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_『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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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日光燈經過一陣不規律的閃爍,才恢復長亮,可是它依舊噠噠作響,與長滿霉菌的抽風機抽氣聲不是一個頻率。 在寂靜無聲的李宅中,它們的存在格外的突兀。 浴室磁磚因老燈的照射顯得微微發綠,再加上空氣中飄盪的怪味,氣氛更顯詭異。 站在門口,一眼就能將這一坪半大小的浴室盡收眼底。 左側方向從外往內,依序是形狀特殊的方形馬桶、配著橢圓形梳妝鏡的洗手臺、附有淋浴花灑的砌墻式浴缸。 馬桶是這個空間里唯一沒有堆砌雜物的設備。雖然塑膠製的坐墊已經氧化變色、溝槽處的污垢因為不易清潔的角度,已經發黑,但這是浴室里唯一有在發揮正常功能的設備。 洗手臺上已經堆滿了各式雜物。起初,還只是零星的幾包衛生紙跟不知道從哪處擰下來的生銹螺絲;后來,堆放在這處的,就是整串整串的衛生紙跟找不到歸處的廢物。 李耀盈的身高還不高,若是想照洗手臺上方的那面梳妝鏡,堆在洗手臺的雜物會先一步將他下半張臉擋去大半,而他的上半張臉也會因為梳妝鏡上的水漬跟昏暗的燈光變得斑駁不清。 浴缸是最早被放棄使用的地方。 浴缸上面被置了片木板,木板是幾年前被淘汰的床板,幫著收拾家里的李耀盈那時看著尺寸剛好,在問過父親的意見后,便決定將其置于此。 木板的下方,存放著幾瓶上好的酒,酒的品牌、年份、酒種都不同,他們都是客人送給李父的。 李父沒有品酒的習慣,但只要有人送,他都會笑嘻嘻地收下,再說幾句「哎!我怎么好意思呢?」之類的話,李耀盈看過幾次那樣的場面。 「原來他的法令紋是這樣來的呀?!顾?。 送來的酒,有一般商場就能買到的便宜貨,也有需要特殊管道才能找到的珍品。 放在浴缸里的,都是李父判斷有增值空間的「好品項」。 這里陰暗、溫度穩定,排水孔封上后也就不至于太潮濕,就像地窖一樣,是存放酒精的好地方。 其實李耀盈沒有看過地窖,但父親說合適,就是合適吧。 木板上方,李耀盈拉了幾個塑膠抽屜盒,將它們羅列堆疊在一塊,直至他手將要勾不到的高度。 他將原本放在家中不同位置的、平常用不到的各種備品、禮品,都分門別類的收進抽屜中。 那其中也包含了此時此刻李耀盈正在找尋的東西。 他拉開抽屜,抽屜因為氧化的關係,摸上去有些黏手,再加上里面存放著重物,已經不能像一開始那么好抽拿了。 李耀盈從抽屜中隨機摸出一塊巴掌大小的東西,又在另一個抽屜里撿了支美工刀,關上燈,關上門,回到陽臺。 蹲在洗衣機前,他看了眼手上的東西,輕輕摩挲著牛皮紙質的包裝紙。 就算隔著包裝紙,湊近聞,還是能聞到它淡雅的香氣。 他輕巧地拆開包裝紙,沒了包裝紙的阻隔,宜人的香氣愈發濃郁。 它是塊香皂,是塊原本裝在套裝禮盒中的精油手工香皂,也是李父收禮時收到的。 李耀盈并沒有留戀于香皂的清香,他只是用美工刀削了幾片下來,丟入洗衣機中。 機器啟動了,他也就起身離開了。 缺了角的香皂,連同它滿是褶皺的包裝紙,一起被遺留在洗衣機的機臺上。 隔日早晨,綿綿細雨。 水氣浸染著基隆的山群,向窗戶望去,儼然一幅水墨畫,景物迷濛。 李耀盈身穿純白短袖襯衫,襯衫上還帶著淡淡的百合花香,他手持朱紅雨傘,穿過社區前拐角的矮叢,這才看到那顆老榕樹。 老榕樹下,是他要去的地方。 這只木質傘柄的雨傘對李耀盈來說是有些重了,才短短一路,他的手臂竟有些發痠。 相比之下,對生長于基隆的他而言,今天的雨細小得可以忽略,但今天的他希望自己能有個體面的外表,不能夠做恣意妄為之事。 他輕輕地敲了敲鐵門,見里面沒有反應,心底難免生出一絲慌亂。 好在沒一會,他就找到了位于門側的門鈴。 「噠——」 在門鈴低沉的長音后,李耀盈已經恢復了冷靜。 「喀!」 一聲清脆的聲響,鐵門被推開。 里頭的人正要探頭,李耀盈已經先一步堆起了笑臉,用他清晰的嗓音叫道:「里長伯伯早!」 里長這才看清了來人,也笑道:「早!早!早!」 「您上班了嗎?」李耀盈禮貌性地確認:「我會不會來的太早?」 十點零四,這時間是李耀盈先確認過的,絕對說不上早,是拜訪最好的時間點。 「哎,不會不會,我正好要開門了???!?/br> 在里長出聲詢問前,李耀盈先一步道明了來意:「伯伯,我成績單發下來了,我是來領獎學金的?!?/br> 他努力地讓自己笑的更自然、更誠懇,同時壓抑著對金錢的渴望,修飾了近日的苦楚,他要讓自己以謙虛有禮、認真踏實的形象,展現在對方面前。 「喔,來我看看?!?/br> 李耀盈撐著笑肌,眉頭卻是輕微蹙起,眼中流露的是驕傲與慚愧。 他將成績單從文件夾中取出,雙手遞出,傘柄就掛在他的手肘上。 成績單平整,乾凈,就跟他的襯衫一樣。 里長擠著眼,反覆地調整老花眼鏡跟成績單的距離,過了一會才道:「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