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36節
葉崢這時猛不丁想起,他曾經同水恒說過這樣托詞,說自己找不到保人才不想參加舉人試,本意是敷衍對方,當時水恒就拍著胸脯說包在他身上,葉崢聽了也沒在意,想著這位公子爺到時一離開,誰還記得誰? 沒成想他還真記得! 連家中有急事都不忘替他把這辦了,這份盛情,此刻倒叫葉崢有點難卻了。 岑夫子瞅了瞅葉崢臉色,斟酌道:“可是你夫郎同你說過這事了,你可還是不放心,要親自聽到才好?” 說完拍拍葉崢的肩:“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就算沒有縣令的話,這事兒我也會替你辦妥,你就回去安心準備鄉試吧,你這孩子打小就聰明,之前聽說你放棄讀書了我還十分為你可惜,如今看來你并沒有放棄,只是厚積薄發了。我一輩子庸庸碌碌無所作為,希望你不要像我,回去吧,好好讀書,去吧?!?/br> 葉崢聽得神色微凜,對這位兩鬢斑白的老夫子深深行了個禮,騎上毛驢回家了。 他知道,這鄉試是必去了,鄉試五人作保,實行連坐制,其中任何一個出問題都會影響其他幾個。 距離鄉試只有一個月時間,他現在說自己不考了,是對其他四人不負責任的行為,雖然這鄉試來得猝不及防,但葉崢還是想,要不就去考一次算了,能考上,他當舉人,比秀才的身份翻了番,考不上,他還是秀才,和現在一樣,關鍵是不會影響好心同他聯保的其他秀才。 葉崢回到家就把情況和云清說了,云清也支持他去考一次。 家里二老也沒意見,葉崢只想考到秀才這事并沒有瞞著他們,如今哥婿愿意繼續往上考學,高興還來不及,哪有不同意的呢。 鄉試的考場在州府,比秀才試的縣城遠不少,去州府需要走水路,為了確保時間充裕,還是需要提前出發。 這回是云爹和他們同去,本來葉崢說有云清一人就夠了,可云羅氏說總不能鄉試期間還讓葉崢自己做飯吃,他們云清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廚藝拿不出手。 葉崢還是猶豫,不想麻煩二老:“要不還是讓爹留下來照顧家里……” 話未說完就被云羅氏打斷:“就讓你爹同去,家里還有我和草哥兒呢?!?/br> 草哥兒難得在這種大事上發了言,誠懇道:“放心吧東家,等你們走了,我就帶了豆子搬過來和嬸子一起住,絕對不會讓人欺負嬸子半點的?!?/br> 葉崢倒不是怕有人欺負云羅氏,他們家都把這水稻田的辦法無私共享出來了,再加上他秀才身份,村里有點良心和眼色的都干不出那缺心眼的事。 既然如此,葉崢也就應了:“成,那爹我們一起去。也減輕點云清的負擔?!?/br> 其實長輩主要為了更好照顧自己,葉崢都明白。 州府比縣城更遠,要去就得更早出發,云爹的效率很高,有一天晌午回來就說雇好了船,他們決定月中就出發。 這回多了個人,東西準備得更充分,主要是路上吃的用的,還有葉崢的東西,云清和云爹就帶了兩身換洗衣服。 臨出發前,葉崢囑咐云羅氏和草哥兒:“我們不在的日子,倘或有人鬧事或者其他,能忍先忍下,若太過分你就去找村長主持公道,記住千萬別硬碰,別吃眼前虧,萬事等我們回來再說?!?/br> “曉得了曉得了,你盡管放心去,家里用不著cao心?!?/br> 這話葉崢已經說了好幾遍,云羅氏早就記下了。 云清扶著葉崢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娘,草哥兒,我們走了?!?/br> 云爹揮了揮手,吩咐船老大撐船,要他說這磨嘰的,不就是去趟州府,考完就回來了,哪有那么多話好說。 揮別了岸上人,幾人在船艙里坐好,船離開碼頭,朝湖心駛去,葉崢本來還擔心這具身體會不會暈船,誰知搖搖晃晃了一會兒,并不頭暈,反而比在馬車上還舒服。 云清和云爹在艙里坐了一會兒就出去到船頭,和船老大聊天,把船艙這安靜地留給葉崢。 葉崢其實很想抱著夫郎在這搖搖晃晃的船上瞇一會兒,但不行,上回考秀才試他是靠前兩次的經驗和準備充分的押題才僥幸得了個案首,這鄉試,他算是趕鴨子上架頭一回,不考便罷了,既決定考了,那肯定是不希望落榜的,只得按捺下性子拿出書來看。 好在上次水恒留下的書籍里,也有不少關于鄉試的內容,讓他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他們是第五天清晨到的州府碼頭,這五天葉崢一分一秒都沒有浪費,只要有點時間就在看書,船夫知道他是上州府趕考的秀才,見他學得認真,連船歌也忍住了沒張嘴唱,爹和云清就更不會打擾了。 不愧是州府,雖是清晨,但碼頭上已經很熱鬧了,行商的,販貨的,來來往往扛大包的。 葉崢他們的船一上岸,就有一身短打的挑夫上來攬生意:“幾位爺可是要去那考院附近的客棧?只需五個銅板,我給幾位爺帶路,保準指個最實惠的客棧?!?/br> 云爹剛想說不用了,葉崢便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們要去考院附近?” 那挑夫哈哈一笑:“這位爺說笑了,您幾位氣度不凡,一看就是讀書人家,這時節來堰州府的讀書人還能去哪兒啊,小的說得可是?” 這種奉承話葉崢前世聽多了,并不放在心里,卻是云清覺得挑夫說得很對,他家阿崢的確就是氣度不凡,點頭贊同道:“你說得不錯?!?/br> 那挑夫順桿往上爬,快手快腳拎起船上行李往挑框里一放:“幾位爺就放心吧,保準給您帶到地方!” 路上,葉崢充分利用時間,和那挑夫搭訕,詢問州府的情況,那挑夫也機靈,知道外地人初來州府最想知道什么,便把這州府哪家客棧實惠,哪家飯館好吃,要買書籍又去哪條街等等信息都說了。 葉崢想起剛下船的時候在碼頭看到的繁華景象,便贊了句熱鬧。 那挑夫是本地人,雖不住在城里,聽了也覺與有榮焉,便問:“幾位郎君是從哪兒來?” 云爹便說了地方:“平安鎮的溪山村?!?/br> 又補充了句:“水路走上四五天?!?/br> 挑夫嚯了一聲:“離這幾百里地兒呢,您幾位真是遠道而來了?!?/br> 想了想又說:“幾位福大運大,恰好走了水路,聽說最近州府外頭不太平呢,有一小股賊人到處流竄作亂,離州府近還好,再遠一點,過了大山,聽說可是有些……”緩了緩,“不過您幾位不用擔心,又不出城,考完仍走水路回去,還是平平安安的,任他什么賊人,總不至于來州府作亂吧,哈哈哈哈?!?/br> 話畢自己笑了起來,顯然覺得此言十分荒謬。 很快,挑夫把他們送到了地方,云清付了錢,幾人今晚就住宿在客棧里了。 第二日,仍舊是去找試場附近的出租院落。 只不過這回可沒上次的好運氣,輾轉才花了比普通地界高一些的價格租下了一個院落,離考院還不十分近,走路得半個鐘頭。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哪能次次瞌睡有人送枕頭呢。 但小院的確不錯,院墻結實,里頭三間朝陽的屋子,兩側是廚房和茅房,中間圍著個大大的場院,最好的是院中就有口井,用水十分便利。 葉崢就是想起上次去縣城考試,云清天天都要走兩條街去打水十分辛苦,故而看到這水井就一眼相中了。 云爹和云清自然沒有意見,他們看著也好,唯一就是有些心疼銀錢。 第36章 這小院價格高,自然有價格高的道理,其他方面并不用如何收拾,一切都是妥當的,略打掃了衛生換上家里帶來的鋪蓋就可以住人了。 葉崢夫夫住了左邊屋,云爹住了右邊屋,當中隔著個空屋子,預備著葉崢讀書,并放些雜物。 幾人這些天在船上一直縮著不爽利,天氣熱身上也黏糊糊的,緊趕著燒了幾大桶熱水梳洗了才算緩過口氣,晚飯就不做了,云清去外頭買了燒rou面湯并幾個白面饅頭,幾人就著燒rou吃饅頭喝湯,飽飽地填了一頓后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日,葉崢仍舊延續在縣城考秀才那回的作息,勞逸結合地溫書。 云爹和云清則出門采買,這回出來他們是帶夠了花用的,這些日子賣醬豆腐、肥皂、腌咸蛋,又賣了秋收和春收的糧,外加上回水恒來家送了點東西,云羅氏的小金庫林林總總攢了得有四百兩,還不算散碎銅子兒。 這回出門,云羅氏硬給云爹的包袱里塞了一百兩的銀票并幾吊大錢,云爹云清和葉崢都推說用不了那么多,但云羅氏堅持,說窮家富路,這么著也就帶上了。 葉崢看書乏了的時候就會和云清一起出去走走,葉崢現在的個子已經不比云清矮多少了,他身上徹底抽條,白嫩嫩臉頰上的嘟嘟肥也褪去,完全顯示出這張臉的美艷來,如果說葉崢當初穿來的時候,這身體是嬌嫩可愛的纖細美人范兒,徹底長開的葉崢卻隱隱有了鋒銳之氣,眉飛似刀,眼波如流,美得盛勢又凌厲。 許是因為堅持練習八段錦的緣故,穿著衣服看不大出來,云清卻知道,葉崢渾身覆蓋著薄薄的肌rou,線條修長優美,不起眼,爆發力卻驚人。 葉崢現在終于得以一雪前恥,輕輕松松把云清公主抱起來了,床笫之間也各種搞事情,有時弄得云清也有點吃不消。 葉崢牽著夫郎的手,二人趁著晚風散步到碼頭邊,這就是他們坐船來時的那個碼頭,每日清晨都鬧哄哄的,做買賣的,扛大包的,上下客的,有從遠方運了新鮮東西來貨商也會直接將貨鋪在碼頭邊賣,價格比門市的便宜些,但質量好壞就不能保證了,只看買的人自己眼力,云清和云爹經常趕早過來買魚買菜。 現在是傍晚,碼頭人不多,葉崢和云清逛過去,正巧瞧見一只船在下貨,那船艙里堆了不少干海帶和咸魚,散發出陣陣逼人的氣味,順著風飄過來。 州府比葉崢他們溪山村還要偏北,本地居民并沒有食用海帶的習慣,那船老大是從南邊販了海貨來的,本以為可以憑著一艙東西大賺一筆,誰知海魚倒是賣出去不少,這海帶卻是乏人問津,州府人民并不知道這看著又干又柴的樹皮一樣的梆子拿回去咋做菜,又和啥菜做一起才好吃。 葉崢他們到的時候,人間清醒的船老大已經決定放棄這批海帶,讓船工搬出去丟了,騰出地方采購些北地皮毛帶去南方販賣,好歹平了這一趟的虧空,方不算白跑一趟。 云清見葉崢的視線一直往那船上飄:“阿崢想吃魚了?這魚聞著不新鮮,趕明兒早起我和爹來買現捕的鮮魚做給你吃?!?/br> 就沖這刺鼻的味兒,云清就怕他嬌氣的小夫君吃了鬧肚子。 葉崢搖搖頭:“不,我是覺得這海帶不錯?!?/br> “海帶?” “就是那邊一捆捆的?!比~崢指給云清看,“那就是海帶,有消腫利尿的功效,而且海帶還是天然的味精,煮湯鮮得很?!?/br> 小夫君嘴里又在冒新詞了,味精什么的,云清見慣不怪。 “走,去問問?!?/br> 葉崢拉著云清走過去。 船老大正蹲在碼頭上抽煙。 “老板,這些海帶你預備送去哪里?” 話音剛落,只見船老大的眼神一下就看住了葉崢:“年輕人,你認識海帶?” 葉崢不動聲色:“是,小子從前吃過,覺得味兒不錯?!?/br> 云清當然不會拆穿小夫君。 船老大眼睛亮了起來,語氣也有些急切:“那你可是要購買?” “……是,我想要購買一些?!比~崢不知船老大為啥這個態度,跟看見救星似的。 “郎君要買多少?”船老大放下煙斗拍拍褲子站起來,“走,我領你去艙里看看?!?/br> 葉崢本意只是想買一點,但船老大如此熱情,彷佛把他當個大主顧似的。 葉崢盛情難卻,但還是對船老大說:“我只買一些家常食用?!币悦鈱Ψ缴霾槐匾钠诖?。 “不要緊,反正這些海帶也賣不出去了,郎君要多少,要哪些,只管挑揀,不收你錢了?!?/br> 賣不出去……那船工正搬著的是? 仿佛瞧見葉崢的疑惑,船老大攤手:“沒辦法,我正要把這海帶都處理了,騰點地方購置些皮毛帶回去?!?/br> 葉崢點點頭,在云清的攙扶下踩著跳板往艙里探頭,果然就見船底堆著海帶和海魚海蝦之類的,已經清理了一部分,露出船底的疙疙瘩瘩的木板。 ……等等。 那疙疙瘩瘩的,好像不是木板。 葉崢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些墊在海魚底下的是…… 牽著云清的手猛然握緊了,葉崢壓抑著激動,又上前幾步細看,終于肯定了,的確就是他想的東西——土豆! 土豆可是好東西,畝產高,做法又多樣,關鍵口味還很好吃,葉崢在家弄烤魚和鍋子吃的時候,經常想燙點土豆片,但云家人都說沒見過他描述的食物,原主的記憶里也沒有,葉崢就想著,也許這年代,土豆還沒有流傳進來吧,十分遺憾,少了土豆得少多少美食??! 但也沒辦法。 誰知無心插柳,竟在這船老大的海貨堆里瞧見了。 葉崢登時也顧不上海帶了,指著土豆抑住狂喜問船老大:“老板,這是什么,從何而來?” 船老大隨便看了一眼,不知這郎君咋會問這個,但還是如實說了:“這叫土蛋,是我從一個海貨商人那收來的,郎君是瞧著稀奇?” 船老大又搖搖頭,干脆全部說出來:“郎君有所不知,這土蛋非我大啟的作物,而是海上漂流而來,先時我不知是什么,嘗著味道還成,就把海貨商人那兒的土蛋全收了來,預備著走船路上吃,嗐,誰知那海商不老實啊,這土蛋竟是有毒之物,害我一船人上吐下瀉,耽誤不少功夫,這一趟真是虧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