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眼眸(微H)
“你的眼睛可真漂亮!別藏著它呀,我喜歡看?!?/br> 素手撩開柔軟的額發,掌下少年頓時不知所措,長睫瑟縮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偷望向她。 謝舒音湊近了些,雙手捧起他的臉頰仔細端詳。 不知道是不是還沒長開的緣故,平心而論,這張臉蛋和俊朗不沾邊,勉強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他的五官輪廓深刻,卻還不夠精雕細琢,皮膚白凈,又顯得病氣蒼蒼。前額的碎發過長了些,平日里總是將一雙眼睛藏在深林里,影影綽綽地向外探看。眼里的光卻又不像獵人,只是只怯生生的正在逃荒的獸。 獸兒躲在匿息之地已經太久,正欠一雙手撥開草葉,不施傷害地輕撫上來。 他一眨眼,謝舒音便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指尖觸上羽睫的尖梢。窸窸窣窣的癢。 “你是外國人嗎?”謝舒音問。 少年眼簾微垂,掩去了那方鮮烈妖嬈的翠碧色,一開口,像有草鴨被捏住喉管在嗓子眼里叫。 “不是……我就是中國籍?!?/br> “那為什么你的眼睛是綠色的?”謝舒音想了想,問:“你爸爸mama是外國人嗎?” “嗯?!鄙倌挈c頭,“我mama是烏國人?!?/br> 天與海,加上陽光下金黃的麥田,調和在一起的顏色就是脈脈青綠。 謝舒音了然,又道:“之前你已經幫了我兩回啦,上車那會你扶了我,徐東刁難我的時候你又幫了我,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br> 她托腮靠近他,“今天告訴我吧?” 少年在素描紙上用鉛筆寫了幾個字,覷了她一眼,這才抿了抿唇遞交給她。 “斛、思、讓?!敝x舒音接過素描紙,朱唇輕啟,緩緩念出那三個字,眸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少年有些緊張道:“我的名字……不……不好聽……” 謝舒音搖搖頭,笑道:“怎么會,很好聽的。只是我不太喜歡這個字?!?/br> 她忽地一探身,抽過他手中的鉛筆,在那個“思”字上頭畫了個小小的圈。 “我覺得,這個字的形狀,和‘讓’字放在一起就不好看了?!?/br> 少年驚訝地睜大了眼,就見謝舒音用鉛筆敲了敲腦門,在“思”字旁邊又落筆寫下一個字。 斛斯讓。 寫完以后,謝舒音彎彎眼睛笑起來,像是對自己這種擅作主張的改動很滿意的模樣。少年并不知道她為什么要笑,可見著她笑了,他便也不自覺地提起唇角,心中莫名地一舒。 鮮少有人越過他的姓去關心他,對于名字含義的細致解讀也總顯得那么錐心刺骨。 只有她是不同的。 即使用世俗的眼光來看,她行為的出發點是那么幼稚、古怪又可笑,可在那一瞬間,少年卻由衷地羨慕起這樣一個人。她不需要在乎任何人,只需要討好她自己的感官覺知,像是午后亂翻書的清風一樣,自由自在。 可下一秒,他的神情便凝住了,因為謝舒音從來就不懂得,什么時候該避諱,什么時候又該看人眼色。 “你是斛永誠的私生子嗎?” 她問得直白,眼里除了純粹的好奇以外,找不到其他隱晦的內涵。 斛思讓兩手發僵,抓緊了素描紙埋下頭去。 見他不說話,謝舒音又續道:“你的姓很少見,讓我想起一位學長。嗯……不在弘文,是在師一附中?!?/br> “那位學長,叫做斛思律。以前,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是這個姓,所以一下子就記住他啦?!?/br> 她笑了笑,想起那張陳舊的光榮榜,以及榜上被時光模糊了眉眼的小小相片。拂開灰塵,隱約見得那青年抿唇,頗為矜持地直視著鏡頭,襯衫朗凈,容光清絕。 “報紙上說,斛永誠只有一個兒子,斛氏也只有斛思律一個繼承人。但他長得和你一點也不像?!?/br> 少年那雙極美的綠眼睛黯了黯,腦袋又微微地往下垂了些,露出俏皮的發旋。 “所以,你是被斛永誠藏起來的那個孩子嗎?” 斛思讓瞳孔震顫,許久沒有答言。而謝舒音卻像是已經漸漸地洞悉了某些隱秘,極輕地嘆了口氣,轉眸望向窗外蹦跳的雀鳥。 許多時候,刻板印象也是一種對于普遍性事實的描繪。長久以來,那個東歐國家最具代表性的商業符號不是糧食,也不是龐大帝國遺留下來的軍事財產,而是女人的yindao和zigong。 不必問他是從哪里來的,該來的總有來由。 而斛永誠的選擇,其實原因也很簡單。斛家的家主沒有再婚,且必須盡力保證繼承人的正統性和唯一性,其內在根由并不是社會輿論,也不是他斛永誠有什么道德底線,或者他對兒子有多少愛,而是因為呂洋。 與一個混得不錯的大型民企董事長比起來,“呂部長的前夫”,“呂部長唯一的兒子”,在名利場中的意義顯然是截然不同的。即使沒有裙帶也要用筆墨描出一些裙帶,這大概也是一種意義上的子憑母貴了。 卻不知道,那位在她眼里清俊極了的斛思律學長,是不是也像她的哥哥一樣,對這一切潛藏著的蠅營狗茍無所察覺呢? “我沒有見過斛永誠?!滨甲屚蝗婚_口。 “我的身份,是斛家收養資助的貧困學生。就在前些年我還以為,我有爸爸,他只是……在外面工作,沒辦法回來看我。后來我才發現,那個‘爸爸’只是斛家的一個管事。他每個月只給我兩百塊錢,我不知道斛永誠給了他多少……我總是很餓……他說我mama在國外治病,需要花很多錢……” 他掩住雙眼,肩膀一陣顫抖,越說越亂,還未度過變聲期的嗓音因著哽咽而愈發沙啞。 “他還說,你成績不好,只能當藝術生,對吧?” “對,對不起,對不起……”他點點頭,而后胡亂地擦著眼睛,抽噎著說。 “為什么要跟我道歉?” 謝舒音站起身,走到他旁邊,輕輕抱住他消瘦的軀身。 “我們是一樣的?!?/br> “我們……?” 他愣住了,濕漉漉的眼睫上掛著一滴淚,眨一眨眼睛就向下墜去,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嗯。我們?!敝x舒音笑了。 畫室里的少年和少女倚靠在一起,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可看舉止,分明就是親密無間。謝予淮站在門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里的飯菜漸漸涼了。 驀地,畫室門扉一啟,謝舒音的身影鉆了出來,手里還捏了張畫著速寫肖像的稿紙。她一抬頭,就和謝予淮打了個照面,登時眸中一訝:“教官?你怎么在這里呀?” 謝予淮心頭無名火起,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手里拿著什么?” “同學給我畫的畫?!敝x舒音把畫沖他一揚,臉上先是笑盈盈的,而后忽地不知想到了什么,鼻子皺了皺,竟然輕哼一聲扭頭就走。 這丫頭在跟他置氣。 謝予淮來不及去細細辨明心中那種酸脹的情緒是什么,腳下已然先于思緒做出了反應,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走廊轉角處,謝舒音停下一瘸一拐的腳步,回頭看向他,“教官為什么跟著我?” “……” 謝予淮足下一頓,似乎是給她問著了。他站定在距她兩步開外的地方,眸子掩飾性地四下亂撇,好半晌,才低聲道:“走慢點,你的腳還沒有好?!?/br> 謝舒音靜靜地望著他,眼眸如水,浮波幽微。 “昨天教官說好要給我上藥的,”她輕聲喃喃,“你騙人,我不想和你說話?!?/br> 她一轉身,謝予淮便拉住她的手臂,男人的嗓音低沉發澀?!拔摇?/br> “我……” 他垂下眼,話語在喉間擠了幾個來回,還是沒能說出口,視線瞥到她手里捏著的那張畫,頓了一會又默默移開。 “你……你以后別和男孩子走那么近?!彼?,“你剛上高三,這個年紀……正是好好學習的時候……” 謝舒音轉過身來,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忽地眉心一蹙,當著他的面撩起衣裳下擺。 謝予淮駭了一跳,連忙用自己的身形遮掩住她。扭頭向四下里探看,確認沒人以后便立時扯過她的胳膊,將她帶到樓梯間拐角處的視覺盲區。 “謝舒音!” 謝予淮被她這沒遮沒攔的癖性氣著了,整張臉都是青黑的,忍著焦躁和怒火沉聲道:“你已經是大姑娘了,還不知羞……要是有人看見了怎么辦?!” 謝舒音全沒理會他的說辭,彎下腰將那張速寫畫紙端端正正地擺在墻根,而后自顧自地將碎花上衣往上掀,胸罩也推高了,露出小半只嫩生生的rufang,用指腹磨蹭著乳暈的邊緣,小臉上滿是不得其法的煩惱。 謝予淮眸中一震,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唔……”她蹙眉輕哼。 就這么淺淺地磨蹭了一會,她便又不滿足地解開文胸,幾根纖巧的手指都立起來,用指甲的尖端抓撓rutou下的紅暈,因撓得用力,她又有些疼了,只得捏住那小小的一片rou輕嘶出聲。 “別用指甲抓,會破……你怎么了?”謝予淮握住她的腕子,定了定神,勉強摒去雜念,認真仔細地檢查著meimei的身體問題。 “這里被蟲子咬了,特別癢……” 她挺了挺胸,那只潔白盈潤的小乳便是一顫。頂上一圈乳暈本來是淺淺的粉褐,眼下卻泛出一種不正常的嫣紅色,儼然是已經被她自己沒分寸的手爪子抓撓得腫了。 “嘶……又癢又疼。不知道涂點唾沫會不會好一些?” 她說完,還自己托住胸乳下緣捧起來,試圖將那尖尖的乳果叼進嘴里,可惜努力了半天還是沒夠著,只好悻悻地嘆了口氣。 “唉……”謝舒音松開手,兩眼眨巴著看向他,像是種澄澈而又無聲的邀請?!肮皇俏姨×??!?/br> “……不小?!?/br> 昏暗的角落里,謝予淮閉上雙眼,喉結一浮一滾,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悄然間,一直緊攥的五指松開了。當啷一聲輕響,那只套著飯盒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 “我……我幫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