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南風 第34節
向楠被他笑得莫名。 “你誤會了,向楠,你誤會我的意思了?!背倘珑袷剐σ庵瓜?,“我只是想讓你考慮清楚,你,要繼續喜歡一個其實并不完美的程如珩嗎?” 向楠不小心碰了下可樂,冰塊在杯中晃著,“嘩嘩”響,所幸扶住,使之免遭于難。 ——偶像劇的是,他同時反應,手摁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微涼,大抵是被風吹得,還沒回暖。 停頓了不到兩秒,他收了回去,又給她遞了張紙,杯壁凝著水珠,她的手也沾濕了。 向楠攥緊了那張紙,所以,他早就知道,她喜歡他。 “程老師,人無完人,沒有人是完美的,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毫無缺點,但喜歡的盲目,讓我可以忽視它們?!?/br> 她又試探地問:“如果我說,我考慮得很清楚了呢?” 程如珩,如果我說,我一定要堅持喜歡你呢? 你要怎么做? 那天晚上,向楠的心情大起大落,好像乘著跳樓機上上下下,每一下,都有尖叫要突破嗓子眼。 如果提前預料到,程如珩會來樂慧找她,她就算被楊立誠罵,也要下班;如果知道會有那一番對話,她一定會選擇一個更有浪漫氛圍的餐廳,總之絕對不是在肯德基,沾得嘴巴和手都是油。 其實,在他說“主動一次”的時候,她就該做好心理準備了。 誰讓她太笨,太莽,全身心地去追他,結果在他給予回應的時候,她就像喇叭被堵住,沒了響。 程如珩送她到明景小區門口。 “那,”車停穩,向楠解開安全帶,“程老師,再見?!?/br> 他解了車鎖,又按開頂燈,頷首,“再見?!?/br> 向楠下了車,走一步回一下頭,隔著車窗玻璃,看不清他,有什么欲說又止的話,也被這一道玻璃阻擋。 在第三次回頭時,程如珩也下了車,兩步跨到她面前,“等你把話說完,我再走吧?!?/br> “程老師,今天,不是我臆想,也不是做夢,是確實發生過的,對吧?” 程如珩點頭,“是的,不信的話,你可以掐一下自己?!?/br> 向楠說:“我剛剛在車上掐過了,痛的?!?/br> 她撓了下后腦勺,“可我,還是沒有真實感,好像數學滿分12分的題,我只答了6分的步驟,卻得了10分,你懂這種感覺嗎?” 他笑,“很形象很貼切?!?/br> “如果我今晚睡不著,可以給你發消息嗎?” 以她對自己的了解,她大概率會輾轉難眠,即使明天還要上班。 程如珩看了下時間,“可以,不過我不一定能及時回?!?/br> 借故有事把同事的聚會推了,事實上,他真沒那么閑,不過得在晚上把這兩個小時找補回來。 “那算了,我還是不打擾你了?!?/br> 不待程如珩回應,向楠踮腳,在他臉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飛快轉身跑走,背對他揮了揮手,“程老師,祝你睡個好覺?!?/br> 那都不能稱作一個吻,太輕太快,只是唇與皮膚輕輕地貼了一瞬間,甚至沒有半點感覺。 被“輕薄”的明明是他,她卻這般落荒而逃。 路燈的光朦朧如紗,攏著程如珩,只見他輕笑一聲,手在臉上觸了觸。 向楠今晚真的睡不著了。 她亟需和人分享她的激動和快樂,不敢打擾程如珩,只好sao擾好閨蜜周悅然。 向楠恨不能用洋洋灑灑一篇小作文把今晚的事告訴她,她剛打了幾個字,手機就從手里脫落,砸到臉上。 什么粉紅泡泡都沒了,疼得她“嗷嗷”叫喚。 她給周悅然發了一句:在的話,速call。 沒兩分鐘,周悅然就打語音過來。 向楠說完前情提要后,問:“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嗎?” 周悅然大膽猜測,小心求證:“看你這么激動,他說‘我也喜歡你’?還是,‘我們交往吧’?” “no,他才不是這么隨便的人呢?!?/br> 其實,說起來,也就是很簡單的一段話,沒有曖昧,只是理智—— “既然你這么肯定,我想,我們可以以交往為前提,試著接觸一段時間?!?/br> 第30章 第三十陣風 ◎程老師,談戀愛絕對比你那些書有意思?!?/br> 關于共情能力, 準確地說,應該這么表達:程如珩是個慢熱的人。 他能夠輕易地感受并且理解一段感情,但當他自己試圖建立這種感情, 則需要相對漫長的過程。譬如,他和薛瑞婕相識數年, 才成為朋友, 幫她照顧貓咪。 也有若干年都無法變得親密無間的,譬如他和父母。 程如珩能夠和人談笑自如, 可退出社交場, 回到獨處時,他會感到更舒適。所以他愛看書,那是全然屬于他一個人的時光。 這應當是, 作為成年人,為自己戴上的面紗。 程如珩自知,這樣的性格缺陷,并不適合豢養寵物,更不適合談戀愛。 那是兩個人的情感與生活全方面的牽扯, 和跟導師做課題, 和給學生上課, 和與同事交流, 都不一樣。 顯而易見, 一個活得太自我,太有想法的男人,和女孩子——以向楠的年齡和脾性,或許可以如此稱呼——談戀愛, 需要深思熟慮。 提出那句話, 是他思忖再三后得出的決定。 他們認識不算久, 進入戀愛關系,不該是件輕浮隨意的事。 程如珩以為,只讓女生主動,而不給予回應,不是男人所為,那么,給彼此一段接觸了解的時間,或長或短,看能否維系,再確定是否要繼續。 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式。 那天之后,他們第一次見面,在程如珩結束那場交流講座。 與會者多是祁州的學者抑或大學教授,都是名聲斐然之人,他混在里面,難免有些魚目混珠了。 來之前,程如珩心有顧慮。 知識分子吵起來,場面不比街頭潑婦罵街、地痞流氓吵嚷來的小,程如珩不會罵架,遇到這樣的事,只能退避三舍。 所幸,這是一場交流,而非辯論,即便有人起爭執,也算不得唇槍舌戰。 向楠約他吃關東煮,還強調說:“不算約會,只是普通的見面?!?/br> 末了,還征詢他的意見:“可以嗎?” 程如珩開車到樂慧接向楠,不消等多久,她和同事一起出現在門口。 同事問:“男朋友?” 向楠搖頭,她倒是想呢,可惜,“就是普通朋友?!?/br> 但她和同事告別后,拽著包帶,向男人小跑著過去的姿態,又分明帶著“奔赴”的意味。 普通朋友?誰信。 樂慧附近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向楠面臨選擇,簡單粗暴:每樣都挑了點。分成兩碗,和程如珩坐下來吃。 程如珩說得委婉:“看來你很喜歡吃這些,味道意義大于營養價值的食物?!?/br> 除了正兒八經的那幾頓飯,他似乎都在陪她吃這些。 向楠狡辯:“不算吧,冬吃蘿卜夏吃姜,天氣冷了,程老師,多吃兩塊蘿卜?!?/br> 她把自己的那份蘿卜夾到他碗里。 她看看他的裝束,“程老師,頭回看你穿得這么正式?!?/br> 西裝、襯衫、皮鞋,精英人士標配,她的審美觀念里,只要身材好,穿這套,簡直是絕殺。 當老師的,衣服不用太正經,得體就行,休閑慣了,程如珩反而覺得勒得慌。 “這還是前幾年我讀博時,我姐送我的?!彼撊ネ馓?,又抬手解了襯衫最頂端的扣子,系得太嚴實,為難的是自己,“都有些小了?!?/br> “程老師,你之前難道更瘦嗎?” “是要輕個幾斤,工作后,大約是心寬體胖,所以長胖了吧?!?/br> 向楠說:“真羨慕?!?/br> “甲之蜜糖,乙之□□?!背倘珑裥π?,“小時候又瘦又高,被說像竹竿一樣,沒什么可羨慕的?!?/br> “你jiejie也好瘦?!?/br> 當初趙蘭芳也是極苗條的,生下向桐后,一胖好幾斤,她說還好自己維持得好,不然就要長到珠圓玉潤的程度了。 程嫻完全沒有生育過的痕跡,從身材到相貌。 他說:“家族基因問題吧?!?/br> 聽得向楠嘆了口氣。 她每天用腦過多,常常感到餓,吃得一多,加之又老坐著,她感覺自己已經胖了,馬甲線岌岌可危。 程如珩好像知道她所想,“你個子高,胖一點也沒事?!?/br> 說這一會兒話的功夫,向楠已經又吃又喝的,把肚子填得半成飽了,她說:“程老師,我發工資了,周末請你吃更好的?!?/br> 向楠真是不走尋常路。 程如珩長到今天,也沒見過動不動請男人吃喝的女生,偏偏不讓人覺得違和。 程如珩并非大男子主義,真實的社交里,有來有往,才算正常,只是—— 他開玩笑道:“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吃軟飯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