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鶯嬌 第94節
今日是小侍衛要送炭火來的日子,姜皎晚上還是同榴萼一起過去。 她們身上統共只剩下兩張銀票,宮中的人知曉小侍衛在買炭,不免都將價給抬高。 可是不想今日,外頭一直沒有敲門的聲響。 姜皎踱步,腳冷的不行,想用這樣的辦法讓自個暖和起來。 好在等了小半個時辰,小侍衛終于敲門。 榴萼趕忙去將門打開,小侍衛確實站在外頭。 但是他面容之上青紫,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不少。 榴萼大驚,“小兄弟,你這是怎么弄得?” 姜皎心中登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手中握著燈籠柄緊了一些,將燈籠抬高,看清眼前人的樣子。 小侍衛帶著歉意笑了一下,“今日我去同張公公買炭,不想他拿了銀兩,只給了我半框的炭,還同我說,如今冬日中,各個宮許多地方都在買炭火,能用那些銀兩給我這些已經十分好,我氣不過他多番抬價,就沖上去和他理論,沒承想竟被他叫人給打了一頓?!?/br> 小侍衛撓下頭,有些不大好意思,“我也被調離此處,往后不能幫jiejie了?!?/br> 說著,他還從懷中掏出一袋的錢,“這是剩下的錢,我當時說要一百兩的報酬,但是如今事情沒有辦妥,只要五十兩就夠?!?/br> 榴萼一愣,如今,竟是誰都不能幫了。 她看眼姜皎,姜皎微不可察的點頭,榴萼這才將錢給收下。 對著小侍衛寬慰笑下,“小兄弟,這些時日多謝你?!?/br> 小侍衛擺手,“jiejie客氣了?!?/br> 說著,他就離開。 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身影,姜皎蔥白似的指尖都朝掌心中嵌了兩分,“看來是有人察覺,這才不讓人幫我們,如今雖說不愁吃,可是沒了炭火也是難過?!?/br> 元貴人好不容易好些,如此斷了藥可怎得是好。 凝著榴萼手中的錢袋,姜皎下了一個決心,“宮中知曉我們在買炭,他們只會愈發的貪婪,所以這個法子行不通了,只能想其他的辦法?!?/br> 她看向遠處,“姜釀說父親被皇上請進宮中,官員應當都是沒有大礙的,我想出去碰碰運氣,還有表兄,他是殿前指揮使,在宮中當值,應當能想辦法見上一面?!?/br> 榴萼壓低聲音,卻死死拽住姜皎,“王妃說些什么話,如今是在宮中,元貴人的宮殿外頭有太多的人把守,想要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莫要提,您如何知曉宮中的路,尋到老爺與表公子?!?/br> 姜皎垂眸,秋眸中的淚花逐漸出來。 近些時日,事情都壓在身上,她也幾乎要快承受不住。 往前的十幾年都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如今倒是遇見。 她用帕子將臉上的淚珠給擦干,“今日先如此,你讓我好好想一想?!?/br> 不知是不是在冷風中吹的太久,喉嚨都有些沙啞,還帶有一些的咳嗽。 榴萼趕忙幫她將大氅給攏的緊一些,護著她回屋。 屋中沒暖和太多,姜皎只能抱著湯婆子躺在床榻之上。 眼皮昏昏沉沉的,她一直想要想出一個法子來,然而卻怎么都不行,漸漸失了神智。 等到第二日一起來,口干舌燥,渾身都酸軟無力。 榴萼與蔻梢都腫著眼,幫她擦著手,“王妃先別起來,您如今也起了高熱?!?/br> 姜皎苦笑一聲,冬日中的病來勢洶洶,昨夜就咳了兩聲,今日就不成了。 她渾身冒著虛汗,仍是強撐著問榴萼,“我們進宮是第幾日了?” 榴萼擦干淚對姜皎道:“十五日了,外頭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br> 姜皎撐著的手肘猛然卸下力氣來,十五日,可是沈隨硯如今還尚且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搖著頭,“母妃如何了?” 榴萼都急得要哭出來,“王妃還關心旁人,自個都病成這般模樣了?!?/br> 姜皎十分堅定,“同我說?!?/br> 蔻梢接上話,“元貴人的燒已經退了,如今還將養著,倒是姑娘該如何?” 姜皎面上露出個笑來,“總算,總算是好了?!?/br> 能治好元貴人已經十分的不容易,姜皎不敢奢求得太多。 外頭送膳的公公來了,看見院中沒人,十分的不悅,“怎得一個人都沒有?!?/br> 榴萼擦干眼淚,看了姜皎一眼后出去。 公公瞪她一眼,直接將食盒放在地上,“下次還來得如此慢,飯就不必吃了?!?/br> 冬日中飯食本就冷的快,放在地上更是不成的。 榴萼連忙將食盒給拿起,在公公要走的時候道:“公公,我們王妃起了高熱,能不能請太醫過來瞧瞧,王妃也算是皇后娘娘請進宮中的,當初進宮之時并未說不能瞧太醫的?!?/br> 公公聽完甚是不悅,朝西南角的方向拱手道:“王妃再大,可有皇上大?如今皇上醒了,所有的太醫都在紫宸殿候命,王妃能比皇上的命還要金貴不成?!?/br> 房中一陣劇烈地咳嗽,公公嫌晦氣在鼻尖前頭扇了一下,“可別傳染給別人?!?/br> 榴萼趕緊提著食盒進屋,姜皎咳嗽得停不下來。 眼眸前一陣濕漉漉的,看著可憐得緊。 她聲音虛弱,躺在床榻上,“皇上醒了,也不知王爺現在是否有消息了?!?/br> 榴萼將食盒放在一旁,咬著牙對姜皎道:“我一定將太醫給王妃請來?!?/br> 姜皎搖頭,“不要如此,皇后有意刁難,現如今皇上醒了,她會更加的緊張,不會注意到我們這邊,你們悄咪咪的出去,將宮中的方位打探清楚,若是能見到表兄是再好不過的?!?/br> 如今,沈隨硯尚未歸來,她只能靠自己。 在心底苦笑一聲,夫君,你若是再不回來,可就真的要見不到螢螢了。 紫宸殿外,皇后被堵在門外不能進入。 看著黃公公,皇后倒是一直客氣,“我聽聞皇上醒了,特意來瞧瞧,怎得還不能見?!?/br> 黃公公趕忙低下身,“不敢,只是皇上才醒,誰都不愿見,想自個好生修養一番,皇后娘娘還是請回,冰天雪地的,可別凍壞身子?!?/br> 皇后咬著牙,不愿意走。 今日的事情蹊蹺,皇上突然醒了,又不愿見她,實在是讓她不安的很。 她勉強笑著,對黃公公說:“既然如此,我還是在偏殿候著的好?!?/br> 說罷,皇后轉身去了偏殿,沒再執意進去。 內殿之中,沈隨硯坐在輪椅之上久久沒有說話。 皇上咳嗽著,帕子上就是一片的血。 他眼眸凌厲,看著帕子將帕子給扔的很遠。 “聽聞你在云縣遇險了?”圣上靠回軟枕之上,開口就是這么一句。 沈隨硯面無表情,垂著頭,臉上輪廓盡顯。 沒有旁的神情,唯余眼眸之中的一點光亮。 他恭敬道:“是,瞞不過父皇?!?/br> 圣上終于正眼看了自己的這個兒子,“你的腿是何時好的?” 沈隨硯趕忙跪下,“不敢欺瞞父皇,兒臣從前遇到一位神醫,將腿給治好,卻又怕再遭受從前的事情,這才沒同父皇說,還請父皇降罪?!?/br> 圣上擺手,“你做的很好,懂得規避鋒芒,這些年不爭不搶,才有得如今?!?/br> 沈隨硯唇邊勾起一個譏諷的笑意來,沒再說旁的話。 圣上又不停的咳嗽,與沈隨硯相似的眼眸中透著精光,“我被人暗算,下藥想要謀害我性命,如今我知曉是誰,卻需要有人幫我去將他給捉拿到?!?/br> 內室中默了兩秒,“我派人去尋你的行蹤,一直找了你三日才有聲響,硯兒,你可明白父皇的苦心?!?/br> 沈隨硯恭敬且虔誠,“父皇盡管吩咐?!?/br> 圣上的眼眸中透出幾分的喜悅來,看著一直被自己當作棋子的兒子,如今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還是如此地聽話,一身的武藝也只是想讓自己不再遭遇危險。 這把刀,是好用的,也是他這個做兒子應當的。 圣上想要撐著坐起來,沈隨硯將他給扶了起來。 手被握住,這是頭一次,沈隨硯感受到他握住自己的手。 小時候,眼前的帝王牽過很多的人,卻唯獨沒有自己。 他看著皇上,將眸中的冷意給掩蓋過去。 人到這個時候,總會想著一些旁的事情。 皇上也是如此。 他現如今倒是覺得,虧欠這個兒子太多,只是帝王之路,又怎會是一帆風順的,總是要有能狠下心的時候。 于是他拍著沈隨硯的手道:“你將桌上的兩道圣旨都拿過來?!?/br> 沈隨硯立刻道:“兒臣不敢?!?/br> 此等行為讓皇上更加的滿意,他明白身下的皇位有太多人覬覦,也明白幾個兒子中間的明爭暗斗,可是他查過許多回,眼前的人,是沒有這樣的心思的,所以,才敢放心的將眼前的事交給他。 皇上聲音都帶著不少的威嚴,“朕讓你去,你就去?!?/br> 沈隨硯領命,將桌上的東西拿過來放在圣上的手中。 圣上先是打開第一道圣旨,聲音中帶著滄桑,“太子不仁,不配做這天下的儲君,江南水患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他又在我的膳食之中下了相克的食物,才使我重病不起,第一道圣旨,是要你親手帶領禁衛軍,將太子捉拿?!?/br> 圣上的眼中透著幾分的狠辣,“捉到太子后,斬立決?!?/br> 既然已經不適合當儲君,不讓他活在這個世上,才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道圣旨,是要你護著你的七弟登上皇位,我知曉你沒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想強加于你的身上,所以看來看去,你七弟聰穎,他的母妃母族并不強大,是最好的人選?!?/br> 圣上說著,又開始劇烈地咳嗽,眸中透著憤恨,“我沒多少的時辰了,你帶著兩道圣旨立刻去?!?/br> 他的兒子如今膽敢弒父,膽敢害全天下最尊貴的人,當真是罪不可恕。 沈隨硯沒有立刻接過,只是又問著,“三皇兄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