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等神獸倒是聽懂了, 但池穹的話語中全是它們惹不起的存在，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么翻譯。

    金翅小鵬靠在黎正肩膀上裝睡，一副和睦的樣子, 全然忘記它方才要大義滅親時的樣子。

    蒼龍也裝出年邁耳聾的樣子, 完全不打算解釋。

    只有白澤認命地嘆氣道：“圣神方才說, 他通過那根曾被幽熒圣神占據的鳳翎傳遞出來的信息, 覺得幽熒圣神和法則的運轉未必一致?！?/br>
    “哪里不一致？幽熒是不想滅世，還是不想消失？”云曦光看向池穹。

    池穹“啾”一聲。

    白澤繼續翻譯道：“圣神說，太陰沒有想法，它只有程序，但它終究也是生命，生命都有生存本能?！?/br>
    池穹知道的信息也僅止于此。

    云曦光想到，池穹在沖上九霄之前，也是一團沒有情感和自主意識的光球，他那個時候的狀態，應該與如今的太陰幽熒差不多。

    云曦光問道：“你在乎人類嗎？”

    池穹自然是搖頭的。

    對于他這等強大的生靈而言，人類是善是惡，是貪婪還是無私，是丑陋還是美麗，都無所謂。就像人類對于動物一些習俗也只是觀察而非覺得好或是不好一樣，無論人類怎樣，他都不在乎。

    人類只是偌大的世界中，萬萬千生靈中的一種罷了。

    他們會消亡，還是會活到世界毀滅，對池穹來說都沒有關系。

    池穹是在意這個世界的生靈，畢竟這是他親手賦予生機的世界。但他在乎的不是某個個體，不是某個物種，而是這世界的全部。

    云曦光了然，他繼續問道：“你給予萬物生機，所以在乎世界。幽熒也是創世的圣神之一，它難道不在乎嗎？它希望法則抹殺一切，將它的意識也抹殺嗎？”

    池穹沒有思考便搖搖頭。

    他雖不是幽熒，但作為同樣從盤古的雙目中誕生的神獸，他和幽熒的想法應該是共通的。

    云曦光點點頭道：“好，我就當幽熒不想重歸混沌，求生是生命本能，即便它只是個程序，但這個程序是作為生命被編寫出來的，那么它的核心程序就應該有求生這一項。

    “我們暫且不論燭龍，只說幽熒，它既然與法則的立場不同，那么它想做什么呢？”

    眾神獸沉默，不要把這么難的問題甩給它們。

    好在云曦光也沒期待這些神獸會幫他分析，他的主要探討對象還是池穹，他看向池穹道：“你沉睡時，一直聽到‘燭照’二字的呼喚是嗎？之前沒聽清的那些，是這兩個字嗎？”

    池穹肯定地點點頭，之前他沒聽清是什么，但在聽清后，他就能完全確定，一直以來呼喚他的聲音，說的就是這兩個字。

    云曦光道：“當今世上，能夠這樣稱呼你，又能夠無時無刻將聲音傳遞到你夢境的存在，除了幽熒應該沒有第二個了。

    “你曾說過，每一次呼喚，都是在睡夢深處，清醒時反而聽不到。根據這個現象，我們可不可以推測，幽熒想喚醒你？它給自己設定了程序，你睡著時，它就會喊你，直到將你喚醒為止?！?/br>
    池穹思索一直以來聽到的呼喚，覺得云曦光說得有道理極了。

    云曦光又道：“又是誰讓你沉睡？”

    這個答案很簡單，是法則。

    法則“借”走了池穹的力量，自然不希望池穹蘇醒，回收力量。

    而幽熒一直在試圖喚醒池穹，這點又能證明，它與法則的立場截然不同。

    云曦光道：“我們得出，幽熒不希望重歸混沌并一直在努力喚醒燭照這一結論?！?/br>
    白澤不解道：“既然兩位圣神的目的一致，那為何來自幽熒學院的蠹魚要毀滅人類的文明，縫葉蟻又為何要殺我？”

    云曦光道：“幽熒只是不想重歸混沌，一旦回到混沌狀態，它就‘死亡’了。它不想自己死，和人類、和靈獸是否活下去有什么關系？它與法則立場不一致，未必代表它和我們立場一致?！?/br>
    就像池穹也不在乎人類和靈獸生死一樣，幽熒也不在乎。

    白澤的胡子抽動幾下，它最終還是認同地點點頭。

    即便是它，也不在乎某種動物的滅亡，蚊子、蒼蠅、蟑螂這些蟲豸徹底從世界上消失，難道會和它白澤有什么關系嗎？

    同理，它白澤的生死，對幽熒也沒什么影響。

    云曦光繼續道：“之前我從池穹這里得到一個信息，就是靈獸死得越多，他的力量越強。想必對于幽熒而言也是如此吧，生靈死得越多，它的力量也越強。

    “我不知道人類的存在與幽熒的力量是否有關系，但從它想要利用蠹魚毀掉人類文明這一點來看，應該是有關系的。

    “白澤前輩，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幽熒無論如何都要殺掉你了。因為第一根鳳翎的出現，就是你做出的預測。我們一開始都以為你是受法則反噬，如今看來，不是法則反噬，而是幽熒的反噬。

    “它察覺到你會影響到它的程序的運轉，反噬的力量未能殺死你后，它便派人來暗殺你了，也就是覺得你是個病毒，派人來殺毒?！?/br>
    云曦光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繼續道：“我明白了，幽熒越是不想死，就越要摧毀這個世界上的生命，為了取回自己的力量對抗法則。

    “所以在消滅世界上所有生靈這一點，它與法則是一樣的。

    “總體算來，幽熒手中曾有五根鳳翎，其中兩根已經被我們奪回，另外三根還在幽熒學院內。

    “我想，在法則眼中，太陽與太陰是一樣的，他們都是世界重啟的最關鍵要素，祂既然為了防止燭照搗亂，而讓池穹沉睡，那么它也一定不希望幽熒出手影響自己。因此，按照法則的設計，九道鳳翎不該被幽熒拿到半數以上，更不該被幽熒用來進化靈獸。

    “云家那個反人類的陣法，倒更像是法則的手筆。

    “我們可以推測出，鳳翎不是法則給幽熒的，而是幽熒主動尋找的。

    “幽熒一邊試圖喚醒燭照，一邊主動尋找鳳翎，我想，它應該是想做兩手準備。

    “第一手，喚醒燭照，如果燭照能夠醒來，收回本來的力量，那對幽熒而言，自然是件好事；第二手準備，若燭照無論如何都不會蘇醒，那就集齊九根鳳翎，偽造一個假燭照與法則抗衡?！?/br>
    眾神獸被云曦光大膽的猜測驚呆了。

    尤其是池穹，當他聽到自己的力量既要被法則拿來滅世，又要被幽熒拿來做個假的他，他簡直氣壞了。

    這群混蛋，用他的東西都不打招呼，沒有一個在意他的意見??！

    “為什么會覺得太陰想要制造假的太陽？它不怕這種行為惹怒燭照圣神嗎？”白澤問道。

    云曦光道：“程序嘛，它做事不會考慮感情，只會考慮結果。它需要燭照蘇醒，燭照要是不醒，那就弄個燭照的替代品，這是同一程序內的。而且一直以來，幽熒嘗試各種辦法讓靈獸進化，還是那種不受法則控制的新靈獸，就能看出，它是想制造出一個不受法則影響的強大靈獸，那不就是燭照的替代品？”

    想想縫葉蟻這種新穎的存在，就很容易理解幽熒的意圖。

    都是聰明神獸，云曦光已經給足了邏輯，剩下的事情白澤就可以推測出來了。

    白澤的預言看到的不是絕對的未來，而是不同前置條件下的不同未來。它之前算不出未來，是因為所有的前路都被幽熒的力量封鎖了。而云曦光的推測給白澤打開了一條通道，它順著這條通道走下去，就能看到一種未來。

    白澤用云曦光給出的方向推測，默默測算了一會兒，神色復雜地睜開眼睛，滿臉悲憫地說道：“按照你的想法測算，我得出的未來并不樂觀。如果一切都沒有錯，現如今的幽熒靈契學院，已經是人間煉獄了?！?/br>
    “為什么？”云曦光問道。

    白澤道：“太陰圣神需要回收力量，它的領域內，除了可利用的人或靈獸外，其他生靈都只是它回收力量的食糧。

    “這些生靈死去后，陰性的力量屬于太陰圣神，陽性的力量，將會通過鳳翎，被那假的燭照圣神吸收。

    “太陰圣神擁有五根鳳翎，一直以來它只派出了兩根鳳翎，其余三根始終隱藏在暗處，一定是在做什么事情。

    “在我看到的未來中，幽熒學院中沒有什么活人了，只有一個身軀龐大的新生靈獸，這靈獸體內有三根鳳翎，力量相當可怕。

    “另外，這個未來繼續走下去，燭龍也會出現。

    “燭龍的立場與法則一致，法則需要奪回那三根鳳翎?！?/br>
    云曦光聽著白澤描述的未來，只覺得幽熒學院將是地獄難度。

    第74章 外援

    “總之, 幽熒學院可能沒幾個活人了，那三道靈氣可能集中在某個靈獸身上，這個靈獸遠超神獸, 強大到超出我們想象?！崩枵偨Y道。

    云曦光避開屏蔽內容，將他們推導出的結果告訴黎正, 黎正言簡意賅地總結出了重點。

    “是的?！痹脐毓恻c點頭。

    “我先聯系一下靈犀處，確定一下幽熒靈契學院的人員問題,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沒有活人，就算他們刻意偽裝, 也一定會有各種跡象?！崩枵?。

    他用飛機上的通訊器聯絡了靈犀處, 張監察不能參與本次行動，接電話的是靈犀處的另外一名監察員, 姓李。

    李監察通過靈契師證書上的定位芯片找到身處幽熒靈契學院的靈契師，并向他們發送了信息。

    信息無一例外的石沉大海。

    他心情沉重地調查了這段時間幽熒學院的教學情況, 發現從云家的案件到現在的兩個月，幽熒學院沒有組織過任何課外實踐。

    除了今年的實習期，幽熒學院派出幾個學生外，再也沒有學生和老師進出幽熒學院。

    李監察又調查了幽熒學院附近網點的物資運送情況, 發現這兩個月幽熒學院的物資供應倒是正常，只是所有的rou類全部換成了活物。

    學校食堂為了做菜方便，買的rou都是宰殺后處理好的, 但這兩個月幽熒學院要求附近的市場給他們送活雞活鴨活豬活?；钛虻燃仪菁倚?，另外蔬菜也不需要處理，要新鮮的, 帶根的。

    再查了一下幽熒學院最近兩個月的網絡購物情況, 結果更可怕, 整整兩個月, 幽熒學院無一人網購，附近的快遞點根本收不到快遞。

    李監察給黎正回了電話，說明了這些情況，語氣沉重地說：“你說得對，幽熒學院可能已經沒什么活人了，另外，我懷疑那里有一個會吞噬活物的邪惡靈獸，否則不會要這么多活物。

    “我想，我們的□□、煙霧彈策略似乎派不上用場了。而且如果幽熒學院會吞噬活人的話，甲級靈契師以外的人都該退場，我擔心戰士們的安全?！?/br>
    戰機上的飛行員和武裝隊伍都是普通人，他們能駕馭殺傷力極強的武器，卻無法防御靈獸們各種奇怪的能力。

    黎正道：“我知道了，我們會調整計劃的?！?/br>
    他放下電話，看向云曦光道：“幽熒學院內的師生已經失聯兩個月了，靈犀處竟然對這么多異常狀況視而不見，直到我們提醒才注意到這些事，這是那個強大靈獸的能力嗎？”

    云曦光道：“或許和你總是聽到我們說‘嗶嗶嗶’的理由一樣吧，有某種強大的力量在阻止我們發現這件事?！?/br>
    “就像我忘記凌晴空曾經是我的偶像這件事一樣嗎？”黎正問道。

    “差不多?！痹脐毓饪嘈α艘幌?。

    他在為幽熒學院的學生心痛。

    這兩個月，靈契界看起來安安靜靜的，沒想到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發生了這么多事情。

    “我知道你有種神奇的力量，我無法了解這力量背后的真相，我只想問，你的這股力量能保護這些普通的戰士嗎？”黎正問道。

    越是強大的、難以理解的靈獸，就越需要武裝力量。他們可以戰斗的人太少了，靈獸也太少了，一開始最好不要直接攻擊，而是用熱武器試探，摸索出對方的力量。

    護住這些戰機，對他們的幫助更大。

    云曦光也不敢保證，他只能看向池穹。

    池穹沒有回答，沒到幽熒學院，他不知道幽熒學院的領域有多強，也不清楚他能不能護住這些人。

    黎正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了想道：“一會兒快到幽熒學院前，白澤找一個安全距離，我們的戰機先在安全距離內盤旋，我和大鵬去探路?！?/br>
    金翅大鵬是神獸，又是目前世界上最快的靈獸，還有“五心通”這樣的技能，就算深陷其中，也可以用“心念通”傳遞情報，是查探情報的最佳人選。

    但這對黎正和金翅大鵬來說，也是非常危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