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129節
回到房間,房間里也暖暖的,一點沒有久不住人的潮味兒和灰塵氣,床鋪被褥都是干燥松軟,桌子柜子乃至每個角落都干干凈凈,不僅沒有蛛絲網,連一絲灰塵也無,可見真是用心了。 云清去鋪床。 葉崢則走到桌案前打開抽屜,見里頭是一副合用的筆墨紙硯,又是笑。 取了盆中一些清水,磨了磨,葉崢鋪開信紙開始寫信。 從入京開始寫,寫到京城景色,百姓的樂居,乃至宵禁時常,巡查頻率,一路走來路邊商鋪賣的東西,開的時間等等,巨細靡遺都寫上了。 足足寫了五大張紙,寫完塞入信中,封口。 喊來門外隨從,讓送去王府,叫王府鏢師快馬加鞭送給尚未入京的雁云郡王。 如何尋得雁云郡王車駕,大通鏢局肯定有自己的辦法。 葉崢也不怕這封信落入別人手中,或者被人拆看,無論誰來看,這也就是一封描述京城民生景象的圖觀罷了,什么都說明不了。 但以雁云郡王的聰明,只要信送到他手上,葉崢想要傳達的東西,肯定能被接收到的。 第123章 二百公里外。 雁云郡王車隊。 幾個幕僚圍坐在雁云郡王帳中,其中一個高談闊論:“我認為,應將三萬兵士駐扎在京城外三公里,王爺入京之后若有危難,可令人飛鴿傳書,一聲令下,三萬大軍立可沖入京城……” 另一個則道:“除三萬兵士在城外駐扎外,王爺隨身還需帶三千精兵貼身護衛,如此方可萬無一失?!?/br> 雁云郡王坐于上首,聽到這里搖搖頭:“父皇召孤入宮是侍疾的,若敢帶那么多私兵,恐怕還沒進宮,先被治個大不敬之罪……” 幕僚甲急道:“王爺,如今宮內局勢不明,您若單槍匹馬進京,一旦宮禁有變,我等恐馳援不及,到時候王爺恐有性命之危??!” 幕僚乙也急:“王爺,咱們來前不是說好的么,三萬兵士隨身在側,見機行事,說句大不敬的,到時候宮內圣上若被挾持,王爺即刻便帶大軍入內除jian臣,清君側——事到臨頭,王爺如何又猶豫了!” “孤幼年時,父皇待孤情深……” 幕僚丙:“王爺,絕不可不可婦人之仁??!” 甲乙丙齊齊跪下:“此事非王爺一人,我等身家性命皆系于王爺一念之間!” “便是我等死不足惜,王爺也要替王妃,替公子郡君們考慮??!” “哎——” 水恒一聲長嘆。 這也正是他最終帶上三萬大軍行路的理由,若只有他凌江禮一人,便是將此身葬于宮廷內又如何,可他到底不是孑然一身,一舉一動都關乎整個雁云郡王府成員的命運,實在叫他好生難以抉擇。 就在這時,賬外忽然有侍從回報:“王爺,大通鏢局來信?!?/br> 水恒聽了一愣:“是大通鏢局的人送來的?呈上來?!?/br> 侍從拿著厚厚一封信件進帳,呈交后又低頭退出,仍侍立帳外。 幕僚甲聽到大通鏢局就以為是什么生意上的事,眉一皺語氣頗為不滿:“王爺,這樣小事何必占用這個時間,先前我們商議的大事——” 水恒揮手示意他安靜。 信件封面上的王爺拜啟四字,他一眼就認出是阿弟葉崢的字跡,算算時間,葉崢此刻應是已經到了京城,身在京中的阿弟,托人送來這么厚的一封信件,里頭必有重要話語要說。 水恒迫不及待拆開信件看起來。 密密麻麻的五大張紙,水恒神情先是有些不解,看著看著,那緊縮的眉頭便松開了,看完最后一句,他的神情甚至稱得上有些輕松,露出這些天來第一個微笑。 幕僚們還想繼續方才的緊要話題。 幕僚甲才開口叫了句王爺,水恒便將信紙遞給他:“這是阿崢寄來的,你們看看,不急,有話看完再說?!?/br> 郡王發話,幕僚們只能按捺下一肚子話語,接過信耐著性子看起來。 雁云郡王自斟自酌了一杯茶,飲畢,瞧著幕僚們也看得差不多了,就問:“可看出什么來了?” 幕僚丙是個急性子,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脫口而出:“這信寫得冗雜又瑣碎,恨不得將京城便溺所工人掏下水道的事也寫上去,如此羅里吧嗦又沒個主題,能看出個什么!葉大人怕是久不回京過于亢奮,看到只京雀兒拉稀都要描述上一番罷了,王爺,都什么時候了,哪里管得這個!” 用詞略顯粗俗,正顯示了幕僚丙的不滿。 幕僚甲卻有不同看法,他將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神情遲疑:“……莫非,葉大人是想通過描述京中百姓生活,側面告訴我們局勢穩定,切勿輕舉妄動?” 幕僚乙也看出來了,可是他又有不同觀點:“若是民生建設或是旁的什么,葉大人本事自然沒得說,我老孔欽佩得緊!可是我等如今商議的乃是軍機大事,葉大人寒門出身又不曾有過經歷,哪里懂得這些!我知道王爺和葉大人私交甚篤此話說出必不討喜,可非是我老孔多疑,這樣天大的事情,王爺合該拿出魄力來,又怎能聽信他人只字詞組,葉大人不懂便是最好的,說句王爺不愛聽的,萬一葉大人在京中別有際遇,又或者被什么人收買了,故意寫這封信來迷惑王爺呢?” “阿崢不是這樣的人!”水恒語氣篤定。 “他的為人處世孤十分了解,便是他看到什么一言不發,孤也不會怪他,可是他既然寫如此多字給孤,孤不信他會騙孤!” “王爺!” “不用多言,孤還是決定了,三萬大軍留下,攜五十護衛隨身,你們與孤同赴京城?!?/br> “王爺三思??!” “孤已經三思過了,其實自攜三萬兵士出雁云之日起,孤心中就無時無刻覺得不妥,阿崢這封書信只是堅定了孤的想法罷了,無論如何孤信父皇!傳令下去,三萬兵士就地扎營,不用跟隨車隊上路,其余人輕車簡行,加快步伐,速速回京為父皇侍疾!” 說完這句話,水恒心中彷佛落下了一塊沉重大石。 此去無論前途如何,至少做下決定的此刻,他不悔。 見王爺心意已決,幕僚們也沒什么好說,只得出去下令。 去掉了拖慢速度的隨行大軍,雁云郡王車駕終于在路上飛馳了起來,并于十二月底,新年之前,抵達京城。 重重宮禁內。 貼身大太監劉福生掀開紗賬,一手端著藥汁,輕聲道:“圣上,該服湯藥了?!?/br> 明光帝睜開眼,輕微咳嗽了幾聲吐出濃痰,在劉福生的攙扶下半坐起身,靠在鵝黃軟枕上。 劉福生用銀勺舀起湯藥要喂給明光帝,明光帝卻擺擺手,自己接過藥碗,咕咚咕咚幾口喝下,舌頭對那泛著苦味的藥汁彷佛無知無覺似的。 劉福生忙接過空碗又將溫水遞上,明光帝漱口完畢,擦了擦嘴問:“算著時間,老四差不多該到了吧?!?/br> “郡王車駕昨夜便到了京畿三十公里處,瞧著時辰快的話想必已經進京了?!?/br> 明光帝點點頭:“可有帶兵?” 劉福生不敢隱瞞:“聽說了帶了五十個精銳隨身防護?!?/br> “五十精銳……就五十,沒旁的了?” 劉福生低眉斂目:“還有郡王妃隨身武衛二十個,公子郡君們的武師傅和武小子加起來二十個——” 明光帝聽得不耐,直接打斷:“我問你可有攜私兵,誰問你這個了?!?/br> 劉福生忙跪下:“并不曾聽聞有私兵!” 明光帝嘆了口氣:“……不帶一兵一卒,他就如此信任于朕?” 見劉福生還跪著不敢抬頭,明光帝笑斥了一聲:“你這老貨,朕又沒有怪你,好端端跪著做什么,起來吧?!?/br> “是圣上?!?/br> 劉福生堆了笑趕忙起身。 明光帝說:“今日朕精神好,扶朕起來吧,不過是偶感風寒,成日躺著沒病也躺病了,朕起來坐坐?!?/br> 劉福生不敢違命,忙扶明光帝起身,披了大毛衣服,又命其他內侍在殿內增設炭盆,不要凍著了明光帝。 正忙碌著,忽有一個小內侍進來通傳:“太子殿下來了?!?/br> 明光帝正在劉福生的攙扶下在殿內走來走去,聞言道:“老二來了?讓老二進來吧?!?/br> “喏?!?/br> 太子走進明光帝寢殿,跪下行禮,明光帝叫起。 見明光帝沒在床上躺著而是起了身,太子連起身都來不及,膝行幾步上前,一把摻住明光帝:“父皇您身子不好,怎可不尊醫囑隨意起身,萬一病情加重了怎么辦?” 說到這里,又提高音量質問:“今日是誰貼身服侍的父皇?劉福生,你是父皇身邊的老人了,怎么如此胡涂!若父皇病情加重,你有幾個腦袋擔待的起?” 大太監劉福生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是老奴一時豬油蒙了心,老奴胡涂了,太子殿下恕罪?!?/br> 太子還要斥責,明光帝溫言道:“我兒孝順父皇知道,但此事不怪他,是朕吩咐的,起來走走養養精神?!?/br> 太子對劉福生道:“既是父皇命令,這次就算了,父皇是之人仁慈,孤眼里可不揉沙子,若下回伺候不周,數罪并罰!” “是,是,老奴記下了?!?/br> 斥完劉福生,太子面對明光帝又是一臉孝順兒子:“父皇今日精神不錯,都能起身走動了,可是聽聞四弟進京的緣故?” 明光帝故作驚訝:“老四進京了?朕估摸著他拖家帶口的,路上還得有幾天,竟如此快就到了京城么?!?/br> 太子起身,順帶扶明光帝在椅子上坐下:“四弟為人敦厚老實,又對父皇孺慕之情甚篤,聽聞父皇身體不適,可不就緊趕慢趕地回來了么?!?/br> 明光帝點頭:“老四這孩子是個實心眼子,朝政大事上不太通,于父子兄弟之情上,卻頗有幾分難能可貴?!?/br> 這話倒是,太子也這么認為,眾兄弟里,如今也就四弟這個笨笨的太子看他略順眼一些了:“父皇說得不錯,對了,四弟此刻怕是已到了宮門外,以四弟的性子,肯定第一時間想要來見父皇的,不如兒子替父皇去迎一迎,多年未見,兒子也有些思念四弟了呢?!?/br> 明光帝龍顏大悅:“好好好,太子孝悌,朕同意了,你就去吧?!?/br> “是,多謝父皇!” …… 話分兩頭。 葉崢去吏部述職完畢,吏部左侍郎特意接見了這個治理地方格外有功的年輕官員,囑咐他好好工作,話里話外暗示因著圣上才給他安排了嶺南知府一職,不好馬上調動,但以他的成績,如此年輕有為,至多再有四年,便是調去江南富庶之地,也是綽綽有余的。 葉崢自然謙虛表示自己做的還遠遠不夠,今后會更加努力,不辜負大人期許云云。 述職完畢,葉崢在京就沒什么工作了,就是閑著,等年一過完,領了過正月十五大朝會瞻仰天子容姿的獎勵,他就可包袱款款哪兒來回哪兒去了。 葉崢成日無事,便拉著云清在京城大街小巷閑逛,欣賞冬日市井風光,吃遍街頭美食。 逛了幾天,葉崢還沒玩膩呢,云清反而多了不少事,因著京城有好幾家工坊和鋪子是云字頭,云清這個主事人不來京城便罷,幾年里難得來一回總不好繼續當甩手掌柜,總得各處看看問問瞧瞧,工坊和鋪子里原來積了不少事,趁著此次機會也可問明云清一并處理。 這樣一來云清就很忙了,每日帶著陳風早出晚歸,閑人只剩了葉崢一個。 好在他也沒閑幾天,京中同僚舊友聽聞他回來的消息,等幾天估摸著他安頓下來了,少不得也要請席面或者請人過府一敘。 于是葉崢好不容易偷得幾天閑,還沒歇過來,就被東家請西家讓的,他又不好去了這家不去那家的厚此薄彼,少不得家家都去。 等虛應完故事,等到周紀明、謝元德和閔良駿三位好友同時有空,重新在城外閔良駿的溫泉山莊里相聚,已經是過完年的第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