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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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后。 遠盛總部大樓下的松樹長得蓬蓬勃勃,隨著春風浮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溫暖的夕陽拉得好長。 溫雨在C市待了好幾年,這幾天回到A市,竟然已經不習慣如此溫暖的春天。 此時,她和同一時期進來的同事們參加完轉正答辯,從大門出來,打算一起吃頓飯慶祝一下自己即將成為合格的社畜。 從C工大畢業后,溫雨進入遠盛工作。在長達半年的實習期里,她在C市的分公司,現在轉正之后,大概率會留在A市的另一個分部。 “要是能直接去總部就好了?!标P系和她最好的胡湘感慨,“但是至少得博士或者學校前十的研究生。嗚嗚,我當初怎么不好好學習?!?/br> “分部也挺好的,壓力小?!睖赜臧参康?。 她本身沒多大志向,父母都隨她個人意愿,能進遠盛對她來說已經是非常不錯的選擇。公司把她安排在哪里都可以,只要有工資拿,下班有時間打游戲就行。 幾人吃完飯后,有男生攛掇著去喝酒。 “我還喊了公司的前輩們,正好大家一起來熟悉一下唄?!?/br> 溫雨不是很想參與這種人多的場合,但看到大家情緒高漲,她說不去的話顯得不太合適,只能跟著答應。 進了酒吧,溫雨搶先占據一個角落位置,確定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了最小,跟其他人簡單寒暄后就沉默地拿出手機。 尚秋岑在十分鐘前發來消息——“我剛睡醒,你答辯怎么樣啦?” “一般般吧,能過關我就滿意了TUT?!?/br> “很棒了寶寶。我昨天才是,被西班牙小老頭兒罵的狗血淋頭,說我的靈感就是一坨狗屎……” “什么!那個老頭兒真沒欣賞眼光!” 尚秋岑去年開始就去歐洲交流學習了,平時兩人都靠手機聯系,溫雨正在聊得起勁,一杯酒突然擋在她面前。 “賞臉喝一杯唄師妹?!?/br> 她抬頭,是一個不太熟的前輩。 男人叫張林,早她兩年進遠盛,也是C工大畢業的,叫她師妹沒什么錯,就是她暗自感到不太自在。 “師兄客氣了?!?/br> 溫雨拿起杯子,碰了下,象征性喝了一口。 “聽說你本來就是A市人???” “嗯?!?/br> “那就是回家上班了,多好啊,每天還能回家吃上一頓熱飯。不像我,每年就回家一次?!?/br> “哦,這樣也挺自由的?!睖赜隂]說自己并未和父母住一起。她最近正在籌劃搬家的事。 組局的男生看見他們在聊天,馬上湊過來:“呀,張師兄,平時看你跟女生都不說話的,今天一直跟我們小溫聊天,看來有情況哦?遠盛反正也沒有禁止內部戀愛?!?/br> “隨便聊聊而已?!睖赜晷π?,“你和在座所有女生都聊得這么好,也有情況了?” “.......”男生大概是沒想到會從看上去好脾氣的溫雨那里碰到個釘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只能悻悻道,“不敢不敢,你們都太厲害了?!?/br> “知道就好?!焙嫘ξ財堖^溫雨肩膀,對著男生說,“畢竟這次答辯我可是比你高了一分哦?!?/br> “一分就一分,是我讓你?!?/br> “你們快別提分數了?!睖赜瓿鰜泶驁A場,狀似抱怨道,“看到你們的匯報內容我都傻眼了,就我是來湊數的?!?/br> “這有什么,張師兄跟你一個專業的,你有時間多向他請教一下唄。 “.......” 溫雨和胡湘同時無言了。 兩人很有默契地暗自下決心,以后一定要離這個同事遠一點。 溫雨應付道:“有機會一定哈,但我知道張師兄平時很忙的?!?/br> “呃....呃,其實也還好?!?/br> 被戳中心思的張林有些失落,但又忍不住想跟溫雨說點什么,又礙于這樣的環境難以開口,只能一個勁觀察她臉色。 溫雨有些呼吸不暢,干脆站起來,“我去趟廁所?!?/br> 她不是傻子,這段時間張林經常私下給她發消息,還關心過她匯報材料做得如何云云。今晚這個聚會,應該也有想趁機撮合他們兩人的意思。 溫雨上大學的四年里,周圍人都戀愛分手再戀愛再分手過好幾個循環了,她一直紋絲不動,就像校門口的石頭一樣堅硬頑固。 她甚至被室友懷疑過是不是女同。畢竟她的朋友圈里出現過最多的人依然是尚秋岑。 她只是沒興趣而已。 她沒有遇到能讓她心動的人。 所以溫雨會盡量禮貌拒絕張林,不想弄得難堪,成為公司其他人的談資。 從角落里出來,她很小心地跨過其他幾個人,一腳踏進過道,差點撞上了路過的一個男人。那人手里還端著酒杯,下意識閃過,杯中液體都灑了完了。 “真是不好意思?!?/br> “沒事,沒事,沒弄臟你衣服就好?!?/br> 男人語氣很好,但在看到她臉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溫雨注意到了這點,本來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糟糕,微微皺眉,“您好,請讓一下?!?/br> 男人連忙讓出空間,“不好意思啊,meimei,我就是看你長得有點眼熟?!?/br> 眼熟? 她這個普通人長相不至于讓人覺得眼熟吧。 今晚一起來的有個前輩是這里???,連忙喊住男人:“喂,老板,這個可是我同事,你別亂撩?!?/br> “不是?!蹦腥伺牧伺念~頭,“真眼熟?!?/br> 溫雨自認倒霉,徑直走向廁所,她下定決心,等會兒無論發生什么,她都要找個借口走掉。 她從廁所出來,小心越過熱鬧的人群走回去。 那個被喊作老板的男人居然留在了他們這一桌喝酒,他一抬眼看到溫雨,突然眸光一亮,“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那個......” 他似乎真的很認真地在回憶。 在這種心理暗示下,溫雨也慢慢覺得這個老板可能真在哪兒見過。 “喂,我們請你喝一杯嘛?!?/br> 年輕女生的調笑聲傳到了他們這桌,溫雨鬼使神差,轉頭看了一眼。 兩個年輕女生跟在一個服務生打扮的男人身后。 男人身材高大,留著一頭卷發,在燈光下,上半張臉完全隱藏在陰影當中,他穿著面料廉價的工作西服,但單從身姿和下巴看上去也知一定長相不俗。 這時,老板站起來,喊出那個在溫雨記憶里沉寂太久的名字。 “賀沢!” 沒人注意到溫雨身體顫了一下。 賀沢聽到招呼,回道,“暮哥?!?/br> “你過來一下?!?/br> 賀沢正好有理由擺脫掉那兩個女生。 他朝這邊走過來的速度不快不慢。 每一步和溫雨心臟跳動的頻率一模一樣。 她大腦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停止流動。 賀沢站在她面前,那雙圓眼睛此時藏在有些凌亂的頭發之間,嘴角勾起來的角度和從前一樣溫暖富有感染力。 “是小雨啊,好久不見?!?/br> “嗯?!?/br> 溫雨僵硬到甚至很難同樣回他四個字。 真是好久不見。 她的高中同桌。 她的初次性體驗對象。 她喜歡過又害怕過又想念過的人,在她的世界消失了整整五年差一個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