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是在逗我。

    難道是傳言有誤？

    可那位牧塘江神之事，卻使他們親身經歷，半點也做不得假的。

    一時間，城隍土地心思千回百轉，隱隱到了一種可能，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震。

    這個世界，洪荒早已隱去，便是仙蹤也已經不顯，據說最后一位成仙者，乃是在八千年前……

    而且也很快離開了這個世界。

    或許是到了另一個位面，或許是另有機緣。

    但誰也不敢說，這個世界就已經沒有了仙。

    所謂大隱隱于市，仙蹤不顯與根本就沒有，顯然，這是兩回事。

    “你們兩個，不是要走了么，怎么卻又突然發呆了起來？”

    林小遙打量了一眼手中的事物，也沒打算在這里細細查看，隨后又將它們裝入到那玉佩模樣的儲物法器里面。

    “哦，小神告辭，不敢打擾仙長?！?/br>
    土地城隍原本就很恭敬，此刻更是如此，二人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甚至是下意識的，改變了說話的語氣。

    仙長原本只是敬稱，此時此刻，卻隱隱多了一種別樣的意味……

    “等一等?！?/br>
    林小遙卻像是又想起了一事：“我還有一個問題?！?/br>
    “仙長請問，小神必定是知無不言，言無言無不盡?！?/br>
    土地城隍異口同聲，態度似乎比剛剛更殷勤，但林小遙也沒有太多在意。

    他維持著自己世外高人的逼格，卻問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這座山，為什么沒有山神廟？”

    這話何意？

    土地城隍聽得是面面相覷。

    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如果是凡人問這個問題，他們可以認為是無知。

    但眼前這位神秘的仙長，可能無知沒常識嗎？

    這樣的念頭，光是想想，他們就覺得是一種罪過。

    難道對方是在考教自己？

    可這個問題，對于土地城隍來說，卻有未免太過簡單。

    一時間，兩位小神云里霧里，只能歸結為，眼前的仙長太過神妙莫測，不是他們這樣的小小神邸，可以揣摩。

    諸般念頭在腦海中轉過，土地城隍，卻是一點都不敢稍有怠慢來著。

    恭恭敬敬的開口了：“回稟大人，這座小山，雖然風景也還秀麗，但還算不上地杰人靈，所以沒有神邸?！?/br>
    這是一道很簡單的送分題，山神都沒有，哪兒來的廟宇？

    但林小遙顯然并不滿意。

    追問道：“為何沒有山神？”

    他對這一點，很有怨念，夜宿荒山，怎么能沒有廟宇？

    之所以沒有遇見狐仙，或者女鬼妹子，想必與此有很大關系。

    這并不是無的放矢，你想啊，如果有座破廟，那大家進來歇腳，來段偶遇很正常吧。

    可你現在不提供這合適的場所，總不可能，在黑漆漆的樹林，與亂墳堆里歇腳，也能與妹子來段偶遇？

    那鬼都會知道有問題。

    不過這話，林小遙也不好明說，總不能崩了人設，所以對此念念不忘的某人，只能追問，這兒為何會沒有山神廟了？

    這位高人為何會如此執著？

    如果換一位，在土地城隍面前這樣說，只會被當成瘋子，讓手下的陰差將他給打出去。

    不過是這位仙長問的，兩位小神，也就只能覺得對方是意境高深，而自己見識淺薄，不明白高人的深意。

    兩人不敢怠慢，搜腸刮肚，思考著，要怎樣才能向他解釋清楚……不，是怎樣說，才能令高人滿意。

    就是逼格高的好處，哪怕你胡亂說一些瘋話，對方也會自動想理由幫你腦補。

    絕不會覺得是你錯了，就算聽得莫名其妙，也只會覺得，是自己愚笨粗鄙，不識高人深意。

    說起這山神河伯的來歷，其實情況也是各不相同。

    第一種，是有一定道行修為的山精水怪，通俗一點，就是妖族，但卻并不為惡，反倒時常顯靈，庇護一方。

    當然，也是有所求，多半是想要享受百姓的愿力香火，以此作為輔佐，提升自己的修為。

    但不管初衷如何，確實起到了造福一方的效果，再通過一些手段，或是引導，比如說，顯靈托夢。

    讓百姓為之祭祀，甚至是建立廟宇，時間久了，這樣就能夠得到地脈水脈的認可，成為一方山神或是河伯。

    這也算是各取所需，以一種雙贏的方式，來開展合作。

    還有一種，則是地方的賢德。

    雖然只是凡人，但生前修橋鋪路，建立學堂，造福一方，百姓多受其恩惠，人們感念之，在其死后，為其建立廟宇祭祀，自然也就能夠凝聚香火愿力，成就神位。

    繼續庇護一方。

    至于第三種。

    則是山峰河流，天長日久，自己誕生了靈性。

    有點類似于修仙界法寶的器靈。

    這種情況下，更不用說，原本就是天生的山神河伯。

    方法雖有那么多，但實際上，并不是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流，都能誕生山神水伯。

    相反，這個幾率其實是極小的。

    就拿眼前這座山峰來說。

    既沒有那種走香火之道的山精妖族，而寧安小縣，雖然寧靜祥和，民風淳樸，但這種能令一縣百姓感念的賢德之士，卻也沒有出過。

    嗯，眼前的仙長自己，倒是符合這個要求，但以他的身份，又豈會做那小小的山神。

    想到這里，城隍土地，心中都有些哭笑不得，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么說。

    至于山脈河流，產生靈性。

    那就更離譜了。

    這需要種種機緣巧合，或者說，一座山，一條河，要獲得莫大的仙緣，且能抓住，才有那么一絲機會的。

    天下之大，這樣的山神水伯，那也是鳳毛麟角，眼前這座小山，怎么可能遇到？

    第八十六章 天機不可泄露

    實在不明白，眼前的仙長，為何要問這個問題。

    沒有山神，又哪兒來的山神廟？

    城隍土地滿頭大汗，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終于解釋清楚這個問題……其實，本不難解釋，主要是他們不明白仙人深意，所以在如何組織語言，該怎么回答上，很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然后兩個小神就惴惴不安的等在那里，不知道這番回答，眼前這位仙長是否會感到滿意。

    “原來如此?！?/br>
    林小遙點了點頭。

    這些年，他雖然翻遍了化羽宗與霧月仙宮的道藏典籍，但這兩大門派，走的都是正統的修仙之路，修士注重的，乃是自身的修為法力，與香火神道，著實沒有什么交集。

    門派的道藏中，對于土地山神有關的描述，實在是寥寥無幾，所以這些事兒，林小遙還真就不知。

    此刻才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還有這一說……

    擁有山神的幾個條件，眼前這座小小的山峰皆不滿足。

    而沒有山神，當然也就不會有破廟了。

    難怪自己想要體會一把前世的經典橋段，最終卻是無緣。

    林小遙很是遺憾。

    然后他就感嘆了一句：“我看這里人杰地靈，而這座小山，也頗為鐘靈毓秀，怎么就誕生不了山神呢？”

    他原本是心中失望，所以隨便發的一句牢sao。

    然而話音剛落，腳下的山峰突然開始了顫抖。

    平靜的地脈，仿佛在這一刻活了過來。

    “這，這，這是……”

    城隍與土地目瞪口呆，簡直難以相信，他們此刻，所看見的情景。

    山峰有靈，在這一刻誕生。

    然后一身材魁梧的三十余歲男子，就這么突兀的，映入到了他們所有人的眼簾。

    “柳云山山神，多謝仙長?！?/br>
    對方并不是深深一揖，而是直接跪了下去，叩拜行禮，臉上的表情，滿是崇拜感激，可以說，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境地。

    土地與城隍，也算見多識廣，這兩位小神法力雖然不高，但對于神道，自認為，卻是頗多了解。

    然而此刻，二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吞了一口唾沫。

    地脈要產生靈性，是何等之難。

    就算有了靈性，要成為山神，也絕不是一蹴而就之事，而是需要慢慢壯大，一點一點的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