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時間，他都坐在位置上低頭寫題，一動不動，像個精致的雕塑。

    下午上課前，唐星然后座的女生拿著本練習冊往門口走，去問蕭惟題。

    她記得那個女生之前是四班的，也是這次分班剛進一班。

    女生走到他座位旁，蕭惟抬頭，嘴唇微動了下。

    因為隔得遠，唐星然沒聽清他說的什么。

    只看見那個女生表情有些尷尬，拿著練習冊出去了一會兒。

    回來的時候，唐星然聽到她在后座跟同桌的對話。

    “那個蕭惟怎么這樣啊……我太尷尬了，剛去虛心請教他一道物理壓軸題，他就給我說了四個字：去問老師?！?/br>
    “誒呀這有啥尷尬的。他一直都這樣，上學期就沒見他在班里給誰講過題，估計人家時間寶貴吧。我們班后來就沒人去問他題了，你下次有題不會直接去問林瑾吧，她人還挺好的?！?/br>
    “行吧，我是沒想到他這人這么孤僻。這性格也太差了，真是白瞎了那張臉。不對啊，我怎么聽說……”

    說到一半，她抬頭看了眼前排唐星然的后腦勺，把后半句話吞了下去。

    兩人說話聲音雖然小，但唐星然就坐在她們前面，聽得一清二楚。

    她內心突然就有了種滿足的喜悅。

    跟她在一塊兒的時候，蕭惟話也很少，但跟他在班里的情形比，他話已經算很多很多了。

    而且…蕭惟不給別人講題，卻給她講了一整個假期的物理題！

    -

    一班的作業題量大，難度也大。

    晚自習的時候，唐星然有道數學題不會。

    她叫付楚給她講了一遍，就發現付楚這人實在不適合給別人講題，她完全就聽不懂。

    跟他關系一般，唐星然也不好意思讓他反復講。

    她本來想趁課間去問蕭惟，但有了下午后排女生的話，總覺得在教室里這么讓他講題有點拉仇恨。

    她眼珠轉了轉，想到個好主意。

    晚自習的下課鈴一響，唐星然就背著包出了教室，快步走到了蕭惟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上。

    路上的人越來越少，蕭惟才出現在她的視野里。

    步速不快，身形筆挺，表情冷漠淡然。

    唐星然笑著朝他走去，手凍得有點發紅，拿著那本數學練習冊。

    “小惟！”

    蕭惟停住腳步，愣了一瞬問：“你在這干嘛呢？”

    唐星然笑：“我在等你??！”

    蕭惟：“等我做什么？”

    昏黃的路燈下，唐星然抬起那本物理練習冊，翻出那道題。

    “你給我講一下這道題吧，付楚講得我實在聽不懂?！?/br>
    “……？”

    蕭惟看著她紅紅的手背，還有那本數學練習冊，眉頭微蹙。

    “剛晚自習你怎么不來問我？”

    第31章

    “……”

    想了小半晌, 唐星然決定實話實說。"

    蕭惟又看了眼她凍紅的手，從她手里先接過了那本練習冊。

    唐星然把手縮進袖子里。

    “我看你都不給班里其他人講題，如果我去問你, 你給我講了，就顯得我…很特殊？總覺得不太好…”"

    蕭惟看了她一眼, 淡淡問：“哪兒不太好？”"

    唐星然摸了下鼻子, 說：“我也說不清楚, 就是感覺, 有點拉仇恨？”"

    蕭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但看她好像挺較真, 沒再多說。"

    “回教室給你講吧?！?/br>
    “??？”

    蕭惟看她鼻子都快凍紅了，說：“站這講我冷?！?/br>
    唐星然吸了吸鼻子，笑道：“行，既然你這么、嬌弱, 那我們回教室！”"

    蕭惟：“……”

    第一次有人用“嬌弱”來形容他。

    路上，唐星然糾結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為什么不給別人講題??？”

    蕭惟語氣懶散：“浪費時間?！?/br>
    “……”

    唐星然咬了下唇，聲音也小了些：“那你為什么給我講？”

    蕭惟沒說話。

    昏暗的燈光下, 他耳朵漸漸泛紅。"

    片刻后, 他平靜道：“跟你比較熟?！?

    “??？”唐星然追問：“你跟班里其他人都不熟嗎？”

    蕭惟面不改色：“不熟?！?/br>
    “……噢，好吧?！?/br>
    -

    教室里燈還亮著, 只剩林瑾一個人還在，坐在位置上低頭寫題。"

    聽到動靜，她抬頭看了兩人一眼, 啥也沒說, 繼續寫題。"

    唐星然坐在蕭惟旁邊的位置上，他從抽屜里拿出草稿紙, 低聲開始給她講那道題的解題過程。"

    10分鐘后，唐星然恍然大悟。

    蕭惟側頭看她，嗓音低沉好聽，問：“聽懂了？”

    唐星然重重點頭，笑道：“懂了懂了，你講得比付楚清楚多了！”

    她用筆尖戳著桌上那張草稿紙，“他講完這步，直接就跳到這步了?！?/br>
    蕭惟淡笑了下。

    正常來說，中間那些步驟是能跳過，但唐星然每次都會卡在這種步驟上。

    不是因為他講題比付楚清楚，實在是給她講了太多次，已經猜到她有哪個點會有問題。

    蕭惟思忖片刻，說：“你以后有不會的題，下晚自習就在教室里留著，然后我給你講?！?/br>
    唐星然睜著星星眼看向他，“哇”了一聲：“小惟，你也太好了?！?/br>
    她摸了下鼻子，覺得現在這個語境，說這句話也不會被他誤解。

    “我愛死你啦！”

    “？”

    蕭惟心跳加快，看了唐星然一會兒。

    好像女生之間經常這么說話？他聽到后桌兩個女生天天“愛”來“愛”去，都成了口頭禪。

    蕭惟揉了下眉心，問：“還有別的題嗎？”

    她搖頭：“沒有啦，走吧！”

    出門之前，唐星然回頭看了眼林瑾，禮貌性關心了一句：“林瑾，你還不回宿舍嗎？”

    林瑾抬頭，笑了笑：“我馬上就回，你們先走吧，一會兒我關燈?！?/br>
    “好?！?/br>
    出了教學樓，路上已經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寒風瑟瑟，已經過了元宵，天上居然又開始飄雪。

    唐星然把羽絨服后面的帽子也戴上。

    她側頭看蕭惟：“你耳朵不冷嗎？”

    蕭惟：“不冷?！?/br>
    唐星然說：“風還挺大的，還下雪了，要不你也把帽子戴上吧！”

    蕭惟：“不用?！?/br>
    唐星然瞥了他一眼，耳朵明明很紅！

    “讓你戴個帽子你怎么還磨磨唧唧的，我幫你戴！”

    蕭惟：“？”

    說完，唐星然就快步繞到他面前。

    她踮起腳，抬手去身后夠他的帽子，往上一拉，幫他戴在頭上。

    一瞬間，兩人面對著面，距離近得幾乎鼻息可聞。

    她能看到蕭惟眼中小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