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第39節
無所謂、誰都好,可為什么偏偏是直哉呢? 好像一直以來,被我珍惜地抱在懷里,玩過家家游戲的洋娃娃突然膨脹了身形。他變得比我還大,握住我的手腕,扯動毛線編織的面孔,笑著要求我說—— 【泉鳥、來一起玩過家家吧?!?/br> 完全超出我的認知范圍。 可直毘人的話還在繼續,他垂下眼眸,憐愛地望著我,語氣縱容而溫柔: “你吐了么?真可憐……” “這是沒辦法的事,你和我結合,生產時說不定會遇到危險,我真的非常珍惜你,也不想再失去妻子了?!?/br> 一番勸告完全“從我角度出發”,好像我才是那個不理解苦心的人。 “可直哉不同,再等十年就夠了,他剛好成年,你也二十八歲,是最佳的備孕年齡,我覺得那樣更為妥當?!?/br> “你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平素關系便十分親近,這種愛轉換一下也可以吧?” “這是為了你好,你總會習慣的?!?/br> 如是循循善誘,他的善意仿佛一座大山,壓完了我的脊梁,叫我無法動彈。 不過婚姻絕對不是兩個人的事。直毘人就算可以略過我,但也會考慮直哉的意見。 遲遲等不到回復,直毘人長嘆一聲,扭頭看向沉默不語的直哉。 “看來我們泉鳥還需要一段時間調整,那么直哉你的想法是?” 直哉的靜默無形中給予我新的期望,俯身在一堆穢物中的我,忍不住抬首去看我的洋娃娃。 你是我的孩子吧? 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吧? 如果這次他愿意為我發聲,要我原諒他欺騙我也不是不可以。 對于這種荒唐的事,驕傲如他一定會拒絕,一定會幫我的吧? ——快說點什么??! 少年端坐在我的身邊,雙手擺放在膝上,脊背挺直,正坐的姿勢矜貴優雅如同天鵝。 他以平靜地眼神注視自己的父親,張開雙唇回答道: “好?!?/br> “在泉鳥救下我性命之后,我就打算盡自己的可能去報答她?!?/br> “而且我可不是言而無信的騙子……” 提到“騙子”二字時,直哉倏地發出一聲冷笑。帶著嘲諷的笑意,他以柔滑的京都腔一字一頓地強調: “我一定會履行我的諾言,照顧她、保護她,到死為止?!?/br> “是吧泉鳥,這是我們的約定吧?” 他以碧綠的眼眸凝視著我,那眼里不是柔軟的春水,更像長滿水藻的深淵,要把我拉往泥濘深處。 我感到如墜冰窟。 背叛者。 我的洋娃娃背叛了我。 不過倒也沒什么難以理解的地方。 是啊,從直哉的立場來看,比起被兄弟奪走繼承人的位置,不如由他嚴格將我管控,把威脅轉換為穩固家族地位的工具。 或許他早就知曉了這個消息,所以才在路上緊抓不放,堅持要把我扯進這間禮堂。 真可笑。 就像甚爾之前所言,直哉也是這個家的男人。 會接受我這種虛偽的示好,就說明他們也是一群虛偽做作的混蛋。只有我還像個笨蛋,擅自對他們懷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所以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是沒有聲音的笑,配合顫抖的肩膀,看起來就像是瘋了一樣。 “好了。別鬧脾氣了?!?/br> 如是說著,直哉好像真的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諾。他起身向污穢不堪的我走來,取出貼身的手帕,想要把我扶起來,為我擦拭嘴角。 在直哉扶起我肩膀時,我忍不住對他感嘆說: “你和你父親一樣……” 說什么我怕男人,又怕寂寞,只接受直哉的觸碰? 那是騙人的。 現在他和直毘人一樣叫我惡心。 “真惡心?!?/br> 這次我吐在了直哉身上。 作者有話說: 我可沒說過這對父子純愛??! 一次沒有?。?! 沒有??! 感謝在2021-11-12 20:12:52~2021-11-14 21:49: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今天更新了嗎? 60瓶;娜娜明的婆娘 26瓶;蒼色之城 10瓶;樓上的34只鴿子 4瓶;詭肆 2瓶;清風盈袖、熒惑艏訫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背叛(三)◎ 接二連三的沖擊已經讓我的精神到達了極限, 再加上胃部強烈痙攣,吐完之后我就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待我醒來,眼前的場景已經完全大變。 仿佛闖入奇異的夢境, 頭頂滿天繁星簇擁一輪滿月微微閃動,游云如霧,絲絲縷縷飛舞其中。 身下床鋪柔軟得好似云朵, 等到腳尖觸及地面, 絲絨般的地毯便穩穩托住腳掌。墻壁上繪制著淡紫色的花朵, 精細的畫工使人仿佛置身仲夏夜花園,可以嗅到馥郁的花香。 整個房間頗具童話色彩,夢幻又美好、浪漫且迷人。但這種不真實的感覺卻令我心頭警鈴大作。 我還記得昏迷前發生的事情,警惕地坐在床上打量周圍, 攥緊了被單想要喚出影子保護羸弱的身體。然而從身上溢出的咒力就像滴入大海的水滴, 泛出一道漣漪就消失無形, 我根本使用不出咒術。 驚訝之際,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真是努力, 你好像有全天維持術式的習慣……因為‘影子’的特性是隱藏,之前我竟然都沒有發現這點?!?/br> “這就一直以來你的身體、精神衰弱的原因么?” 直毘人手端托盤, 推門走入房間, 出聲阻止了我的進一步嘗試: “昨天才結束輸液, 現在還是靜養比較好?!?/br> 見我正驚恐地打量四周,他將食物放到一邊, 耐心地同我解釋現在的情況。 “這地方叫‘搖籃’。咒力是從‘負面情緒’中誕生的力量,所以有長老建議說‘是不是專注感受‘寧靜美好’比較好呢?用一塵不染、充滿花朵、嬰兒、果實等美麗事物的房間迎接新的生命’?!?/br> “剛好我的術式是‘投影’, 也研究了不少‘電影’相關的東西, 所以就想給孕婦隔離出單獨的一個房間, 用來放松心情?!?/br> 房間內呈現的美景是循環播放的畫面, 因為特別的術式所以格外真實。只要我希望,它還可以變成白日幽靜的森林或者寬闊海岸。 從他的溫柔體貼里,我只品味到了毛骨悚然的恐懼。 就算稍微做出了出格的舉動,我還是天元家的小姐,明面上的學生。 努力經營了那么久,他不能把我關在這種地方! 如果他不愿意保護我,我還不如回到母親所在的家里。 我好想回家,讓我回家。至少mama,mama不會放開我的手。 可直毘人不為所動。失去咒術加持的我,于他而言好像獅子掌下瑟縮的幼貓。 他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輕柔地撫摸我的頭發: “你們都需要休息。因為婚禮調整,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處理。如果心情實在不好的話,叫朋友來聊些天吧?!?/br> 之后直毘人安排了與我關系要好的常夏來“安慰”我。 眼下她似乎成為了我的唯一機會。 作為知曉“婚事變動”的一員,常夏最開始的確表現出了應有的態度。 她握著我的手掌,氣憤填膺地發出譴責: “直哉少爺居然對你做了那么過分的事?明明之前還是個乖巧的孩子?!?/br> “他真是養尊處優慣了,到底年紀太輕,根本不能理解你遭受過的事情?!?/br> “但是還有時間……十年的時間,只要你好好跟他溝通,或許就能……” 可那之后,耳邊剩下的只有雜音。 雜音。 雜音。 都是雜音。 曾如潺潺流水在耳邊歡唱的細語,如今聽起來就是別館那臺信號不良的老電視滋滋發出怪響。 為什么會是這種反應?常夏根本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她不是應該像面對常子那封信所做的,呵斥這種行為的丑惡,要把我從中解放——像“mama”一樣保護我才對么? 如果她不能理解,就由我直接告訴她。我急切地扯住常夏的袖子,同她傾吐: “我不要這樣,我討厭直哉、我討厭直毘人、我討厭這里。身體很重所以體術很辛苦、咒文課讓我頭痛到睡不著,我很害怕和人相處,所以跟大家微笑的時候其實都想躲起來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