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愛的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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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稚松甫一睜眼,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方形燈塊,熱——,頭上好痛——,口鼻被蓋住了——,誰給他蓋上的粗糙棉被?他的額頭是不是撞到哪里了?還有誰給他帶上的面罩? 他想撕開面罩,可他動不了。 主治醫師拿著一塊板子走了過來:“你最近一共抽了幾根煙你知道嗎?長期營養不良 長期熬夜 長期吸煙過量,呼吸困難導致休克?!?/br> 醫師當然高興不起來,凌晨三四點最困的時候,烏泱泱涌進來一群人,說什么小老板的命很金貴。放他們的狗屁,醫院里眾生平等。 “小小年紀抽那么兇做什么?以后要慢慢戒煙,你肺部已經有結節了,你還不戒煙,下次進來就是肺癌?!?/br> 章稚松的手機就擺在他的枕邊,它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著,他瞥見那條折迭的消息,是銀行信用卡的刷取記錄。 “我昏過去多久了?”章稚松解開氧氣面罩問道,眼里全是紅血絲。 “三四個小時吧,天都快亮了,我給您帶份早餐,早會您就不要參加了,好好休息?!彼南聦僖哺玖艘灰?,坐在對床,胡子拉扎,哈欠連天。 “好?!闭轮伤删眠`地覺得倦了,打算再睡一會兒。項目已達尾聲,本是邀功行賞的時期。他不在公司,那對jian夫yin婦最好不要短了他的份兒。 昨夜穿的西裝還未脫下,只是醫護人員為了急救解開了扣子,他想如廁,于是半坐起來扣扣子。 這件墨綠色的小珊瑚羊絨西服——他摩梭袖口——是那個人給他選的,她說摸上去很柔軟很暖和也不厚重,她還小有心機地選了蛇紋的金屬扣子。這件也是他在后山上丟給她取暖的那一件,只是她拒絕了他,走向了另一個更好的人,他永遠失去了她。 晨風吹開窗簾,微光照亮墻上的日歷,今天是6月1日。他們已經分道揚鑣了那么久,這件衣服卻還在安撫著他保護著他,他想和她說一句“謝謝”,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說出口。 章稚松起身太急,轉入走廊一陣眩暈,四條腿在他眼前翻倒過來。 有一位穿著運動鞋的男士明顯故意往邊上撤了一步,那人把旁邊的女人攔在懷中,眼睜睜地看著章稚松躺倒在地,戲謔地笑出了聲。 “嘖——臭氣熏天啊——,讓別人吸二手煙,是很不道德的?!?/br> “好久不見啊,被我挖了墻角的章稚松先生`” “聽說你很風光,我看你倒像快死了,要是你求我,我倒不是不能拉你一把?!?/br> 女人輕輕地敲了幾下男士的手臂,她頭靠著男士的肩膀,可能瞪了對方一眼,說:“許正衡,別鬧!趕緊拉他起來?!?/br> 許正衡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章稚松只愿時間在此刻永恒,因為他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對那個人說什么話好。 他一想到胡子拉扎、面色鐵青和亂七八糟的衣服,不知道從哪里攢出來腎上腺激素,從他們的縫隙之間像一只老鼠灰溜溜地逃走了。 不過匆忙中,章稚松還是沒忍住偷瞄她,她的面容熟悉又嶄新,那雙充滿野心的眼睛自信地凝視著他,那只小蛇不再是躲閃著藏在眼底角落。 雖然時間很短,她還是主動跟他打了招呼:“你要注意健康啊?!?/br> 她不知道是因為不舒服還是因為擔心他而皺著眉,但是她圓潤的臉和白里透紅的臉色看起來就養得很好,章稚松很放心把她交給許正衡。 在那一刻,章稚松腦子里不斷放映著著多年前的畫面,他好像明白了父親臨終前撫摸他的耳鬢是想傳達什么意思,父親當時已經無法說話了,那對凝水的眼睛卻一直飽含暖意地望著他—— 章稚松忽然停在了在距離那對情侶十幾米的廁所邊上,因為他眼前一片模糊沒辦法繼續走路,有溫熱咸乎乎的東西流到他的嘴巴里。 章稚松的心里好像有一朵花綻放了,小小的,快要枯萎的花朵。 它說:“愿她和他永遠幸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