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喬驚的差點失聲，眼疾手快將向老太太拉開，擋在她面前，毫不避讓地直視向前奮。

    向家飛也來忙拉住向前奮：“爸，你干啥啊，那可是奶！”

    “你奶咋了？她這心都偏到胳肢窩了，不光把工作給了老大，還給他白白養大了一個閨女，現在為了這丫頭，那是把我們當仇人，她先不把我當兒子，我咋就不能還手？”

    向前奮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現在被向家飛這么一拉，眼神清明了點，但對向老太太的仇視卻不假。

    “二叔，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爺爺去世的時候，只有我爸符合煤炭廠招工的條件，不讓他去，那工作也落不到你頭上。那時候你和三叔才多大，要不是奶把你們拉扯大，又存錢蓋房子給你們娶媳婦兒，你自己捫心問問，你得到的比別人爹媽雙全的人少了嗎?我爸他有了工作，可家里的房子和地也沒了他的份，這樣奶還不算公平嗎？她偏心什么了，非要奶把自己的血rou都挖給你們，你才覺得奶對得住你？”

    這些話向小喬在看著向老太太被兄弟三人當皮球踢來踢去的時候就很想質問他們，一群貪心不足蛇吞象喪了良心的家伙，奶到底哪里對不住他們了，要落到那樣凄涼的晚景？

    向前奮被向小喬質問，又無法反駁，冷哼道：“你被這老婆子養大了，自然會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在敢和我這樣說話，有本事，以后她的養老你包了，別讓她老了還指著我們給她一口吃的！”

    “我養就我養！”，向小喬把手里的盆咚的一聲扔在地上，擲地有聲地對向前奮道：“奶養我小，我就養她老，這是應該的。牛羊都知道反哺，向前奮，你連畜生都不如！”

    向小喬指著向前奮的鼻子罵他畜生不如，把屋子里所有人都驚呆了。

    “你敢這樣罵我？老子是你二叔！”

    “你連人都不是，還當我什么二叔？奶還是你親媽呢，你不也罵她嗎，向前奮，今兒我就告訴你，要是再敢對奶向今天這樣，我不但要把你的事在十里八村宣揚出去，還要把你告到派出所，我倒要看看派出所到底管不管像你這樣敢對老人動手的畜生！”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向前斗終于出聲了：“二哥，你這是干啥呢，你剛剛對媽那樣實在太過了。小喬，二哥他到底是你二叔，你也不該這么罵他，聽我的，都退一步，今天這事就算了。媽，您也別生氣了，二哥他是在氣頭上，你把我們撫養長大，咋可能不給你養老?！?/br>
    向小喬看向向前斗，“三叔最好是記得今天說的話?！?/br>
    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向前斗平日里最擅長當和事佬，感覺什么事都好說，但其實卻和向家其他兩兄弟一樣，都是涼薄利己的自私鬼?；⒍旧星也皇匙?，他卻能故意把向小玲往火坑里推，看著親閨女一步步走向死亡而無動于衷。

    向前斗打圓場的笑一頓，呵呵兩聲：“我當然會記得，你這丫頭難道連我都不相信？”

    鬧了這么一場，向小喬直接把二房的rou收了回來。

    至于給三房的rou，看在黃玉紅和向小玲的面子上，向小喬便讓他們提走了。

    自從被向前奮用那樣仇視的眼神瞪著后，向老太太便一直沒有再開口。

    等到人都走了，向小喬才走到向老太太跟前，給她捶著肩膀。

    “丫頭，難道我真錯了？”

    “不，您沒錯，是二叔他們沒良心?！?，向小喬堅定地告訴向老太太，前世向老太太被向家三兄弟輪番抱怨她偏心，說得多了連她自己都懷疑了，躺在床上默默流淚。

    那是三兄弟給她洗腦的結果。

    但向小喬知道，向老太太沒有什么偏心不偏心，那時候她想的只是怎么讓向家得到最大的好處，只有這樣，她才能一個人把幾個兒子撫養長大。對向家三兄弟，向老太太仁至義盡。

    向小喬不想向老太太因為那三兄弟的自私涼薄而懷疑自己。

    “奶奶，今天我說的是真的，不管二叔他們以后怎么對你，反正我要把你接走和我一起住，以后我給您養老，咱們不稀罕他們?！?/br>
    之前向小喬這么說，向老太太只覺得小孩子說天真的胡話。這會兒向小喬又鄭重其事這么說，向老太太鼻子發酸，甕聲甕氣道：“我有手有腳，又不是不能動彈了，咋就需要你養?！?/br>
    向小喬嘻嘻笑：“好吧，我奶奶永遠手腳麻利，我還指望你和我住一起幫我干活呢?！?/br>
    “你個討債鬼！”，向老太太笑罵了一句。

    路上馬林英還在可惜那一截rou，沖向前奮抱怨：“都怪你，本來小喬那丫頭都把rou給我們了，被你這么一鬧，rou也沒了?！?/br>
    向前奮之前是因為在桌上喝了點酒。

    這一代的習俗，殺豬匠上門，一定要好好招待，酒rou都不能少，向前奮平日里舍不得自己買酒，便趁著今天的機會多喝了點。

    不過喝多了后腦子發昏，被向老太太舉著掃把的動作一刺激，把心里話禿嚕出來了。

    這會兒被風一吹，酒醒了，也感到了后怕，放在平日里，他就算再怎么恨向老太太，也不敢這么大咧咧說出來。

    今天他對待向老太太的態度和說的話傳出去，他在向家村恐怕也抬不起頭了。

    “向小喬那死丫頭不會真的把我說的話鬧出去吧？”，向前奮有些心虛。

    向前斗道：“不會，那丫頭疼她奶，你說的那些話如果傳了出去，別人也會討論老太太，小喬心氣高，她肯定受不了別人那樣討論她奶?！?/br>
    向前奮聞言放了心，斜睨著眼睛看向前斗：“用你假好心，每次都只會說漂亮話當好人，裝相?！?/br>
    向前斗好像并不在意向前奮的態度，反而說道：“二哥，不管咋樣，咱們都是一家人，我當然希望大家都好?！?/br>
    向前奮呸一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打量誰不知道你心里那點兒小九九?！?/br>
    向小喬忙完了殺豬的事情，又開始賣涼皮。

    第一次買的原料全用光了，向小喬這次一次性買了五十塊錢的，現在不用喂豬了，她決定每天都多做點兒。

    不過等她這次再把攤子推到縣城的老位置后，發現她的旁邊也擺了一個和她差不多的車子，還和她賣的一樣，都是涼皮。

    向老太太臉呱嗒一下就沉了下去，“要不要臉，啥都學別人的?！?/br>
    學向小喬賣涼皮的攤販好像是一對夫妻，男的無比魁梧，抱著膀子在一邊看著，只有女人在勤勤懇懇拌涼皮。

    聽到向老太太的話，女人倒是看著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心虛的低下頭。男人卻充耳不聞，甚至還瞪了向老太太一眼。

    向老太太還要說，被向小喬一把拉住，對她搖搖頭。

    她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不過她賣的不是涼皮這個新鮮吃食，而是自己的手藝，她相信就算模仿她的人再多，只要手藝在，味道好，她的生意也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果然，哪怕多了一家賣涼皮的，來買涼皮的人依然認準了向小喬家，就光是聞著，都知道她的涼皮甩了另一家十八條街。

    賣不出去，那男人顯然生氣極了，罵他女人：“你有啥用，連這么簡單的東西都做不好，要是賣不出去讓老子虧了本，老子抽死你?！?/br>
    女人瑟縮著瑟瑟發抖，祈求地看著食客，希望他們能去自己的攤子。

    向老太太暗呸一聲，該！

    男人惡狠狠地看著向小喬依然排了老長隊的攤子，沖著買涼皮的人大聲喊道：“賣涼皮了，又鮮又香還麻辣，只要兩毛錢一份，只要兩毛錢.....”

    “兩毛錢？”

    果然，食客們聽到這個價格有很多人都意動了。

    “比這里整整便宜一毛嗯，要不買了嘗嘗？”

    眼見著食客們走了十幾個去他那里買涼皮，男人得意地看了向小喬一眼，呵斥女人趕緊給人拌涼皮。

    向小喬卻沒在意少的那些食客，她不會和男人一樣降價，她需要的是用味道留住這些回頭客。

    而遠處隔著一條街，有三人或蹲或靠在樹上，看到這一幕，左邊的那個問中間吸煙的人：“咋辦，老大讓我們照顧嫂子別被人欺負，現在那家伙是在欺負嫂子吧？”

    第14章

    最中間的人叫石紅磊，臉上還有一道不小的疤，他吐了一口煙圈，噓著眼睛看呵斥著女人的魁梧男人。

    “這還不算欺負，那什么算欺負？”

    “這樣的話，那就不算我們惹事了，磊哥，我們上吧？”，最先說話的左邊的毛小利摩拳擦掌轉動著手腕。

    “等等，老大說讓我們別再輕易打架，收拾那家伙得靠智取?！币恢睕]怎么出聲的趙莊蹲在地上盯著對面的魁梧男人道。

    “怎么智??？”，毛小利哈一聲，歪頭問趙莊。

    趙莊搖頭，他怎么知道，但是老大說的以后不能再輕易犯事了。

    “智取個毛，一個只會打女人的孬種男人，仗著自己長得五大三粗一點兒還真抖起來了，這樣的人就得結結實實收拾他一頓才行?！?/br>
    石紅磊把煙蒂丟在地上，用腳踩了踩。

    毛小利樂了：“就是，老大以前打架比誰都狠，現在成了大學生不能打架了，我們可不是大學生，不把那家伙狠揍一頓，他就不知道誰才是平興縣扛把子，竟敢惹到嫂子頭上！”

    三人又看了那粗壯男人一眼，石紅磊才對毛小利說道：“去嫂子那兒買點兒涼皮?！?/br>
    毛小利嗖一下就躥出去了，這活他喜歡干。

    自從前天接到老大的電話后，他們才知道嫂子竟然在縣里賣起了涼皮，當天就買了十幾份回去分給了兄弟們，當時只是想著就當支持嫂子的生意了 ，哪想到涼皮一吃到嘴里，毛小利就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

    他再返回去買的時候，嫂子的涼皮已經賣光了，昨天又沒來。

    今兒他們過來一是看看嫂子有沒有遇到什么麻煩，二是特意來買涼皮吃，沒辦法，那味道實在太難忘了，這兩天做夢毛小利都夢見自己在嗦涼皮。

    毛小利規規矩矩排在隊伍后面，排到他的時候，向小喬這兒的涼皮已經不多了。

    “給我來十五份涼皮，我這兒沒有盆，嫂.......老板，你給我用袋子裝吧?！?/br>
    “袋子要錢的，你確定用袋子裝嗎？”現在買多份涼皮的人不在少數，向小喬也不驚訝，只是告知毛小利袋子要用錢。

    沒辦法，有些人著急怕賣光了，根本來不及回去拿盆啊碗的，再加上她涼皮的生意越傳越遠，甚至還有臨縣的人路過也順便想買涼皮的。

    向小喬為了方便這些人，還是在供銷社那兒進了一些袋子，不過要錢，一般的人便舍不得要袋子了。

    “確定，老板，多少錢都行?！?/br>
    向小喬抬起頭看了看毛小利，莫名覺得他有些眼熟，不過可能是之前在這兒買過涼皮的食客，便沒在意。

    毛小利拎著十幾份涼皮跑向對面。

    向小喬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目光追著他，當看到和毛小利站在一起的那兩人時，向小喬手里夾涼皮的筷子差點脫手。

    那兩人，不是后面褚余年做生意的時候，他身邊最得意的兩個幫手嗎？怎么現在在這里？

    是了，向小喬靈魂飄蕩的時候，有聽褚余年其他下屬談起過，石紅磊和趙莊能力平平，卻能一直被褚余年重用，就是因為褚余年還沒發跡的時候兩人就跟著他了，聽說和褚余年是過命的交情。

    但向小喬上輩子卻從沒在褚余年嘴里聽過這兩個人。

    向小喬心口發冷，她對褚余年掏心掏肺，事事為他著想，別人卻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他的朋友，他的交際圈子，褚余年從沒向她透露過。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在褚余年心里什么都不是，但重來一輩子，竟然發現還有她以前不知道的佐證。

    也許是早就習慣了，向小喬除了在心里冷笑兩聲外，再沒有多余的情緒。她收回看向那三人的目光，專心致志賣涼皮。

    街的對面，毛小利碰碰趙莊：“剛剛嫂子是不是在看我們？”

    “...是在看我們?！?，趙莊確定了一下點頭。

    石紅磊心里有不好的預感，“我怎么覺得嫂子看我們的眼神好像不是那么和善？你們兩個惹到嫂子了？”

    石洪磊立刻瞪向趙莊和毛小利。

    兩人忙搖頭：“以前老大不讓我們出現在嫂子面前，我們也就前天才知道這就是嫂子，哪會惹著她，再說我們也不敢啊?！?/br>
    要是老大知道他們惹了嫂子不高興，還不得把他們活劈了。

    “不是我們，那就肯定是那家伙。走，一會兒狠狠教訓他一頓?！?，石紅磊往地上呸一口痰，恨恨說道。

    三人又盯了那男人一眼，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