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海妖的初次對話
藏室里沒有窗戶,看不見天色,但掛在墻上的壁鐘,正毫不留情地計算著時間的流逝。愛勒貝拉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為了掩人耳目,她沒有讓奧維爾送她回宮。爭分奪秒地溫存過后,便先行一步,悄悄從珍藏閣的后門溜了出來。 剛準備穿過走廊,卻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這片花園,她之前竟一次也沒來過,走廊的前方,正對著一片如鏡面般清澈沉靜的內陸湖。 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和微風拂動草木的沙沙聲,仿佛從遙遠的異世界傳來,帶著空靈的回響。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湖中央那座足足有十多人高的白玉雕像。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珍藏閣曾在戰爭中被擄掠損毀過數次,初代克萊維恩皇帝登基后又重修了一遍。 這座雕像應該就是在那時加上的,是近代的工藝與審美風格,與周遭古舊的建筑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般,愛勒貝拉停下腳步,對著那座雕像仰望了許久。那是一只剛出水的海妖,她手捧權杖,乘著波浪而來,大而深邃的眼窩空蕩蕩的凝視著她。 不知不覺,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直竄上頭頂,她正要邁開腳步,仿佛來自虛空的呼喚聲,從大腦深處傳來。 “貝拉……我的孩子……” 誰?愛勒貝拉猛地一驚,環顧四周,卻找不出半點生命跡象。待她反應過來,才發現這聲音來自她體內。巨大的恐懼感霎時將她重重包裹,宛若繭房般牢不可破。 “得到海妖之眼……”聲音再次響起時,她已經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著,試圖搞清楚當下的狀況。 如果真如阿克西姆所說,她就是被選中的人,海妖的靈魂殘片寄居在她體內,這一切倒也說得通。原來除了奪舍之外,海妖還會在她清醒時與她交流嗎? “你是誰?”愛勒貝拉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小聲問道。 “莉莉絲……”那個女人的聲音,帶著時光沉淀的蒼涼意味,古老而悲傷。明明只是平淡的話語,卻讓愛勒貝拉幾乎難以抑制流淚的沖動。 “你說的海妖之眼,在哪兒?”她急切地問,心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狂跳,好像快要從胸腔中掙脫而出。 “它屬于圣女……從皇帝手中……奪回來……”這是莉莉絲說的最后一句話,在此之后,一切又歸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如夢一般消散了。 原來那件法器,現在正在父親手中?如果她能證明自己就是圣女,是否有理由向父親求取呢? 原本這一次的壽筵,她精心準備了皇帝一定會滿意的禮物,是為了在他封賞之時,用來交換婚姻自主權的。 不過如果有機會得到海妖之眼,婚姻自主便不再是問題??磥磉@一次的計劃,需要臨時調整。首先得從阿克西姆那里,得到更多關于圣女的信息。 如何才能在一眾朝臣和貴族面前證實自己的實力,讓父親名正言順地冊封她為圣女,想來并不簡單。 如果是被內定的蕾蒂西亞,神殿的宣告不過是場虛張聲勢的表演,一切早已塵埃落定。但換做是她……總之,現在身上黏糊糊的,去哪都不方便,得先趕緊回去洗個澡。 “讓宮女把浴室準備一下?!眲偦氐綄媽m的愛勒貝拉,向泰貝莎簡單吩咐過后,便匆匆進了房間。在她終于泡進熱乎乎的浴池里時,泰貝莎捧著毛巾和香薰走了進來。 “公主,剛才陛下的傳令官來過,我用您在午睡搪塞了過去。沐浴之后,得趕緊去一趟了?!碧┴惿騺砥届o溫和的神態,此時卻顯出一絲不安。 愛勒貝拉忍不住追問道:“陛下傳喚我?知道是什么事嗎?” “洛克菲勒大公昨天在北郊圍獵場被刺傷了,皇子殿下今天上午被陛下召去,到現在還沒出來?!碧┴惿瘻惤鼝劾肇惱徽羝t的小臉,耳語道。 畢維斯被刺傷?這也太離奇了。根據她與這個男人共同生活三年的經驗,能傷到他的刺客,恐怕整個帝國也找不出一個。 而且即便平日里看他不順眼的貴族很多,真正敢冒險對他出手的,又有誰呢? 既然皇帝把萊因哈特叫去,想必是手頭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纱藭r傳喚她又是為何?難道父親已經認定,萊因哈特是為了她才鋌而走險? 居然做出這種事,簡直愚不可及,現在連她也被拉下水……愛勒貝拉眉心微蹙,輕輕撩動著水面漂浮的花瓣,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