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勉抬起眼睛看她，帶了點很隱秘的惱火。

    “我來這里不是聽你說這些的?！泵讒I心煩意亂，“之前那個叫x的服裝直播項目，你見過他們負責人的，叫沈擇安?！?/br>
    路勉皺了皺眉。

    “上面很看好這個項目，你盡快推?！泵讒I的聲音有點疲憊。

    路勉開口：“他們的鏈路不太合理?！?/br>
    “你別跟我爭這些?！泵讒I扶著額，“現在哪家不做直播？我讓你推就是要推，你明白嗎？”

    下班時間的新天地一貫熙熙攘攘，季姜寰拉著葉俊重往里走，露天的導視牌上，小元科技已經被新的創業工作室替代，嶄新的圖標散發著柔和的熒光。

    季姜寰停下腳步，看了幾眼。

    “做什么？憶苦思甜？”葉俊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不是！”季姜寰無力吐槽，“去地下?！?/br>
    葉俊重還有點摸不著頭腦，就被季姜寰拉著進了電梯，地下二層的電器城人不算多，正對著電梯門的位置依舊擺著最新款的液晶電視。

    液晶電視上刻著品牌的logo，讀出來正好是濱海。

    葉俊重回過神來，轉身要跟季姜寰說話，卻發現他一頭扎進了冰箱區。

    濱海集團的冰箱迭代得很快，大型的商用冰箱似乎銷量不錯，被放在了最前排。

    季姜寰慢吞吞地圍著兩排冰箱轉了幾圈，打開手機的備忘錄。

    路勉的消息同時跳了出來：“去哪了？”

    他掃了眼時間，正好是路勉慣常下班的時間。

    “在新天地?！奔窘救鐚嵒貜?。

    路勉很快回復他：“去那干嘛？我現在過去，大概二十分鐘到停車場?！?/br>
    他說完就沒了動靜，并沒有要知道季姜寰要干嘛的意思。

    季姜寰盯著這條消息看了一會，有些很奇怪的感覺，像是路勉正朝他散播著某種焦灼的煩躁。

    身后的電視機忽然播報起晚間新聞，季姜寰側過身看了眼那臺巨大的液晶電視，想起他第一次看到路勉，就是在這臺電視機里，路勉穿著黑色西裝，很從容地坐在目量集團的發布會現場，雖然是靠后的位置，卻顯得格外突出。

    他想了想，碰碰葉俊重：“葉哥，走了，回家?！?/br>
    “怎么了？不是剛來？”葉俊重不明所以地看他，“那我打車，我捎你吧?！?/br>
    “不用了，你先走吧?！奔窘竞苡卸Y貌地搖頭，擺擺手。

    路勉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的時候沒有減速，在緩沖帶上顛了幾下。

    再抬起頭的時候，車燈和季姜寰像是探照燈一樣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他還是很敷衍地戴著圍巾，微卷的頭發被穿過停車場的風吹亂，一只腳踩在了車行道的白線上，很沒有安全意識的樣子。

    路勉剛停穩車，季姜寰就拉開車門，幾乎是跳了上來，如同每天從步行道上躍進春雨工作室正門的那一步。

    很輕巧的，很安靜的，驅趕了一些車內沉悶的氣氛。

    路勉側著頭看他行云流水地給自己系好安全帶，才開口：“你來這里干嘛？”

    “憶苦思甜?！奔窘狙劬φＲ膊徽５卣f。

    路勉看了他一會，臉上沒什么表情：“甜嗎？”

    “甜??！”季姜寰說完，覺得自己像是在推銷小菜籃里的產品。

    路勉笑了笑，一言不發地啟動車子。

    季姜寰偷偷瞥了眼他的手，手背的筋微微暴起，看起來有種緊繃的疲憊。

    “老板?！奔窘窘兴?，聲音很輕：“你很累嗎？”

    尾音微微上揚，是路勉之前偶爾聽過的軟糯感，車子無力地發出喘氣，熄了火。

    路勉看著他，聲音有點?。骸斑€好?！?/br>
    “我就是覺得你有點累?！奔窘颈凰难凵衽糜行┗?，語無倫次地解釋：“你應該是累了，眼睛有點紅，你自己你看看?！?/br>
    他不太有底氣地說完，指了指路勉有點發狠紅著的眼尾，訥訥地看向他沉沉的目光。

    “季姜寰?！甭访愕穆曇艉艿?，像是他周身的氣氛。

    季姜寰有些恍惚，啊了一聲，繼而聽見安全帶鎖扣被解開的聲音，下意識地摸了摸手邊的安全帶，還牢牢扣著。

    路勉低頭靠了過來，輕輕碰了碰他的嘴角。

    第34章 提前過個年吧-6

    車子里陷入了沉寂，發動機最后一點余溫也散去了。

    路勉的吻很輕，宛如一片帶著熱度的羽毛。

    季姜寰怔怔看著路勉，逼仄的距離讓他有短暫的窒息。

    路勉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目光很沉，看起來似乎還是很疲憊。

    沒有人開口，安全帶鎖扣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季姜寰表情有些慌張，但很利落地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很順暢，沒有一絲停頓，又撥了兩下車門把手，頭也不回地跳下車。

    季姜寰在后視鏡里不太穩重地往外跑，先是沒頭沒腦地往車行道上走，走了幾步又回過神來，轉了個身沖進電梯里。

    路勉有些出神地望著后視鏡，直到季姜寰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才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停車場安靜得很反常，讓人覺得悶。

    有種很陌生的感覺涌了上來，路勉降下車窗，把手臂撐在方向盤上，準備休息一會。

    冷風毫不留情地灌了進來，密密麻麻地鉆進他的衣領，帶著撕裂感把耳朵吹得什么也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