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修闖仙途 第2節
她已經得了那位金丹后期的劉真人的準話,只要她能夠和她的“夫主”胡真人兩廂情愿的解除關系,對方便答應收她做記名弟子。 雖然只是記名弟子,但是她有自信憑著自己的資質和努力,過不了多久就能正式轉為為入室弟子。畢竟,她現在可是筑基期,三十多歲的筑基期,就算是天陽宗里也不多見。 到那個時候,多少好處換不了? 但是,瞧瞧她的好阿父,不過是一點兒靈茶而已,他一個筑基前期這輩子都金丹無望的外門弟子,三丫頭一個資質平庸到現在才練氣二層的三靈根廢物,死守著這點兒東西又有什么用? 為什么不給她?!憑什么不給她?! 到時候等大哥成功進階金丹,他們家一個金丹真人,一個筑基期的內門親傳弟子,完全可以改換門庭,不用再世世代代被宗門摁在外門那一個破山頭上種樹! 只可惜,這個家里,沒有人支持她的想法。 魏如雷作為天陽宗這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24歲筑基,天資卓越,未來可期。而且他師傅對他極為嚴苛,除了每年定期有人從內門送東西回家,說是她大哥托人送來的外,竟是一次也沒見過對方。 而她的父母,則是始終堅持只有種茶制茶才是他們魏家能夠延續下去的根本。哪怕為此,一代又一代的一輩子都在筑基期徘徊。 至于魏如雨,魏茹鳳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兒。 一個因為自己不愿意屈服于父母安排的命運而被生出來的替代品,用來繼承她父母所謂的“魏家的根基”的茶山的廢物而已。 如果不是因為她不愿聽從阿父阿母安排,如果不是兄長筑基成功后懇求他那位師傅賜下孕子丹,對方根本沒有出生的機會,又憑什么跟她搶資源? 大約是在她那位“夫主”身邊的這些年,習慣了明爭暗斗的搶奪,在魏茹鳳的心中,那份本就不是很重的親情和家族傳承觀念,便愈加淡薄了。 幾乎沒有猶豫的,她便在心中有了抉擇。 尤其是在她這次之所以敢這么強硬,自己筑基成功,修為與阿父齊平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那位雷靈根筑基后期的天才“好大哥”,為了尋找突破金丹的機緣,已經離開宗門一年了。誰知道對方現在在哪,是不是還活著? 以前礙于魏如雷的存在,不管是她那位夫主還是她那幾個“好姐妹”都會讓著她幾分。再不濟,也絕無人敢奪應該屬于她的那份資源。但如果再等半年,對方仍然沒有消息,甚至一不小心隕落了……她總得為自己多打算打算。 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而且,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不覺得自己有錯。更不要說,她能有今天,本就是不斷抗爭得來的。 想到她這幾年里暗中查到的,魏家祖上那三位因為水木靈根而被高階修士收為侍妾的“姑祖”,魏茹鳳不斷告訴自己,她的選擇沒有錯。就算有,那也是他們逼她的,她絕不要淪落到爐鼎的地步。 此時的魏茹鳳,倒是半點不記得當年是誰以命相脅,非要給胡真人做侍妾了。 雖然管著宗門里最好的一座靈茶山,但所產的靈茶也不過是進獻給宗門,換取生存所需的貢獻點和靈石月例罷了。雖說不至于像其他外門弟子那樣捉襟見肘,但要說寬裕,是半分沒有的。畢竟修士想要不斷的進階,所需要的天材地寶,并非一個小數目。 魏家祖輩以來,生活大多清苦。也就是因為這幾年有了長子送回來的,日漸豐厚的靈石和丹藥供給,家里才松快許多。 也是因此,雖然從未與兄長見過面,但在魏如雨的心中,卻是一直非常親近甚至是崇拜那位兄長的。反倒是與二姐,一直感情淡淡,甚至是還有幾分互相嫌棄。 也是因著姐妹情確實沒有多少,魏如雨也一向懶得多問關于二姐的事情。瞧見阿父心里不痛快,不樂意告訴她二姐又做什么幺蛾子,她便也懶得追問,只匆匆扒完飯,又撒嬌?;暮辶税⒏赴⒛笌拙?,便揣了幾個靈果進儲物袋,喊了一聲小猴子,又朝著山上跑去。 今年阿父剛剛教了她怎么嫁接茶樹,還讓她上手嫁接了兩株,她正在興頭上,天天在幾處茶園間奔走觀察。再加上她一心想將茶花的花苞搗鼓出來點兒名堂,以證明自己不是“異想天開”,每日不是在山上就是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搗鼓。就連修煉都沒那么積極了,哪有功夫猜二姐的心思。 瞧見小女兒沒心沒肺的跑了,蘇婉才憂心忡忡的轉身回去找魏河?!岸绢^到底想做什么?” 第四章 種茶是門大學問 魏河正在一旁翻曬白芪。這是茶園種植的伴生靈植中的一種。雖然不過是不入階的靈草,但勝在好侍弄,產量足,又幾乎是所有煉氣期修士需要的丹藥的丹方都含有的靈草,根本不用擔心銷路。 最重要的是,這種靈草能夠完美的融入茶園里的生態圈,與靈茶樹以及另外幾種靈植相輔相成,因此也是魏家除靈茶外很重要的一份產出。 聽了妻子的話,魏河臉上原本難看的臉色反而淡了,透著幾分冷漠?!安煌夂跏浅缘搅俗宰髦鲝埖奶痤^,便覺得普天之下唯有她才是最機敏的?!?/br> 向上爬的路,若當真像她想的那般簡單,當年先祖手中明明握有那么大的底牌,又何必選了低階茶農這樣一條最艱難的路? 當年的先祖,雖是土木靈根,論資質和戰斗力,乃至于心智和眼界,可都不是從未真正出過宗門,只知道跟幾個女修內斗的小丫頭魏茹鳳能比的。 “可如果這丫頭當真已將那罐靈茶的消息泄露出去……”蘇婉卻沒辦法像丈夫那樣平靜。 “那也不過是她自己自尋死路?!蔽汉拥纳裆?,隱隱透著對這個次女的無情舍棄以及作為當年西滄界茶修魏家的風骨和自信?!安贿^一罐中階中品靈茶罷了,便是給她又如何?便是連這茶山和里面所有的靈茶樹一起舍棄,滿足她拜師的野心,又如何?” 真當這區區一座云霧山,亦或者一株高階靈茶樹,就是他魏家立身的根本不成? “那山上可有先祖們千年來尋回的原始型茶樹,有些甚至是世間僅此一株……”雖然蘇婉并不完全知曉云霧山上的秘密,但即便只是她所知道的那些,也并不是輕易能夠得來的。 “也不過是這一帶目前為止發現的單一母株罷了?!蔽汉訑[擺手,不以為意?!扒也徽f十萬大山遼闊,先祖們所及之地不過十之一二,就是整個東臨界,還有無數小世界和秘境,先祖們也未曾到過,誰敢說沒有更好的?” 可,那畢竟是十幾代魏家人的心血。魏家修士幾乎都不過是煉氣期亦或者筑基初期,修為最高的一位也就是在筑基后期,大多壽命不長,且子嗣不豐。單是為了這些靈茶樹殞命的先祖便有好幾位,甚至差點兒為此斷了魏家他們這一支的血脈傳承。若非迫不得已,誰又會愿意拱手送人? 但這話,蘇婉不能說,也不敢說。 她深知自家夫君的脾氣,也知道二女兒自當年那事起,便與家里離了心。她只后悔當年不該心軟,瞧著那孩子好勝心強,不愿落了人后,自己與夫君便將那靈茶拿了出來。 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那罐靈茶到底意味著什么。 說到底,魏茹鳳雖然曾經和魏如雨一樣,被魏家夫婦當做繼承人培養。但是魏茹鳳從小的心思就不在繼承云霧山上,一門心思想著提升修為,進入內門,才能真正高人一等。 因此,即便魏河自她六歲起,教導了她八年,但魏茹鳳對靈茶的認知實在淺薄的很。 如果說魏如雨已經到了能夠嘗試自己挑選砧木,嫁接新的茶樹苗,試著獨立打理茶園,同時開始練習自己炒茶的程度,那么魏茹鳳最多也就是知道茶山上的普通茶園日常該怎么打理,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品種的靈茶罷了。 畢竟,靈茶樹的種植是一門大學問,而即便是同一座茶山上,不同的茶園環境,不同的茶樹品種,乃至不同樹齡的茶樹,照料方式都是有著區別的。 更不要說靈茶的制作、貯存、沖泡、品飲,里面的學問還很深,即便魏如雨現在也尚未接觸。 這日之后,魏茹鳳又回了魏家兩次,且一次比一次帶回來的“禮品”豐厚。且大概是察覺到自己之前的態度太過強硬,使得魏河不僅不買賬,還對她十分不喜。 魏茹鳳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她的家人,不是胡家后宅里那些日常服侍她的雜役弟子,更不是她擺出來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方就會自覺低人一等的其他外門負責種植的弟子。 好歹是在后宅生活的人,且面對的也是自己的生身父母,魏茹鳳倒是迅速改變了態度,采取懷柔政策,不斷向父母講述著自己在胡真人后宅生活的不易,修煉的不易,以及能夠筑基成功,還尋得一個好師父,這中間她付出了多少…… 畢竟是親生女兒,魏河的態度,似乎也因為魏茹鳳的苦苦哀求在一點點軟化。 但魏茹鳳未曾注意到,隨著她將自己現如今在內門的處境和她那位“夫主”及未來師父的態度愈加清晰的表述出來,魏河的眼底,也變得日漸冷漠,甚至對她逐漸起了殺意。 然而他終究不過一個筑基初期修士,妻女更是兩個煉氣期,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如螻蟻一般。若不是顧及長子及其師父的存在,對方怕是早就出手搶奪了。 怪只怪,他這二女兒過于天真愚蠢。 也怪他沒有教好,才會讓她以為,區區一罐中階中品靈茶,便能滿足了對方的胃口。 只是這些深沉的苦悶,和每一個輾轉反側到天亮的日子,大概也只有他的枕邊人蘇婉清楚。 但除了按魏河的吩咐,將二女兒帶回來的“禮品”,該收起來的收起來,該送廚房給魏如雨加餐的也半點兒不可惜的全給做了菜,然后將魏家新收的各種農作物以及原本打算留著自家喝的低階靈茶盡快變賣,換成了靈石和丹藥外,她什么都沒問。 也怪魏茹鳳一心撲在說服自己阿父身上,連以往每次回來都會去廚房跟蘇婉打個招呼,說上幾句的面子功夫都顧不得了,才會半點兒不曾察覺魏家的異常。 其實這個季節的茶園,并沒有太多需要人照料打理的。只不過魏如雨素來貪玩,加上阿父答應她只要她今年表現好,明年可以在茶山上里單獨開辟出來一小塊茶園讓她自己打理。一心想擁有“自己的茶園”的魏如雨,便使了十二分的力氣,想學習更多照料茶園的本事。 當然,要是能從哪位先祖遺存下來的種植手記里發現對方對于茶花的研究的話,那她就更歡喜了。 可惜的是,從她三歲識字至今,已經背完了阿父書房里所有的先祖手冊,甚至就連那些枯燥乏味的各種有關茶園生態環境構建、伴生靈植靈蟲乃至是腐質菌種如何選擇,這些其實她現在還沒有學到的內容都不放過,卻依然一無所獲。 也不知道該說是天意弄人,還是魏如雨的腦洞無人能及? 第五章 阿父的囑托 “一定是因為先祖們都是男修,半點兒不懂女修對茶花的偏愛,才會這樣!”將手中這一鍋又一次做廢了的茶花倒掉,魏如雨鼓著腮幫子表示不服氣。 大家都是靈茶樹上的產出,在樹上的時候都一樣靈氣充沛,憑什么茶花不配擁有姓名? “靈草也不是全都是整株都有價值的啊?!碧K婉哭笑不得。她母家不過是宗門外坊市間的凡人,她的靈根也不過是最差的五靈根資質。因少年時與魏河相戀,才嫁進了魏家,入了天陽宗外門。 然這些年,她并不懂多少種茶之事,平日雖然也喝一些粗茶,但如果說對靈茶真正的認識,也不過在魏家特殊的日子,會跟著魏父一起,喝一碗據說是魏家傳了幾代人的中品中階靈茶沖泡的茶湯罷了。 但對于茶山產出的其他靈植作物,她還是十分擅長處理的。魏如雨撇撇嘴,十分不服氣,“可是茶花在樹上的時候,明明所含的靈氣就很充足啊,尤其是在將開未開的時候,靈氣甚至能比春季頭采的茶芽更為精純,且自帶靜氣凝神的清香。若是能制成靈茶,豈非妙事?” 蘇婉好笑的搖頭?!澳悄阕龅牡降资庆`茶,還是靈花茶?據聞北地曾有人制成靈花茶,但所用靈花及制作方式皆與靈茶大有不同,乃至功效和品飲方式也另有區別。你若想以咱們家傳的手藝制作,怕是難以成功?!?/br> “啊……”魏如雨有些垂頭喪氣?!拔以趺淳瓦@么難呢……” 阿母都聽聞了的消息,她自然也是早就知曉的。但她尚未熟練掌握家傳制茶手法,也不過是學了一套似模似樣的空架子。若現在就敢自創新的制茶手法,阿父不得打斷她的腿? 更別說,她還有許多許多侍弄茶山的要領,須得跟著阿父慢慢學習。 侍弄茶山,本就是一件極為辛苦的事。便是男修,也難免要為此花費去大半心神。若非魏如雨這一代實在沒得選擇,魏河也不會將女兒當做繼承人。 也是因此,當年魏茹鳳一心想要離開魏家,進入天陽宗內門,為此甚至不惜委身他人做一個侍妾的時候,魏河雖然傷心失望,但到底還是沒有阻攔,甚至是輾轉托長子求了他師父一回。 若非如此,魏茹鳳不過雙靈根中品資質,容貌又只是一般,想要筑基都需要大量天材地寶堆砌。偏偏她還是魏家這一代當時唯一的女兒,上面又有魏如雷這樣一個宗門重點培養的弟子,明顯不可能將她當一般爐鼎處置,更遑論輕易采補,生死不論。對方好歹也是金丹后期長老,身邊又豢養了兩個侍妾,并不十分缺人,豈會選中她? 可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瞧著小女兒無憂無慮的小臉兒,魏河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夫妻二人不應該為了私心,不想小女兒學了二女兒的作為,就將人養的這般天真不知事?,F如今眼看著二女兒似入魔一般,竟是要將家族傳承最大的秘密和依仗統統拿去,換她口中所謂的“前程”,魏河心中不禁悲涼。 是他們夫婦二人無能,不懂教育孩子。長子三歲便被帶離他們身邊,二女兒自小千嬌百寵的長大,原以為二女兒會接手家中茶山,他們甚至連家族私藏的上品靈茶都拿了出來,只為了給二女兒進階。 畢竟一個女子想要侍弄諾大一座茶山,并非易事。 卻不想,將人養成了如今這樣一幅只知鉆營自私自利的模樣。唯一養在身邊的小女兒,又被他們夫婦二人拘著,瞞著,毫不知事…… 然而現如今,他們夫婦二人已經沒有更多選擇。 他已經允了魏茹鳳,待三日后,便將那罐靈茶交于她。然魏家先祖原不過是負責侍弄靈茶園的,雖說有極好的侍弄茶山的本事,但制茶手藝卻幾近于無。 雖說這千年來魏家幾代人苦心鉆研,但畢竟只是野路子,怎能與有傳承的制茶師相比?魏家人都能制出中階中品靈茶,若換了高階制茶師呢? 只要對方喝了那罐中階中品靈茶,便不難猜出,以那罐靈茶鮮葉的品階,只要能請來高階制茶師,是完全足以制成高階靈茶。即便只是高階下品,那也是高階靈茶。 魏家茶山上,必定藏匿著至少一株高階靈茶樹。 只要這個消息傳出,除非他長子的師父出手,否則他們一家性命堪憂。 畢竟,高階下品靈茶雖不能破心魔,但長期飲用可以幫助修士靜氣凝神,甚至是拓寬經脈。這樣的誘惑,即便是元嬰修士都足以心動。 可長子外出至今未歸,他那位師傅更是閉關不出已久。若等長子回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對方只需抹去痕跡,即便長子成功進階金丹,甚至是猜出兇手,又能如何? 與魏茹鳳不同,魏河從不曾懷疑修真界的殘酷無情,更從未因長子入了那位渡劫期大能者的門下而有半分的松懈。 說到底,這里是東臨界,是天陽宗。而他們,是西滄界茶修魏家人。 “三丫頭,阿父知道你一直想獨立照看一片茶園。經過這半年的觀察,阿父相信我們家三丫頭已經初步擁有了這樣的能力。不過,你也知道,咱們家的茶山上面的茶樹都是有數的,每年需要上交給宗門的成茶量也是有規定的,不可能單獨劃出來一片茶園給你……” 聽著阿父的話,魏如雨原本還亮晶晶的眼神逐漸暗淡了下來。阿父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阿父要反悔,不讓自己單獨開辟小茶園了不成? 瞧見小女兒氣的腮幫子鼓鼓的,一臉不服氣,偏偏又不敢反駁自己,魏河有些復雜的笑了笑,隨即壓下心思?!八?,為了擁有屬于你自己的茶園,現在你還需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br> 魏河神色鄭重,帶著幾分托付一切的意味?!鞍⒂?,阿父現在要你孤身一人前往十萬大山,尋找適合嫁接的砧木,來作為你自己的新茶園的根基,你可敢往?” “我敢!”聽到自己還有機會擁有小茶園,魏如雨甚至都來不及去想阿父到底讓自己做什么,立馬毫不猶豫的應了聲,雙眸亮閃閃的看著魏河?!鞍⒏?,您這些年教我的東西,可不是白教的,雖然我還沒有出過遠門,但是我一定可以的!” 她雖沒有去過十萬大山,也從別人口中聽聞過許多跟十萬大山有關的故事,其中不乏危機重重。但是,哪又如何? 她總歸相信,阿父絕不可能害自己。既然阿父覺得自己可以,那她就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