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105節
毛土根咽下土豆,有點糾結道:“梅娘你煮的時候是不是沒放鹽?” 咋沒味兒呢? 梅娘記得自己放了的,聞言拿起一個自己送入口中:“不會吧,我嘗嘗?!?/br> 土豆那軟糯又帶著點點糧食香甜的伴著淡淡鹽味兒入嘴,那眼就朝男人斜過去了,明明還是一樣好吃??? 她男人咋回事,回來就一刻鐘,尋了她兩回開心了。 但考慮到男人在外干繁重活計是辛苦,于是耐著性子:“放了鹽的,是不是覺得淡了,等著,我取點辣椒面你蘸著吃?!?/br> 起身拿了一小碗辣椒面放桌上。 毛土根沾了點辣椒面又吃一口,那眉頭還是沒松開,有點味兒了,但也就是有點味兒了而已,離好吃還相距甚遠。 毛土根吃完一個土豆,還是沒忍住把心里話說出來:“媳婦,你這土豆煮的不成,比我在工地上吃得差遠了,是不是沒有認真煮?” 梅娘正眼巴巴瞧著男人吃呢,聞言有點不樂意了:“你上回還夸我煮的土豆好吃,咋出去一個多月回來,我這手藝就變差;?” 又有點不服氣問毛阿婆:“娘您說句公道話,我這土豆煮的不好吃?” 毛阿婆自然是向著媳婦,況且她也沒覺得媳婦煮的土豆不好吃,這么糯這么香的土豆還不好吃,那啥才好吃呢? “梅娘別聽他瞎嘚嘚,娘給你作證,燒的好吃!” 又說兒子:“你出門在外自是辛苦,但你媳婦她在家也沒閑著啊,也是天天日日地里家里活計做著,就說前陣子村長教的要趕在下雪前把田里灑上厚厚草木灰,又用麥秸把土豆一株株蓋起來保暖,你媳婦又要燒草木灰又要蓋麥秸還不能耽誤豬娃吃奶,也是辛勞累著。你才一回來,還沒和你媳婦說上幾句熱乎話謝謝她,咋先挑吃挑喝起來?” 毛阿婆一席話說得毛土根不知不覺紅了臉,也覺得自己有些混蛋,忙拉過媳婦手噓寒問暖說媳婦你在家辛苦了,豬娃和娘都勞你照顧,還要顧著地里頭莊稼,是你男人沒本事才累得你這樣云云。 梅娘本來就沒真心和男人生氣,婆母能向著她說話她剩余那一點不爽也沒了,見男人拉著她手不放,忙不好意思抽回來:“一家人說啥兩家話,你不在家我多顧著些也是該的,何況娘也沒用我咋照顧,得閑家事娘是爭著搶著做,還幫著照顧豬娃,我就燒點灰弄點草桿子鋪一鋪當得啥,快別說這話了——”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毛土根樂呵呵瞧著媳婦低著頭把手抽回去,她媳婦常年做活的手自然是不細嫩,但摸著令人喜歡,心安。 這時候再吃那土豆,因著回憶上涌,又把土豆本該是啥味兒給記了起來。 鹽水煮土豆可不就是這個味兒么? 第一天分到這些土豆時候,都沒用鹽水煮,就埋灶灰里溫著,因第一回沒掌握好時間,土豆扒出來的時候都有點焦了,一家人餓狠了迫不及待顧不上剝皮就往嘴里塞,那嘴上臉上手上都是黑灰還吃得狼吞虎咽,覺得這土豆簡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了! 這才過了多久,不就在工地上多吃了兩天食么,咋就忘了本,覺得家里燒的土豆那味兒簡陋了起來呢? 不該的! 毛土根在心里狠狠唾棄了一下自己,忙向媳婦老娘解釋因由:“不是梅娘煮土豆的手藝差了,是我的問題,這舌頭在工地上吃那餐食吃刁了,剛不是一時沒回轉過來么,呵呵呵呵?!闭f著不好意思摸摸頭。 說到在工地上吃食,梅娘和毛阿婆對視一眼,彼此都想起方才一照面的疑惑來。 還是梅娘開了口:“剛才沒顧上問你,咋你這次出門回來沒像前幾次那么使慌,前幾次人都給使變形了,今次不僅瞧著沒使慌,咋還胖了呢?” 說起這個,毛土根可是不困了,三兩口又吞了一個土豆:“娘媳婦,我和你們說個大消息,保準你們沒聽過!” 說完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來:“那雁云州的知州老爺發話了,要給俺村下頭修一條路呢,直通縣城,以后俺村的人去縣城就方便了,不用在那羊腸小道上繞彎彎,那路修得能跑馬車那么寬,以后俺村人要上縣城再不用路上走一百天,夜里還得歇在野地里,那馬車跑起來,不用一個白天時間就到縣城了,事兒辦得快的話,夜里頭還趕得及再回來呢!怎么樣,厲害不!” “……” “……” 瞧著男人這說得眉飛色舞樣兒,梅娘和毛阿婆對視一眼,彼此眼里都有點無奈。 梅娘更是直接上手去摸男人額頭,別不是冷風里走一路凍發燒了吧? 不然咋飯桌上說胡話呢? 毛土根扯下媳婦手捏了捏,知道她倆不信。 這也正常,他一開始也不信,他們一塊做活的男人開始都不信,后來瞧見那些東西,這才慢慢信了的。 毛阿婆是長輩,不用給小輩留面子說話直接:“你說修條道我有點信,畢竟你出去就是修道的,我兒子應該也沒笨到出去近兩個月連自己在干啥都鬧不明白,那不成傻子了嗎?” “可是兒啊,你胡涂了吧,說啥馬車跑起來一天能去縣城打個來回,不說十里八鄉的,只說咱村,統共就村長家有一頭牛,你把咱村鄰村又鄰村加起來,大幾百戶人家里頭可能找出一匹馬來?” 還馬車,啥條件啊就馬車了還。 “哎呀,娘,您不明白!” “啥就我不明白了?你娘我明白著呢,咱啊就是那一輩子受窮受苦的命,娘現在唯一就指著地里頭種下去的土豆能成功越冬,也沒指望一畝地能收個一千斤,娘種了一輩子地,從沒聽過有這樣的收成,不信也不敢信。能開春有點收成讓咱把那青黃不接日子過過去,不用上山挖野菜煮糊糊到處打饑荒娘就心滿意足了!你得記著啊土根,咱家所有人,包括你死去的爹都是本本分分的,咱土里刨食養活自己不丟人,你可不許和村口張麻子那群不成器東西學得滿嘴里閑扯淡話,整日就指著天上掉糧食給他們撿著了吃,你要真敢和那群東西混,娘和你媳婦先找根繩子村口歪脖子樹上吊著去!” “娘——您這說的?!?/br> 毛土根一臉懵逼,他就傳個實在消息,咋就惹出她娘這番話來。 梅娘暗地里掐男人一把,朝他使使眼色:快跟娘道歉,說你不胡說八道了。 梅娘倒是不信男人會和王麻子那群人混,往日里說起他們行徑男人也是滿眼不屑的,估計就是外頭一塊兒做工的人里也有那好吹牛說大話的,男人和他們一處久了,就染上點壞習慣,趕緊改了就成。 “媳婦,咋連你也不信我?”毛土根這下是哭笑不得了。 這邊媳婦瞪他,那邊娘抹著眼淚。 本來挺高興一頓飯,倒弄得有點愁云慘霧起來。 嘆口氣,毛土根放下手里吃食,決定認真和娘還有媳婦說道說道,至于話頭么,自然撿著好事先說,比如他明明是出去做那最苦最累活計的,咋長rou了。 “娘,媳婦,你倆不是先前問我怎么出去一趟還胖了,要不要聽我說說緣故?” 梅娘和毛阿婆都朝他看過來,毛阿婆也不抹眼淚了:“說說,你說說,讓我聽聽你倒是出去干了啥了!” 毛土根頂著老娘一臉別讓我聽到你小子不學好神情,緊趕著挑了那要緊方面說了,第一要緊的自然是伙食。 “……那拳頭大的土豆加了麻辣湯煮,里頭又加了青菜豆腐,蓋子一掀開那叫個香飄萬里??!那滋味,好吃得能叫人把舌頭都吞進去……” 隨著他的描述,毛阿婆和梅娘都不由自主咽了咽喉嚨,真有那么香那么好吃嗎。 “……往年是我們做工的吃野菜咽糠糊糊,管理我們的差爺都是另起小灶煮了吃的,今年那遠在雁云城的知州大老爺親口吩咐過,差役和民夫同吃同住,不許搞兩樣化特殊化,會定期遣人來查——所以我們吃的飯食也是差爺吃的,差爺自然不會往自己也要吃的東西里摻那草根沙子,大家難得是吃上了干凈好吃飯食……那知州大老爺還說了,咱是為了雁云州的建設才承擔的徭役工作,是光榮的基層建設人員,又不是那等犯了事兒的在服刑,叫差役們待咱民夫要客氣些,說話和軟些,無故不許隨便動鞭子抽人,要講究方式方法——” 毛阿婆年紀大經歷的事多,聽到這里不免問一句:“那有人偷jian?;?,也不許差役打?那可怎么管人呢?” 梅娘也點點頭贊同毛阿婆的話,比如她們村張麻子等人,沒臉沒皮的,若沒點手段威嚇,這幾個可不會乖乖聽話,他們村有張麻子,別村自然也有李麻子王麻子,若真用仁慈手段,豈不是他男人這等老實肯干拼了命干活的吃虧,那些油滑的只管尋了地方睡大頭覺,到了飯點還能吃那樣美味食物,這樣美事,若人人都學起來,豈不是沒人干活了? “嗐!”毛土根擺擺手,“知州大老爺只是發話無故不許隨意毆打我們民夫,那話也沒說死,并不是不許動鞭子,再說若有偷懶的,不服管教不肯干活的,差役自有辦法治他們,治那懶鬼的辦法又不只有抽鞭子一種!比如我說一個,俺們挖泥組里就有這么個人,聽說大老爺不叫抽鞭子也不叫隨意毆打,自以為得了令,把那鎬頭一丟就躲樹后頭睡大覺去了,覺得差役拿他沒辦法了?!?/br> “這樣人最可惡,一組人干一種活,他躲了,其他人就要多干,憑啥呢!” 梅娘聽得心頭火起,她從前在家的時候就受過這樣的欺負,她娘是后娘,嫁給他爹的時候帶的兩個女兒比梅娘還大,每回后娘吩咐給她們仨什么活計,兩個jiejie就嘀嘀咕咕躲進房里一下午不出,把所有活計都留給梅娘一人去做,梅娘一說給爹,她爹就會和稀泥說反正事情不多你做就做點。 一天多做點,一月多做點,后頭就是一年多做點,一年年梅娘要多做多少活計! 就因著那兩個臉皮厚? 梅娘自七歲起就受這樣的欺負直到嫁人,嫁了男人后,男人婆婆都對她好,那些舊事也就不去想了,可在心里到底是個疙瘩,男人一說起這種人,梅娘就感同身受,氣著了。 毛土根知道媳婦是想起從前在家的事了,拍著媳婦的手安慰:“都過去了?!?/br> 又趕緊說:“放心,差爺可不是那等胡涂和稀泥的,其余這些干活的也瞧著呢,差爺要真那樣,可不就大家都歇著都不干了么?那人睡了一早上精力旺盛,中午那香氣撲鼻的飯食送來了,他又跑頭里去打飯,這時候差爺就把他攔下了,那人還抖呢,說知州大人說了不許虧待俺們基層建設人員,你敢違知州大人的命?——你們猜那差爺是咋回的?” “咋回的?” “別賣關子快說!” 毛土根哼了一聲又回想起當天那解恨場景—— 那人似是料定了差役不敢打他,說話聲音也混不吝起來。 差役先是居高臨下瞧了他一眼,彷佛瞧垃圾似的,那聲音也冰冷,說為雁云出力建設的那才是基層建設人員,你這個躲樹后頭睡覺的,不算! 又說:“中午沒你的飯,快滾!” 那人想了一早上,就想這頓飯食呢,一聽沒自己的份急了,動手就要去搶。 差役威脅揚了揚鞭,那人還梗著脖子呢:“你敢打我?知州大老爺饒不了你!” 那差役輕蔑一笑:“你真以為不動鞭子就治不了你了?” 說完幾個差役對視一眼,又跑過來兩個,叉起那人就往一旁拖。 差役都是牛高馬大的,那人又黑又矮又瘦,雙腳離了地還在叫囂:“知州大老爺說了不許打民夫,你們要拉我去哪,放開我,放開我!” 差役把他叉到一旁平地上,讓他扎起馬步,又在那人手臂下,腳邊,膝蓋前地上放了幾塊燒紅的木炭,褲腰后頭還吊著一兩塊,指著那人鼻子道:“哥兒幾個不抽你也不打你,就讓你扎個馬步不要動——哦你要動也可以,那木炭燙到哪兒可是你自個兒找的,那么多雙眼睛瞧著呢,你可誣賴不了咱?!?/br> 說完說笑著去打飯了。 那人腳邊膝蓋前屁股后頭都是燒紅的木炭,不敢動又不敢站直,手也不敢放下來,那幾塊晃悠悠高溫的火炭就要燒到身上腿上,有過扎馬步經歷的人都知道,那膝蓋打彎不許直起來是多么難受的滋味,沒練過的人別說標準姿勢,就讓你不標準著保持一分鐘那也痛苦得要死,何況還有火炭威脅著。 沒一會兒那人就汗出如漿,身上抖得和篩糠似的。 嗅著空氣里傳來的麻辣鮮香,還有人一聲聲的:“喲今兒不止土豆,還有rou片,兄弟們竟然有rou片啊,知州大老爺知道俺們建設辛苦給俺們改善伙食了!” “不止rou片呢,還有米線,這桶里頭雪白又粗一條條的可是米線?做這么些米線,可得費不少白米吧,我都好幾年沒吃上一碗米線了,得放開肚皮嘗嘗?!?/br> 那打飯差役聽了搖搖頭:“啥眼神啊,你見過這么粗這么勁道的米線?這叫土豆粉,是知州老爺手底下作坊研制出來的,用的是土豆,比米線便宜好吃又管飽,知州老爺說天寒了,讓不要虧著你們,熱辣辣來上一碗又暖身又飽肚子?!?/br> 想了想又說:“這里是土豆粉,那邊清溝渠泡在冷水里的聽說還有胡辣湯呢!放了貴重胡椒的,從水里上來緊趕著喝上一碗渾身都冒熱汗,數九寒天也不冷?!?/br> 又有人問:“胡辣湯是啥,難道比俺們這里麻辣湯還好吃?” “俺是不信還有更好吃的了?!?/br> “我也覺得,這是我出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能吃一輩子就好了,死了也甘愿?!?/br> 空氣里是濃郁鮮香,吃飯的氣氛是熱火朝天,邊吃還要邊砸吧嘴說今天的rou和土豆粉是怎樣好吃怎樣從沒吃過,和同樣做工的胡侃幾句,運氣好還能和差爺說上話,打飯那頭溢滿了快活的空氣。 這人扎著不成型馬步已經是氣喘如狗,骨頭縫里像無數只螞蟻在攀爬叮咬,嘴唇泛著干裂的白,那心里是一萬個后悔,求饒聲音也發著抖:“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大人,放了我吧?!?/br> 不知是累的還是嚇的,只聽一陣水聲,□□就洇出一片濕痕,散發出陣陣sao氣。 “你不是很狂嗎?”一個差役唏哩呼嚕吃就在附近吃東西,順帶盯著他,以免真把人燙出好歹。 見狀捧著碗嫌棄地退了退。 “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差爺把小的當個屁放了吧——” “哼,你自己說要再偷懶怎么辦?” “再偷懶認打認罰,把小的吊起來打罰!” “聽不見大聲點!” “我不敢啦,我不敢了,若有再犯,差爺把小的吊起來打罰!”那人使出渾身最后一點勁力大喊出聲,那身子搖搖欲墜,幾乎就要一腳軟倒。 差役翻了個白眼:“狗賴玩意兒還真當治不了你了?!?/br> 把碗里食物倒嘴里,撇撇嘴,過來給他把身上吊著的火炭取了,聞到這人身上尿sao,嫌棄得直皺眉頭,緊趕著離了八步遠。 那人癩皮狗似的,濕著□□一下軟倒在地,肌rou一下子放松,疼得直抽搐,但聞著遠處香味,還是不依不饒往食物車那邊爬過去,可香死他了,他得弄點吃吃。 剛才喊的那一聲,那邊做活的都聽見了,毛土根那一組的人瞧著最是解氣,他不干活他們組就少人干活,其他人就要多干一份,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