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的一個晚上，沈容之跟我說，她家里人找上門了，她可能會被抓回去?！泵绫笞ブ^發，腳步停在一個巷口，滿臉懊悔，“我聽她說過她家是做什么的，我很怕，如果幫了她，那些人會不會找我尋仇，所以……”

    “所以我掛斷了電話?！泵绫筮煅手f，“直到前幾天，警察來ktv調查，我才知道她真的死了，還和我jiejie死在一起……”

    簡沉露出有些遺憾的表情：“她已經走了，節哀?！?/br>
    “如果早知道她會死，我當時說什么都應該幫她的……”苗斌顫抖著流淚，嗓音嘶啞，“就像我第一次幫她一樣……”

    夕陽落在狹窄的巷子深處，簡沉嘆了口氣，拍了拍苗斌的肩膀：“你是第一次幫她逃出正德村的人，對嗎，現在，你還有機會再幫她一次?！?/br>
    “告訴我們，在沈容之身上，究竟發生過什么，幫助我們找到殺害她、逼死她的兇手，只要你能幫到我們，我們就有機會幫沈容之昭雪?！焙喅琳Z氣溫和，聽起來平靜可靠，“他是警察，我是法醫，你面前是兩個能幫沈容之找到真兇的人，苗斌，抬起頭，告訴我們，一個月前，不，更久之前，到底發生過什么?！?/br>
    頓了頓，簡沉又強調了一句：“沈容之的死，和你jiejie的死也有著千絲萬縷聯系，幫沈容之，也是在幫你的jiejie?！?/br>
    苗斌愣了愣，抬起頭看向身邊兩個男人。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長久地注視霍無歸，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他身邊的簡沉。

    這兩個男人看起來一身狼狽，卻又始終透著沉著和鎮定。

    他咽了咽口水，仿佛做了極大的心理建設，盯著簡沉緩緩道：“我和容之從小就是朋友，我們關系非常非常好，但讀初中的時候，她就突然退學了?！?/br>
    簡沉鼓勵般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繼續。

    “后來，我才知道，她回去給家里的生意打下手，她家……”苗斌慘笑著說，“她家在她十六歲那年，就讓她生了第一個孩子?！?/br>
    雖然他們早已經猜到了一切，但親耳聽到的瞬間，簡沉還是愣住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沈容之第一次成為受害者的時候，只有十六歲。

    那年，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苗斌露出一點自嘲、無奈的哂笑：“有一天下午，她偷偷跑出來，找到我，說這個孩子將來注定不會屬于她，她希望留下一點念想，所以我帶她去了醫院?！?/br>
    “我們裝作早戀的小情侶，拍了一張四維彩超，她把彩超給了我，需要的話我現在去拿來，這應該可以作為證據吧？”

    霍無歸注視著他哭得一團糟的臉，遞上一張手帕，肯定道：“可以，謝謝你，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先拿到片子，后面的事你可以來警局慢慢說?！?/br>
    有了那張四維彩超，就有了審問余勤的突破口。

    -

    審訊室里。

    像是經歷了巨大的心理建設和掙扎一樣，余勤在令人窒息的注視下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我確定容之沒有懷過孕?！?/br>
    我是醫生。

    他在自己心里反復給自己打氣——

    我是醫生，我確定腐爛了一個多月的尸體不可能留下任何證據，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只要一口咬死，就沒有人能撼動他的供述。

    “說這話之前，不如先看看這個?！倍艜蕴鞗]有任何停頓，絲毫不給余勤留下思考的時間。

    那是簡沉寫出的尸檢報告。

    監控室里，簡沉一字一句道：“我看了余勤的履歷，他讀書的時候成績一塌糊涂，幾乎門門掛紅燈，險些不能畢業，能成為正德村的醫生這中間恐怕還有些不為人知的內幕，在他有限的認知里，恐怕覺得人死去了，就失去了作證的能力，失去了開口說話的能力?！?/br>
    所以余勤敢在證據的面前繼續信口開河，否認一切。

    “但不是的，我是法醫?！焙喅撂鹈忌?，表情里除了諷刺只剩下深深的憐憫。

    “法醫的工作，就是揭露一切，讓所有伴隨死者一起陷入沉寂的真相，重新大白于天下，重新展露在世人的眼前?！?/br>
    “我替她們開口說話，這就是法醫的工作?！焙喅凛p輕呼出一口氣。

    審訊室里，余勤仿佛被電了一樣，顫抖著翻看那份報告，喃喃自語：“我已經做到最好了，不是我的錯，不是我暴露了，是沈容之這個賤人！死了還不肯放過我！”

    第37章 割裂

    是少女，是孕婦，唯獨不是mama。

    “你不是說沈容之是你女朋友嗎？怎么現在又對她破口大罵？”杜曉天橫了一眼余勤。

    畢竟是能夠長久地駐扎山村, 悄無聲息犯下大案的人，被杜曉天這么一點，余勤很快恢復了冷靜。

    警察就算找到了沈容之的彩超記錄又如何, 法醫查到了沈容之懷過孕又如何。

    診所已經在大火中付之一炬，所有能成為證據的東西都隨著大火一起消失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緒, 重新開口道：“本來我覺得丟人不想說, 也是想給死者留下一點顏面，但既然你們一直問個不停, 那我就只好把這事說清楚了?！?/br>
    杜曉天一副看你表演的表情, 等著余勤繼續為自己開解。

    “我確實是沈容之的男朋友沒錯, 但這丫頭一向不是個安分的主, 雖然和我在一起, 但一直嫌貧愛富, 覺得我只是個一窮二白的鄉村醫生，嚷嚷著現在不過是和我玩玩?！眱H僅過去了幾分鐘，他飛快調整了供述，臉上再次出現了胸有成竹的自信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