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鶯嬌 第10節
但現在,姜皎已經顧不得旁的事情。 她只想讓夢中之事趕緊實現,好擺脫崔氏侯府的婚約。 方才與沈隨硯說的話,句句屬實。 兩人確實是在夢中糾纏,只是糾纏的是什么事情,她并未說出來。 如今心悅他也是真,只是想請他幫忙的心悅,算不得假。 姜皎緊張的貝齒咬著朱唇,等著那端沈隨硯的回復。 只是許久,她等的手都酸了,也不見沈隨硯說一句話。 姜皎的柳眉蹙起,面上全是困惑。 難不成,五殿下當真如傳聞之中那樣,不近女色,有斷袖之癖。 可是先前,他分明還夸了自個不是。 看他的模樣,也不大像是有斷袖之癖的樣子。 廂房之中許久都未曾有人說話。 樓下有商販叫賣的聲響傳來,屋中只留有錯金璃獸香爐灑著徐徐煙,為房中增添生機,不致死寂。 沈隨硯的輪椅朝前靠近些,他雖然坐著,卻仍有玉樹臨風的姿態。 一身玄色衣袍襯他身軀凜凜,發上玉冠罩著一層幽幽光澤。 狹長眸子隔著屏風,也使人心悸。 在姜皎快要撐不住時,沈隨硯開口,“二姑娘不必如此客氣?!?/br> 只說這些? 姜皎瞬間不敢置信。 適來她說那番話,連她自個都有被酸到,怎得到沈隨硯這處,這剩下如此一句。 看來他真是個木頭。 不,比木頭還硬,是塊石頭。 可不想才腹誹完,就聽見沈隨硯繼續道:“我同二姑娘素來不曾謀面,宮宴那日唐突,不承想,倒是讓二姑娘不得安枕?!?/br> 不知可否是姜皎的錯覺,在他冷又沉的音調之中,卻夾著幾分的笑意。 她忙道:“不是何大事,殿下如此,倒是讓小女過意不去?!?/br> 沈隨硯思忖,手抵著額頭,另一只修長的手在輪椅上輕叩,“我聽聞,姜家姑娘與崔氏侯府尚有婚約所在,不知可是姜家的哪位姑娘?!?/br> 來了來了,可終于說到點子之上。 她生平頭一次,覺得屏風竟是如此無用的物什。 一會兒不管她作何神態,豈不是沈隨硯都瞧不見。 生來守禮又能怎樣,還不是被人欺辱。 思及此,姜皎的淚珠倒是真情流落下來。 抽噎的聲音傳入沈隨硯的耳中,他敲著輪椅的手,倏地停下。 狹長黑眸中滿是銳利,薄唇抿在一處,透出不悅來。 “同崔氏侯府有婚約那人,確實是我,只是前些時日的光景殿下也瞧見,我實在是不知,要如何辦才好。如今尚且知曉自個的心意,就不愿同殿下錯過?!?/br> 越說,姜皎的淚越少。 如今一位美人在沈隨硯的跟前,哭的梨花帶雨好生可憐,但愿沈隨硯這顆石頭做的心,終是軟和一些。 果然,聽完她的一番訴苦,沈隨硯沉聲道:“二姑娘所言,我已知曉,今日之事我省得,二姑娘不必憂慮?!?/br> “牽扯甚廣,我尚且需些時日?!?/br> 姜皎喜悅不放在面上,又將手中荷包朝前送些,“荷包......” 沈隨硯揉下眉心,語氣中透著少有好性子,“我收下?!?/br> 姜皎秋眸流光,水色瀲滟,惹人憐惜。 黃鶯似的楚楚可憐聲調道:“多謝殿下?!?/br> 說著,她正欲繞過屏風朝沈隨硯那邊走去,但被他制止,“二姑娘先一步出去吧,將荷包放在桌上便好?!?/br> 聽見這話,姜皎也不大好意思當面將東西給沈隨硯,只得放在案幾上。 踏出門那刻,姜皎回頭,余光看見沈隨硯斜飛英挺的健美,以及他那棱角分明輪廓。 待到門關上,沈隨硯繞過屏風到另一邊。 桌上鴛鴦穿花錦緞荷包繡的艷麗,沈隨硯修長手指將荷包拿起。 思量許久方才姜皎的話,最后終是無奈一笑,將荷包放入袖中。 姜皎出了廂房,榴萼與蔻梢就迎上來。 她搖搖頭,隨意挑了幾件首飾后就上馬車。 回到馬車之上,她唇邊透著淡淡笑意。 不張揚,卻奪目。 榴萼與蔻梢對視一眼就知此事已成。 榴萼將檀木盒都一一放好,看姜皎撥動腕間纏絲金鐲,“姑娘可是同五殿下說定了?” 姜皎點頭,心情大好。 “他都收下本姑娘的荷包,自是錯不了,想來五殿下不懂情愛,是個呆子,不同我多說些什么,只是怕我多慮罷了?!?/br> 榴萼松下一口氣,“如此,姑娘也就可以安心?!?/br> 姜皎在心中回一句:誰說不是呢。 今日的事情,并無一外人知曉,都只以為姜皎是去云珮閣選了首飾。 回到府上,姜皎見府中不似從前那般熱鬧,狀似不經意的問上一句,“今日可有誰在府邸之上?!?/br> 一旁修剪花枝的婢子連聲說:“老爺出門上早朝此刻還未歸,大公子一早就出門,三姑娘在二姑娘您離開后不久也出了門......” 婢女話還沒說完,姜皎就轉身看向婢女。 身上大氅劃出一個圈來,彰顯此刻姜皎的情緒。 兩道柳眉似春山,薄唇點胭脂,“你說姜釀,在我離開后不久就離開了?” 婢女一時心驚,“是,三姑娘說要去上香祈福,至今還未歸?!?/br> 姜皎點頭,“我曉得,你下去吧?!?/br> 說完,她對一旁的蔻梢使出一個眼色。 蔻梢挽著婢女道:“meimei頭上的釵環當真是不錯的......” 先一步回房,榴萼伺候姜皎更衣。 她一邊更衣,一邊問,“偏生就有如此湊巧的事,我前腳剛走,姜釀后腳就出府,只是府中人都說她去禮佛,想來也不是假的,她也不會大膽到這般地步吧?!?/br> 榴萼幫姜皎換好衣裳,小心將姜皎的烏墨長發好生理順,“姑娘別擔心,一會兒蔻梢回來,就能知曉?!?/br> 屋中婢女將點心與茶水端上來,姜皎皓白手腕無意識撥動著香爐。 越想腦子中越亂,怎得偏生讓她遇見這件事情。 不消一刻,蔻梢就從外頭回來。 姜皎從木凳上起來,語調焦急,“怎樣,可有問到些什么?!?/br> 蔻梢點頭,“姑娘放心,方才那位小婢女說,昨日晚間,三姑娘也去到大娘子的房中,說近來心神恍惚,這才想去禮佛,應當不是因為什么旁的事?!?/br> 姜皎放心下來,打著鏤空雕銀香爐中的香撰。 姜釀應當是不敢拿這些事情來玩笑,不是出去見崔端就好。 眼看著離問名不遠,定然要抓緊些才成。 - 近些時日姜皎沒有出門,姜釀倒也是本分。 知曉姜釀沒有出去或與崔端獨自相見,姜皎的心中也放心下不少來。 石青還是沒能給姜皎一個準信,但終歸最近的日子不算是太過于難熬,姜皎也不甚在意。 但不想,幾日后,宮中竟傳出一個消息來。 “什么?” 慕聽凝拉著姜皎,阮桃急得扯住姜皎的手腕。 “五皇子要選皇子妃?這事是圣上說的,五殿下就自個答允了?” 慕聽凝讓姜皎先坐下,“你先坐下,喝口茶別急?!?/br> 姜皎心急不已,如今哪還有什么心思喝茶,滿心都在聽到的消息之上。 分明前些時日,五殿下不是還收下她的荷包,為何這么快就傳出要選皇子妃的消息來。 若當真如此,她該怎么辦才好? 姜皎秋眸中蓄滿水汽,朱唇微撇,我見猶憐。 阮桃急得拿帕子幫姜皎拭淚,慕聽凝也嘆口氣,“那日你傳信給我時,我雖覺得有些不大靠譜,但想到五殿下既然答應,應當不會有太大的變數?!?/br> “只是今日下早朝后,父親才回府上,我就聽父親與母親說,圣上要為五殿下選皇子妃,并未說人選,我就知曉不大對勁,趕忙叫上阮桃meimei一并前來?!?/br> 姜皎點頭,面容上都黯淡許多,少了不少的光彩。 “五殿下說他知曉此事,卻又答允選皇子妃,豈不是在變相拒絕我?!?/br> 一向聰慧的慕聽凝也沉著臉,不知該說些什么。 姜皎有些發冷,想起近在眼前問名的日子,又想起花叢之中崔端與姜釀二人歡好的聲響,登時只覺一陣的反胃。 榴萼與蔻梢,忙將姜皎給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