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29節
又鼓起勇氣道:“我什么臟話累活都能做的,喂豬、喂雞、清理豬糞、堆肥、挑水、劈柴,別看我瘦,我力氣大著呢,吃飯我也不會吃很多的,用不著白米,雜糧窩頭就成……” 葉崢卻擺擺手打斷他的自我推薦:“不,若要留你幫工,自然要給你開工錢?!?/br> 草哥兒剛想說真不用工錢,葉崢卻再次打斷他的話:“你先聽我說完?!?/br> 草哥兒只好縮縮脖子不說話。 葉崢問他:“現在劉老實死了,若是賭坊的人上門要債,你預備怎么辦?!?/br> 這問題草哥兒早就想過,葉崢既問,他就飛快說了出來:“若他們還敢來,我,我就去縣里告官!反正全村都知道是他們打死了人,我和小豆子孤兒寡父,就去見見縣太爺,請縣太爺評評理!” 葉崢見他說得決絕,但說起縣太爺的時候神情間還是有些瑟縮,流露出平民百姓對當官的本能的畏懼,這年代,告官對村里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天大的事兒,可想而知決定告官對草哥兒來說是個多大的。 不過這樣也已經很好了,在欠條上畫押的人是劉老實又不是草哥兒,況草哥兒是嫁出門的哥兒,就算子承父債也承不到出了門子的哥兒身上,小豆子就更扯了,劉老實根本沒有賣外甥的權利,這是草哥兒男人死了,若是他男人還活著,聽見有人賣兒子媳婦,糾集親戚打上門來都是輕的。 草哥兒能有這個覺悟,葉崢比較滿意,他和云清的救助還不算白費。 葉崢點點頭:“家里的確可以有一個幫工,我也會按照工作的輕重不同給你發足額的工錢,但你若要留在我家做工,有一條規矩必須遵守,這話我先說在前頭,以免以后相處發生什么不愉快?!?/br> 草哥兒還以為是什么呢,原來是規矩,給人做工要守人規矩,這是天理應當,別說一條規矩,就是一百條,草哥兒也會照做的。 “請吩咐吧,我一定會守規矩的!” 葉崢道:“其實也沒什么特別難的,就是你在這院子里看到的任何東西、事情,都不能往外去說嘴,就算有人問你,你也只能說不知道。就這一條,你若能做到,便可以留在我家做工?!?/br> “當然,我一定不會說的!” 草哥兒點頭如搗蒜,他若把恩人家的事情拿出去說,他成個什么人了,連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的。 生怕葉崢不信,草哥兒豎起兩個指頭發誓:“若我出去說一句,便叫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 葉崢頭疼地按住額角:“你用不著這樣,只要守口如瓶便成了?!?/br> 這動輒發毒誓詛咒自己,還真是令人吃不消。 “那你每日便過來吧,我先給你開一天十文的工錢,以后看著漲?!?/br> 草哥兒一下瞪大眼,拼命搖頭:“不不不,我不要工錢,十文也太多了,我不能收恩公的錢!” 那村里最壯的男人在碼頭抗一天大包才十文,他一個哥兒做些家里的活計,咋就配十文了? 明顯是恩公看他可憐,要幫他,但人要知道自己,他不能仗著別人好心就不知進退。 他說:“恩公若非要給,就一月給我一文錢吧!” 草哥兒自以為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全了恩公的心意,又不占太多便宜。 葉崢故意虎著臉道:“你既在我家做工,就要聽話,我說要發多少工錢就發多少,還有,你能不能別叫我恩公,我名字叫葉崢,你可以叫我的名字?!?/br> 葉崢一板臉,草哥兒反而自在了,覺得找回了手腳。 但草哥兒怎么會直呼恩人的名字,囁嚅了一會,說了個:“東家?!?/br> 葉崢:…… 成,東家就東家吧,比恩公順耳。 葉崢又說:“你那屋子四面漏風,破得不行了,今日雪大,小豆子睡一晚怕是要著涼,你今天就帶豆子在這里歇一夜,等閑時爹和清哥兒去挑幾擔泥替你補補?!?/br> 草哥兒聽了就要下跪。 葉崢不習慣這個,沒等他跪下,說完就跑出了廚房。 草哥兒只好默默流淚。 云羅氏替他抹了眼淚:“別哭啦,好好干活,以后日子會好起來的?!?/br> * 進入十二月,村里的年味兒就一天比一天濃起來。 自那天起,草哥兒每日天不亮就來云家幫工,喂豬喂雞喂鴨,挑水劈柴掃院子,還和云羅氏一起買菜洗菜,多了這么個勤快人,小院里的活仿佛一下就少了起來,連云爹閑事都感慨草哥兒真是個手腳利索的。 臘月里殺豬宰羊十分熱鬧,就算平日再窮的人家,一年到頭也要割點rou回家,犒勞一家老小整年辛苦。 云羅氏和草哥兒去朱屠夫家割rou,瞧見朱屠夫家的院子里大大小小圍了一圈人,鬧哄哄的,都是把自家豬拖來朱屠夫家場院里殺的,殺完切割了再放自家板車上拉回去,凍在雪地里能吃一個正月,雪不化rou就不會壞。 瞧見云羅氏,朱屠夫娘子上前招呼:“云嬸子你咋自己來了,你要多少rou,要啥部位說一聲,晚上我讓男人給你收拾干凈了送家去?!?/br> 云羅氏道:“反正家里沒事,我順帶手就捎回去了,你家正是忙的時候,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br> 聽聽聽聽,這話說的,不愧是有個讀書人的人家,就是知進退懂道理。 朱屠夫娘子滿臉堆笑:“當家的在忙,你來里屋坐坐,我讓老大給你割?!?/br> 別人家來買rou都是在院子里排隊,輪到自己的時候切到哪塊是哪塊,多說挑肥揀瘦幾句,朱屠夫兒子就把眼一瞪:“后頭還那么多人等著,要不要,不要別擋著人!” 朱屠夫大兒子長得和朱屠夫一個模子里刻出來,滿臉橫rou,膀大腰圓,提著殺豬刀往案板上一戳的時候正經有點唬人,就村里那等最潑的媳婦子,也不敢在朱屠夫家撒野,只敢嘴里嘀嘀咕咕,罵幾句莽漢,大老粗。 此刻見朱嫂子笑臉迎人地把云羅氏迎進屋里倒水,還囑咐兒子給切這刀切那刀,務必要肥瘦均勻,還得切得好看,朱屠夫兒子一聽是云家人買rou,當即滿口應是,讓娘放心,保準切得漂漂亮亮的。 恰巧那葉王氏也在隊伍里,瞧了氣不順,把嘴一撇開腔了:“我說朱嫂子,那姓云的是當了高官還是做了宰相啊,給你啥好處了,要你這狗顛兒似的舔?!?/br> 朱嫂子豈是個受擠兌的,何況又在她家院子,當著她男人兒子的面,她怕誰來? 立刻反嘴譏回去:“我當一大早是哪條狗汪汪,這我家喂的豬,我男人殺的豬,我兒子切的rou,愛給人哪塊是哪塊,你不滿意趁早別買???有本事你自家殺頭豬,想要啥有啥!” 葉王氏臉黑如鍋底,她家銀子都給葉崢那小畜生拿走了,今年一半的糧食又都泡了水,賣去縣城那收糧的黑心鋪子瞧著這光景硬生生壓了三成的價,三成??!rou疼得葉王氏心都在滴血。 前兒老三從鎮上回來,說今年送的糧成色差,數量也太少,老丈人不滿意,張嘴就問葉王氏討五十兩銀子買糧吃。 葉王氏怕老三的秀才丈人不高興,不肯好好教老三學問,只得瞞著幾個兒子媳婦咬咬牙把家里養的兩口大肥豬賣了,和手頭僅有的積蓄湊了三十兩給老三,叫他一定要好好讀書考學,將來要當個官給她這個娘撐撐面子,也好叫她在其他兒子媳婦跟前說嘴。 老三掂了掂三十兩,對這個數目不太滿意,比他預想中還差了二十兩,他可是約好了幾個哥們過年逛花樓吃酒的,三十兩銀子頂個啥? 可是架不住葉王氏叨叨個沒完,老三只能敷衍著嗯嗯了幾句,隨口安撫葉王氏:“娘放心吧,夫子說我學問有長進,明年考學有很大希望能中秀才?!?/br> 其實夫子根本沒那么說,那都是幾個不成才學生為了哄葉旺祖花錢滿嘴里吹捧的,葉旺祖飄飄然就當了真。 葉王氏聽了大喜,什么“我兒出息”“我兒大才”,沒口子地夸。 等葉茂田和葉富貴兩房人回來,瞧見家里豬不見了,得知前因后果自然是一場大鬧,要把鎮上銀子要回來,葉王氏便一屁股坐在院子拍著大腿哭自己命苦,哭男人沒本事,哭幾個兒子兒媳不聽老娘的話,不孝,喪良心天打雷劈之類的,直叫周圍鄰居們看了好幾天的笑話。 村里人大雪日里閑出屁來,這點子笑話沒半天功夫就傳遍了,朱嫂子自然也聽了。 這葉王氏做的那點事也算是全村茶余飯后的樂子了,先前虧待小叔子就不提了,到底不是親生的,而且葉小子現在過得也好。 可見過親娘偏心眼的,沒見過偏成這樣的,還有那葉老三自詡讀書人,高傲得不成,難得回趟村都仰著鼻孔看人,打聲招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比起葉旺祖,村里人當然更偏向葉茂田和葉富貴,對這葉王氏自然也是很看不起的。 若別人有意見,朱嫂子興許會好好同人解釋,可這葉王氏是什么屙物,還想到她跟前來充大瓣蒜。 給她臉了! 第31章 朱嫂子呸了一聲:“同你說話我都嫌晦氣,當初占了葉小子的屋和田還磋磨人家,做下那等惡心事來我都替你臊得慌。如今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咱們就仔細說道說道,就說那葉小子弄出的肥皂,那么好的東西,放到鎮上一塊得二十個銅錢大家伙也是瞧見的,然而葉小子仁義,便宜五個銅子兒賣給村里人?!?/br> “你說憑啥呀,莫非是嫌錢燒手?還不是瞧著同村一場的情誼。就咱家占了人這么大便宜,只是割豬rou的時候稍微偏著點難道就不應該?哦,難不成就許你葉王氏狼心狗肺占便宜沒個夠,就不許我家情深義重有往有來?” 此言一出,本來被葉王氏挑得也有些不滿的人群安靜下來,村民們點點頭:“若從這事兒上說,確實,葉小子是個好的!” “老朱家肥皂用量大,占了人家的便宜,手上偏著點也沒錯?!?/br> 朱嫂子繼續道:“自從云家有了幾門營生,村里經常有外頭來的人,比從前熱鬧就不說了,你們屋里晾著的那些個菜干啊蘿卜啊,是不是比從前有銷路了,還有趙阿叔你家的柴,以往都是擔去鎮上賣,上回有個行商買咸蛋路過,是不是捎帶手就把你家柴收了,省了你不少功夫?” 趙阿叔點點頭。 其他村民也回憶起來了:“你還別說,自從葉小子給游云寺大師送豆腐和那肥皂生意做起來后,我到鎮上賣雞蛋,人家一聽我是溪山村出來的,就問我村里是不是有個賣肥皂的云家,還做了寺廟的生意,我說是,那收蛋的當時瞧著我態度就不一樣了,還給我挪個地兒讓我坐,叫我喝水,從前哪有這待遇,捂著鼻子叫咱別踩臟了地兒!” “就是啊,我鎮上做工的主家聽我是溪山村出來的,便問我可不可以幫忙買了肥皂帶去,說這肥皂還是個緊俏物,那有啥不成,當然成啊,主家一高興,就給我漲了工錢呢!” “這都是托葉小子和云家的福??!” 朱嫂子這時又問:“那我讓老大給切幾刀好rou,大家伙說說應該不應該???” “該!天理應當的!” “誰說不該,有本事別沾人家光啊?!?/br> 正巧隊伍輪到了葉王氏,朱嫂子好整以暇問她:“葉大嫂,那這rou你是買還是不買?” 葉王氏被七嘴八舌臊得抬不起頭來,但還是強撐著說:“買!” 朱屠夫兒子也沒欺負她,就按正常下刀處給她切了一塊,正好是帶骨的,往案板上砰地一丟,聲音里透著不耐:“四十八文!” 葉王氏數出錢,把rou往籃子里一扒拉,捂著臉行一溜煙兒跑了。 瞧著葉王氏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少村民都搖搖頭。 這葉家老兩口還活著的時候,葉家在村里也是說得上的殷實人家,不然也不能那會就送葉崢去讀書,可如今老兩口死了,葉小子贅出去了,看看人云家什么生活,再看老葉家過的是什么日子,好不容易過個年,就摳摳搜搜割二斤豬rou。 果然這人吶就是不能壞了良心,不然老天爺也看不下去,要罰你過窮日子的。 不過這也不管咱的事,那是他老葉家遭的報應,活該! 這么想的村民把銀角子往案板上一丟:“給我來皮帶rou切它十斤!”咋節省都節省不到過年上去,年里虧了,那可是虧一整年的,這筆賬她還算得清楚。 清晨,云家小院里飄著一股nongnong的食物香。 鍋里燉著鹵豆腐,籠屜上蒸著素餃子,草哥兒還在炸油果子,這果子是葉崢比照著上輩子吃過的麻團做的,用的是今年新下來的面粉和紅豆沙,揉好面裹上甜甜的紅豆沙,滾一圈芝麻,放素油里炸得滾圓金黃,看著就有食欲。 過一會食物都熟了,云爹趕著牛車出來,云清幫著把三個大桶上提去放好,云羅氏撿出素餃子和麻團,滿滿裝了兩大籃,用棉被蓋好保溫,一起和游云寺送去。 這是葉崢出的主意,游云寺的僧人出手大方,從不挑剔,今日是年前最后一回送鹵豆腐了,送完這回,就算僧人們要也得等明年,正月里大家伙都是休息的,便多做了些送給僧人們吃,也改換改換口味。 “爹云清,雪大路滑,走路留神腳下,早去早回?!?/br> 云清應了聲,便和爹趕著牛車出門了。 忙完了年前最后一筆大生意,接下來做的都是自家的了。 云羅氏蒸了一大鍋米飯,拿木槌和搗缸,盛出熱熱的米飯團在搗缸里,和草哥兒一個攏一個砸地打起年糕來。 葉崢也上手試了會兒,發現這個活計雖然不重,但要把米飯粒完全搗成粘糯絲滑的年糕也需要花費很大的心力,尤其越到后頭越費力,那飯團子粘得不行,需要沾了水翻動才能打第二下,草哥兒不虧是干慣了農活的,這幾日吃得好,身上力氣足,一下一下砸得十分有勁,葉崢看著都累得不行,要他動腦筋還成,或者干點需要爆發力的活也成,這樣一錘子一錘子的繁瑣工作,他還是敬謝不敏了。 葉崢看膩了打年糕就回堂屋,那里有他一個單獨的角落,放著案幾和木榻,木榻上娘還縫了軟軟厚實的靠墊和坐墊。 案幾上是筆墨紙硯,附近就擺著暖暖的炭盆,葉崢抻抻筋骨,一屁股坐在木榻上,仔細看起書來。 下一場秀才試是明年秋天,離現在滿打滿算不超過九個月,他也要抓緊努力了。 大年三十那天從凌晨起,家家戶戶就飄著炊煙,這一天從早到晚要做不同的食物,按溪山村的習慣,正月的頭三天前家里是不開火的,在炭爐子上熱點包子饅頭花卷那種不算,就是說不開廚房的灶,也不大動工夫做飯吃,只吃上年三十留下來的飯,云家祖輩不是溪山村的,也就沒有這個規矩,但云羅氏還是做了一大堆吃食,麻團、炸年糕、包子花卷、饅頭餃子蘿卜糕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