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性
阿瞞趴著箱口直起上半身張望著窗外飛速倒退著的景色和在林葉間跳躍著的午后陽光,臉上是毫不遮掩的喜悅。 果然...真實體驗和透過電腦的窗口去看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他的游速在現階段是完全沒法達到這個狀態的。 最重要的是——左莙不生他氣了。 “阿莙,咱們去哪?”他扭頭問前面悠哉哉掌控著方向盤的人。 “麥XX,他們家大量批購東西比別的零售點要方便些?!弊笄q隨口答著,熟練地繞過前面的一塊石頭。 “這個不能壓過去么?”他從后車窗里看到那塊石頭問左莙“看上去并不是很大?!?/br> “不行,它翹起的棱角會劃壞車子的底盤。你不是帶著電腦么,可以查一下?!彼f著,在賣場前一個九十秒的紅綠燈大信號前停下。沉默一陣后,不知想到什么似的嘆了口氣。 “那個...阿莙...”他換了個姿勢將身體朝前轉向左莙的方向,泛起一陣水聲。 “什么?”她看了眼信號后扭頭。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阿瞞遲疑著問。 “沒有?!弊笄q搖頭,坐正身子等著漫長的信號,手指在方向盤上隨意敲打著“我只是覺得這個進展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畢竟才——”她探頭向上瞅了瞅“畢竟這才第七章...現在就確定關系真的沒問題么...” “當然啦!~”他甩甩尾巴,語氣鏗鏘。 “哈?為什么?” “因為是作者讓咱們這么干的!” 左莙:“......=L=”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麻麻,我被一個生物判定為魚的家伙說服了! 左莙一臉鬧心的扭頭瞅了阿瞞一眼,發動汽車車速勻緩的駛入大賣場的停車場里,倒車入庫后,拔出鑰匙。 “你說過不搗亂的啊,我半個小時后就回來?!弊笄q臨下車時向他最后一次要得保證,在對方應答的點頭后便滿意地微笑了一下,下了車。 * 阿瞞目送著左莙走遠,直到她進入大型超市的自動門后不見身影才收回目光。在心中輕嘆一聲,他面無表情地點開電腦的外放鍵,不多時整個封閉的車廂中就充斥D大調雙鋼琴奏鳴曲一章的旋律。 還有29分15秒。 他皺起眉頭,左手搭在額頭上向后靠在移動浴浴室箱的一端,將筆記本放在一旁后備箱多出的空間中。 還有28分37秒。 D大調緩慢地從播音器中流淌出來,敲打著每個空腔器皿引起輕顫與共鳴。他煩躁的翻了個身濺起一片水聲,靠著放在一旁用來以防萬一蓋住他和浴箱的大塊帆布堆,將胳膊支在上面閉上眼睛,在自我制造出的黑暗中一遍遍描摹著左莙的樣子。 還有26分42秒。 他猛地睜開眼睛,幽藍色的眼眸中滿是從前不曾出現的躁動的怒火與巨大的破壞欲。 時間怎么可以過得這么慢?!這個世界怎么可以忍受這樣速度的時間流動?提出時間相對論的家伙叫什么來著?他該被人像中世紀巫女一樣綁在火柱上公開處刑!阿瞞攥緊拳頭。不過...算了,反正似乎那家伙最后死的很慘。他勾了勾嘴角扯起一個冷笑。 還有25分22秒。 阿瞞咬緊牙關,忍耐著搗爛這輛破車的沖動松開拳頭將筆記本拿過,臉色陰沉的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雖然左莙不在時,他幾乎做什么事情都無法足夠的靜下心來。 “你憑什么不讓我買?我花的是自己的錢!” “不是咱講點理行不行?我沒說不讓你買,但是你一拿拿一箱我能就光干看著么?” “我再說一遍,我吃這東西完全不會胖!我自己樂意你管我干什么?!” “你是我老婆,我看著你吃對自己不好的東西我都不能管管那咱倆結婚干什么?!” 車窗外的爭吵聲由遠及近,阿瞞陰著臉抬頭向外面望去,發現是一男一女很年輕的兩個人。男方抱著大堆超市中買來的東西正打開臨近左莙車旁的一輛轎車往后備箱填塞,而女方手中...惡...不會是起司吧。阿瞞辨認了一下那纖瘦的女人死命抱著一大箱好像親兒子似的起司,臉色更加難看幾分。 他在被試時的吞咽食物中起司的厭惡程度名列前茅,說起來,這種惡心的東西怎么會有人愿意吃。 “我有我的生活方式,你沒權利干涉!” “我總不能看著你吃成高血壓心肌肥厚然后再來【干涉】你的生活吧?!”男的似乎有些忍無可忍,將手中的東西一股腦全塞進后備箱中,怒紅著臉去搶女方手中的箱子“好了現在把這可笑的東西給我,我去退了?!?/br> “不!你瘋了么?你敢搶,我就跟你離婚!”女方高聲吼叫著捍衛自己手中的食物,好像她懷胎十月的兒子在里面一樣,尖細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的透過左莙的車窗玻璃刺入阿瞞的耳膜。 他沉著臉看著窗外兩人的爭奪戰,瞳色深沉,最終男方略勝一籌,搶過箱子和錢包大步流星的走回超市退貨,而女方則靠在在車廂上喘息著用骯臟的字眼咒罵自己的新婚丈夫。 不會用正常的方式表達情緒么?沒教養的母豬。 人類果然是除了阿莙外,皮囊下都很骯臟的一個族群。 阿瞞正打算將注意力轉回手中的筆記本,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頭盯視了那個女人兩秒,扯起一個陰暗的冷笑。 毀了我的好心情呢,小姐。咱們可不能就這么完了。 他將外放的曲子停止,合上筆記本,展開一旁的大塊帆布完好的蓋在箱子上遮住自己的一半身體,隨即轉過身去對著女人所在的那面車窗敲了兩下,又敲了兩下。左莙的車窗是貼著防曬膜的,不靠近的人基本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他靠在那里靜靜的等著,過了幾秒后毫不意外的看到那個愚蠢的女人湊近了剛才發出響聲的窗戶,想往里一探究竟。 當然了小姐,我當然要滿足你的好奇心了。 他先緩緩將臉湊上去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接著,就在看到對方露出疑惑表情的時候猛地將口器張到極限開成一個巨大的橢圓形貼附在對方眼前,那里面一排排丑如夢魘般的環形角質齒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展現在剛與人爭吵過的女人眼前,深不見底的喉部還蠕動著發出不明的吼聲,似乎有什么要伸出來咬斷人的喉嚨吞咽下去。 而這一切,只隔著一層玻璃。 “啊————”對面的女人在短暫的驚嚇失神過后瘋了似的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大喊大叫著猛地向后退著,慌亂中踩斷了一根細長的高跟鞋,腳下一空向后跌去。而她就在阿瞞閉合口器后得意而開心的低笑中,后腦猛地磕在敞開的轎車后備廂蓋上,一頭栽在了自家的車輛旁不省人事。 他瞅了那套著艷紅高跟鞋的雙腿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無力地垂在地上幾秒后,滿意的躺進箱子中潛入水底,把附在箱子上的帆布蓋的嚴嚴實實,在一片祥和的安靜中閉上雙眼。 還有15分12秒。 “老婆!你怎么了喂!老婆!”過了一會,窗外透過水中傳來一陣模糊地急吼,接著就是車輛快速倒庫離開的聲音。 不算壞,因禍...得福?這個詞是這么用的么?啊...隨便了。 阿瞞咧開唇,磕上雙眼掩住了里面暴虐的快意,吐出幾個泡泡,安靜的等待左莙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