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直到過了許久,阮秋才聽見霍揚冷冷的聲音:“她要是有空,你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里了?!?/br> 阮秋呆住了。 他手腳頓時感受到一陣冰涼。他木了一會,才慢慢地回想起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前因后果:正是霍蔓找到自己,也正是霍蔓說自己有事無法陪伴霍揚,才請自己幫忙照顧霍揚。 阮秋望著霍揚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睛,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 他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想從這漆黑窘迫的情景中脫出身來,想離這個讓他痛苦混亂的根源更遠一點,可就在這時霍揚出聲了。 他盯著阮秋看,情緒很復雜似的:“她有喜歡的人了?!?/br> 阮秋愣了一下,“哦”了一聲低下頭去,局促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不太喜歡瘦弱的男生?!?/br> 霍揚的聲音很平靜,雖然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但聲音卻是讓阮秋有些刺耳的冷淡,“她喜歡比她高,而且體格要更偏健壯一些的?!?/br> “哦……” 阮秋還是低著頭,過了好一會才回味出霍揚話語里的意思。他明白霍揚一定是誤解了什么,不由得立刻抬起頭,惶恐不安地為自己剛才的問詢解釋起來,“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霍揚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向他露出一個微笑來,很禮貌地切斷了這個話題:“謝謝你今天做的飯?!?/br> “不是,我真的沒有……” 阮秋想把話說完,他越是著急便越是氣喘吁吁的,話便說得更不利索了,但真的等霍揚安靜下來,用一雙平靜的眼睛看著自己時,阮秋又怯了場,一肚子想說的話就這樣梗在喉嚨里,“我……” 霍揚唇角動了一下,似乎是個笑,但眼睛里卻是冷的:“沒事的話你就先回吧?!?/br> 一直想從這里離開的阮秋卻又怎么樣都拔不動自己的腿了。 他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么,可是喉嚨里卻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一樣說不出來。他想問問霍揚明天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是再次解釋自己對于霍蔓并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可是阮秋躊躇了半天,最終也沒能張開口。 霍揚瞥了他一眼,像是詫異他怎么還不走。片刻后,他想起來什么,很輕地笑了一聲:“哦,差點忘了?!?/br> 阮秋茫然地看著他,只見霍揚拉開一邊的抽屜,隨手從里面拿出一個皮夾來。他當著阮秋的面,打開皮夾,很隨意地從那些嶄新的紙鈔里點出三張來,推到阮秋面前,露出一個有些讓人發冷的微笑來:“還有其他事嗎?” 阮秋只覺得遍體生寒。他緊緊地咬著唇,頂著霍揚冷漠視線的打量,小心翼翼地低聲開口:“那、那明天、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 霍揚沉默地看著阮秋,聲音很冷淡道,“明天她也有事,也不會來這里?!?/br> 他特意加了重音,像是強調這一點一樣,“之后直到我離開這里,她都不會來?!?/br> 阮秋愣愣地看著霍揚,像是完全沒反應過來:“哦……” “如果你不想來,我也可以換其他人來照顧我?!?/br> 霍揚冷淡道,“我不是非你不可,你明白嗎?” 阮秋雖然不懂霍揚為什么突然說起這些奇怪的話來,但他確實知道,霍揚勾勾手指,就憑著他身后的霍家,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求薪酬也愿意來照顧他。 阮秋想了一會,老實地開口:“好……所以、明天吃什么?” “……” 霍揚繃緊的身體松了下來。他看著懵懵懂懂看著自己的阮秋,嘆了口氣,似乎帶著些無可奈何的意味,“我都可以?!?/br> 第14章 阮秋雖然對于這個突發的小插曲雖然頗感古怪,但是在金錢和霍揚的雙重“誘惑”下,他依然每天都奔波于打印店和醫院兩頭,以至于阿婆看著每日早出晚歸的阮秋,不由得心疼地勸起他來:“小秋啊,身體才是最要緊的?!?/br> 阮秋拿著毛巾揉搓著自己的短發,對上鏡子里自己眼下有些泛青的眼圈,用手指輕輕揉了揉,仿佛這樣就能讓黑眼圈消失似的,然后朝著阿婆露出一個笑來:“我、我沒關系的?!?/br> 阮秋并沒有撒謊。 他其實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從舊巷子來到這座北方城市的時候,那時候的每一天都比現在還要辛苦。 他在嘈雜的市場隔間里睜開眼,掀開簾子看見的是殺魚的夫婦一地的血水與那些密密麻麻的鱗片。他記不清自己到底打過多少份零工,一天要在這座小城里輾轉多久,只記得那時候自己的鞋是很容易穿壞的。他捏著票子站在批發處理的地攤上,買最便宜的鞋,晚上在臨時搭建的棚里入睡時,在民工熟睡到震天的鼾聲里,他在昏黃的電燈泡下,才看到疼痛到麻木的腳上是觸目驚心的血泡。 他吃了教訓不敢再買廉價的鞋,因為省下的這些錢反而浪費了他更多的時間。他瘦弱,沒有其他人那樣使不完的力氣,便盡可能地做得更好。 他晚上入睡并沒有那么困難,往往是一天做得太累,夢里大部分時候都是一片空白,偶爾才會做一些阮秋連想都不敢想的夢。 他習慣吃苦,習慣受累。也習慣在他人白眼里討生活。 他覺得挺好的,這個世界還愿意給他留一扇窗戶,給他留一個做美夢的夜晚,教他如何在夢里彌補那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