“大長公主,奴婢讓國師大人回去,奴婢好說歹說他也沒走,說有急事相求,您看可要見?” 大長公主不為所動:“本宮雖是皇上的親姑母,可也是一介女子,他堂堂國師,有什么事兒需要本宮幫忙的?找韓首輔比找本宮有用多了,本宮乏了,無要緊之事莫要打擾?!?/br> 清蓮忙點頭:“是,奴婢這就去送國師?!?/br> 大長公主輕輕點頭,而后動手收拾棋盤,起身時,手不小心碰到裝白棋的棋笥,緊接著棋子打翻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看著散落一地的白棋,大長公主心境竟平復下來,拿著棋笥,彎下身子,將棋子一顆顆撿起來。 等清蓮再一次回來時,見到她在安靜地撿著棋子,看著她臉上沉靜的神色,清蓮也心疼,她們家主子以前可不是這樣的,自從去年找到云廷后就忽然變得安靜了。 大長公主沒抬頭,卻也知曉她回來了,淡聲問:“人走了?” 清蓮回道:“沒有,大長公主,國師說今天若是見不到您,他就不走了,他會直接等到您見他為止?!?/br> 大長公主緩緩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回道:“哦,云廷這種性子竟還能教出個臉皮厚的徒兒,真是難得,讓人把國師請出去?!?/br> 請出去? 清蓮聞言一愣。這個“請”字讀音加重,她沒猜錯的話,大長公主是讓她把人轟出去。 大長公主不悅地蹙了蹙眉:“還愣著作甚?” 清蓮忙福了福身:“奴婢這就去?!?/br> 清蓮出去后,大長公主看了眼手中的棋笥,琢磨著再下一盤棋打發時間,她現在也無事可做了,不是下棋就是彈琴、作畫。 心如止水,日子平靜,好像每天都有做事自娛自樂,但又感覺自己什么都沒做,不知不覺,一天又過去了。 原本靠著執念表面活得瀟灑,但是心中總有個人讓她牽掛,如今執念都沒了。 這棋還沒走幾步,清蓮又回來了,一臉犯難地看著她不知如何開口。 大長公主微微抬頭,見她欲言又止,思忖片刻,回道:“要是把人弄傷了就賠傷藥費吧,反正本宮也不差這幾個錢?!?/br> 清蓮忙搖頭:“不,不是的,大長公主,是……是他們,他們……” 大長公主柳眉一蹙,道:“國師把我們的人打傷了?那找他賠傷藥費去,記得多要點?!?/br> 清蓮磕磕巴巴地回道:“大長公主,沒……沒人受傷,而是我們的人知道他是國師,都不敢動他,所以……所以還沒把國師送走?!?/br> 大長公主的聲音突然高昂:“你說什么?還沒走?” 清蓮頷首:“是的?!?/br> 大長公主一時氣結,情緒這才有了明顯的起伏,半晌后道:“本宮去會一會這位新任國師?!闭f著就扔下手中的棋子,帶著怒意出了屋子。 清蓮跟在身后,看著自家主子這昂首挺胸、健步如飛,頗有氣勢,瞧著不像是去見客人的,倒有點像是去打架的。 到了客廳門口,大長公主往里一瞧,只見一身穿寶藍色長袍的男子負手而立,臉上神色淡然,不急不躁的,倒有幾分云廷的影子。 趙淵見她來了,上前拱手一禮:“臣見過大長公主?!?/br> 大長公主淡聲回應:“國師不必多禮,就是不知國師百忙之中來本宮這別院有何要事?韓首輔是天啟能臣,本宮雖是皇上的親姑母,可在皇上面前說話的分量遠不及甚為帝師的韓首輔,國師大人今兒來求本宮,怕是求錯了人?!?/br> 趙淵微愣了愣,道:“此事只有大長公主能解決?!?/br> 番外篇:長公主與國師2 大長公主先是一愣,繼而揚起一抹淡笑,道:“國師大人說笑了,本宮一介婦人,能幫得了國師什么?” 趙淵看了眼一旁的丫鬟,道:“大長公主,可否屏退左右?” 大長公主見他神色凝重了幾分,略微詫異了下,旋即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而后走到主人的位置坐下。 大長公主道:“國師有事但說無妨,只是本宮可不一定會幫?!?/br> 趙淵請求道:“臣接下來要說的事與家師有關,望大長公主能給臣一個將事情闡述完的機會?!?/br> “云廷?”大長公主愕然,旋即吃吃笑,“國師莫要告訴本宮他死了,讓本宮作為昔日好友去給他上柱香?!?/br> 趙淵臉色沉重,抬眼看大長公主:“家師尚在,卻也跟活死人無疑?!?/br> 大長公主聞言,下意識收斂了臉上的笑,聲音帶著幾分顫意:“你說什么?” 話音一落,大長公主心里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原本已經放下了,可聽到對方的消息,心中卻做不到平靜。 趙淵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神色變化,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擔憂之色,就知道自己來找她是對的,除了她沒人能救師父。 趙淵道:“蒼月國挑起戰事,家師去了邊疆之事,想必大長公主有所耳聞?!?/br> 大長公主先是一愣,而后輕輕點頭,語氣輕緩地回道:“這么大的事,本宮自然知曉,這一場戰事除了沈國公之外,你師父云廷也功不可沒,若是沒有他料事如神,這場戰事也沒那么快結束?!?/br> 沈國公班師回朝,前任國師云廷也退位了,讓徒弟趙淵任國師,而他,聽說外出游歷去了。 趙淵微微頷了頷首,“歷任國師都可以預測未來事,可家師卻不能,只能通過特殊手段去預測?!?/br> 大長公主詫異:“你師父他能力最差?” “非也?!壁w淵輕輕搖頭,看著大長公主,一字一頓道,“因為國師不可有七情六欲,而家師做不到?!?/br> 聞言,大長公主心頭一跳:“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趙淵輕嘆一聲,將事情的經過與她娓娓道來。 長公主聽著他敘述,心中五味雜陳。原來云廷當年對她不是友情,而是愛情,卻因身為下一任國師的身份與責任橫在他們之間,師兄云藝對國師的位置虎視眈眈,老國師陽壽將盡,不可能將國師的位置傳給心懷歹意的大弟子,只能讓云廷斷了念想。 云廷是老國師一手養大的,老國師對他恩重如山,愛情他也曾爭取過,但老國師沒有同意,最后喝下忘情水斬斷七情六欲,繼承師父衣缽。 入骨的愛,有時候藥物也阻止不了,再次看到她時,云廷也慢慢想起往事??伤菄鴰?,天啟是他的責任,他不能任性,忘不了,舍不掉,便逃了一輩子,躲了一輩子。 身體上的逃離,心靈上的牽掛與自責,對他來說是日復一日的折磨。 沒有徹底斬斷七情六欲,云廷也無法預知未來,最后才會有太子逼宮、蒼月國的大軍壓境,若是他能預知未來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去了邊疆補救。用秘術預知未來,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反噬,損害自己的身體,用命去透支。 趙淵話音落下時,大長公主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已落下兩行清淚,忙用帕子擦了擦,泛紅的雙眸看向趙淵,張了張嘴,終沒有說出話來。 得知她愛了半輩子的人,也深愛著自己,她的感受難以言喻。 趙淵看了她一眼,又繼續道:“臣這次前來,是想請求大長公主去看家師一眼,他,他如今猶如活死人一般,行尸走rou地活著?!?/br> 大長公主扯了扯唇角,嗤笑一聲,質問:“憑什么還是要本宮去找他?本宮找了他二十年,結果呢?他為何就不能找本宮一次?” 趙淵聽后,若有所思,歉然道:“是臣冒昧了,今日打擾大長公主清凈,實在抱歉,往大長公主恕罪?!?/br> “既然國師大人知道,那便請回吧?!贝箝L公主說著,便揚聲喚了丫鬟進來送客。 趙淵向她拱手一禮,而后隨著丫鬟領路離開。 大長公主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嘴唇蠕動了下,望著他的背影逐漸淡出視線,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 云廷愛她? 這是哪門子的愛???躲了她半輩子,現在不是國師了,仍舊沒來見她,最后還是他的徒弟來求自己去見他。 清蓮進來時,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眼淚簌簌落下,登時嚇了一跳,不知國師說了什么,竟讓主子傷心至此。 她輕聲問:“大長公主,您怎么了?” 大長公主也覺得自己今天失態了,忙擦了擦眼淚,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沒什么,云廷死了?!?/br> 死了? 清蓮聞言一驚,又悄悄看了眼紅了眼圈的主子。難怪主子會落淚,原來云廷死了,難怪天啟的國師都換了。 大長公主緩緩站起來,徑自出了廳,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思緒逐漸回籠。那人躲了她半輩子,現在也沒來找她,那就當他死了吧,只有死人才不會行動。 清蓮跟在她身邊,保持沉默。主子如今與半年前一樣,整個人被悲傷所籠罩,旁人勸不得,只能讓她自己走出來。 趙淵走后,大長公主消沉了幾天才緩過來,但心境悲涼,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勁兒,先前還會下棋、作畫、彈琴打發時間,現在對這些都沒了興趣,渾渾噩噩又一天。 這種狀態持續了兩個月,直到兩個月后,趙淵再次登門才有了好轉。 兩個月后的一天,陽光明媚,微風不燥,正是好天氣。 趙淵登門造訪,大長公主原本不想見,可想到他上次見不到人就賴著不肯走,還是去見了。 剛到前廳,大長公主停下腳步,雙腿如注了鉛,挪不動。她呆愣愣地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白衣白發,臉色蒼白如紙,可看著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 他,是云廷! 番外篇:長公主與國師3 時隔半年多再次相見,若非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容,大長公主都要認不出他來。 半年前他一襲白衣,氣質出塵,與二十年前沒什么變化。半年后的今天,他一頭青絲變白頭,連出門都多了一個代步工具,臉色蒼白帶著病態,看來強行窺破天機而反噬對他的身體完成很大傷害。 二人相顧無言,時間宛若靜止了一般。 沉默良久,云廷黯啞著聲音開口:“小五?!?/br> 小五? 大長公主聞聲,慢慢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男子,輕笑一聲。原來他還記得啊,小五是她的小名。 云廷見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那雙鳳眼已泛起水光,他心中一窒,手緊握成拳。他對得起天啟,卻負了她,欠她的,他這輩子都還不清。 大長公主移開目光,對他身后的趙淵淡聲道:“既然東西已經送到了,那國師大人請回吧?!?/br> 東西? 趙淵看著身前坐著輪椅的師父,好吧,大長公主說是東西就是東西,只要人家肯收下這東西就好。 須臾,趙淵拱手回道:“那臣告退了?!?/br> 說罷給了他師父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又悄悄看了眼神色淡漠,眼底卻泛著水光的大長公主,抬步出了正廳。 回首時,見廳中的倆人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誰也沒有往前一步。 趙淵輕嘆一聲,“情”這個字讓很多人甜蜜一生,也讓很多人痛苦一生,幸好他師父和大長公主還有半生時間。 大長公主微微啟唇,涼薄的話語隨之響起:“怎么?一把年紀了,都老得走不動了,你的乖徒兒不養你,所以扔我這兒來了?” 云廷被她這話一噎,垂眼看自己的雙腿,目光沉了沉,繼而抬眼看她時,眸光變得溫柔繾綣。 她貌美依舊,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么痕跡,但比半年前清減了許多。二十年了,終于能再次毫無顧忌去看她,以前別說正眼看她,就算是見她都不敢,就怕見了人他會忘了肩上的重任。 大長公主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有點不自然,涼薄的語氣再次響起:“怎么?啞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