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妾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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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有現在是幸福的,朝朝也不想放棄。 裴錚遵守和母親之間的約定,并不會常常和朝朝見面,即使見面也不會留宿,在外人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冷淡了不少,可只有阮氏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阮氏從未停止過給裴錚相看人家,只不過都不怎么順利,裴錚總是借故拖延,不僅僅如此,還有各種外在的阻力,每當阮氏看中一個不錯的姑娘,事情就會出現這樣和那樣的變故。 以至于事情一拖再拖,阮氏已然沒有了脾氣。 裴錚清楚母親到底在頭疼什么,拜恭親王府和蕭婉所賜,他的婚事只怕沒能那么順利,對此裴錚一點兒也不著急,甚至還要感激他們的誤打誤撞。 他已經同意娶妻,若婚事遲遲沒有定下,總是和自己沒有關系的。 裴錚并不著急,但他知道母親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何況每當母親看見一個合眼緣的姑娘,事情就會出現這樣和那樣的變故,母親并非是個蠢人,長此以往自然會發現問題。 裴錚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拖不得。 故而,在某一日下朝之后,裴錚破天荒的沒有離開,而是去了御書房。 誰也不知道那一天君臣之間究竟說了什么,隔天,太后就宣了鎮南侯夫人進宮,待阮氏從宮中離開之后,賜婚的圣旨隨后就到了鎮南侯府。 當今天子給鎮南侯世子和宗正少卿嫡女宋然賜婚。 宗正少卿不過從五品,這門親事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門不當戶不對的,誰也不知道當今天子為何會賜下這樣一道圣旨。 消息一傳開,所有人都當宗正少卿是走了大運。 而只有宋然本人知曉,這件事就是一樁交易。 一個月之前,鎮南侯世子忽然找上了她,說要同她做一筆生意。 宋然從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就那么輕易的暴露在裴錚的面前,她外祖家世代經商,到了母親這一輩,唯有母親一個獨女,母親沒有經商的興趣,但宋然有! 只是她身為官家女子,根本不能如愿,只能偷偷摸摸的做生意,因為這個秘密,無論誰上門提親,宋然都市不愿的,她的婚事也成了老大難。 裴錚給出的條件非常的優渥,她只需要同裴錚成親,兩人只需有夫妻之名,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裴錚均會為她掃除障礙。 自然,宋然也需要做出一些犧牲,不得主動提出和離。 也是那個時候,宋然才知道裴錚為何要這般煞費苦心。 她說需要時間考慮,足足考慮了一個多月,才答應下來。 宋然沒有想到裴錚的動作會這么迅速,她才剛剛答應下來,裴錚就已經去請了圣旨。 并且,他給足了家中顏面,將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天衣無縫,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的約定,也沒有人知道裴錚在這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世人只當是陛下另有深意。 鎮南侯府中,阮氏直到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才明白裴錚心中的打算。 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娶妻生子,只不過是為了敷衍自己而已。 阮氏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有如此深的算計,“亭曈,你如今機關算盡,可會后悔?” 阮氏看著裴錚冷笑,宗正少卿的嫡女,家世的確不顯,宋然此人不管出現在什么宴會上,都低調的仿佛不存在。 寥寥幾人提及,也只是說她賢良淑德,從未聽說過有和人起過沖突,若非今日太后提及,阮氏壓根就不記得還有此人。 裴錚能夠找出宋然來,只能說他當真是好心思。 “母親說的是什么話,婚事是陛下賜下的?!迸徨P淡淡開口,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天子有命,為人臣子自當謹遵旨意?!?/br> 阮氏聽到這里,氣的抄起桌上的杯子砸過去。 裴錚不躲不閃,被茶杯砸了個正著,鮮血順著額角落下,不一會兒就染紅了衣領,鮮血汩汩,裴錚卻連掩都懶得掩一下。 “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阮氏氣急敗壞的罵道,裴錚卻還是一臉平靜,他抹了抹臉上的血,對著母親恭敬的行了一禮,緩緩的朝川舒苑走去。 母親的震怒在他意料之中。宗正少卿的家世的確低了些,可宋然名聲俱佳,她只要氣過這一陣子就會好。 并沒有太大的問題。 只是裴錚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朝朝。 川舒苑伺候的下人被他盡數換了去,福財同春荷不會在她的面前胡言亂語。 可圣旨已下,再也不會有轉圜余地,有些事情有些話,有些決定,裴錚只能自己告訴她。 這是他心中計劃已久的事情,環環相扣堪稱完美,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結局。 宋然一門心思只想繼承外祖家的產業,成為天下巨富,她一門心思都撲在做生意上面,根本不會有爭風吃醋的心思。 更不會欺辱朝朝,是最完美的人選。 但裴錚這會兒卻心生退縮,不知要如何告訴朝朝自己的決定。 他走的極慢,可再長的路也終有到盡頭的時候。 裴錚走近川舒苑,福財和福全看見他額上的傷,齊刷刷的變了臉色,連忙趕上來噓寒問暖,裴錚并為在意這些,徑直去了西苑找朝朝。 裴錚找到她的時候,朝朝正坐在窗戶邊縫著孩子的小衣裳,這手藝是這些日子跟府中繡娘學的,衣裳的布料綿軟舒適,她從一開始的歪歪扭扭的到如今能似模似樣的縫制出一件件小衣裳。 到底花了多少的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件件小小的衣裳很是可愛,裴錚每每瞧見都會心生歡喜。 朝朝看到裴錚過來剛要去迎他,還未走近就瞧見裴錚額頭上的傷痕,擔心的不得了:您這是怎么了? 裴錚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頭全是殷紅的血液,他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不過是出了一點意外?!?/br> 朝朝心疼極了,找來布條替他包扎,她的手法極其的生疏,那傷口被戳的生疼,裴錚卻愣是一聲不吭,只當不疼。 等好不容易將傷口包扎好,朝朝才松了一口氣。 她比劃著讓裴錚去換衣裳,但裴錚卻拉住了朝朝的手不肯放,“朝朝,我有話要跟你說?!?/br> 朝朝的手里還拿著金創藥,這會兒有點郁悶,不大高興的比劃幾句:有什么事情這般重要? “是很重要的事情?!?/br> 朝朝不由的看過去,漆黑的瞳仁里滿滿的都是裴錚的倒影,清晰可見。 裴錚卻不由自主的別開眼,不忍心再看下去,“朝朝……” 忽然間,朝朝覺察到腹部有一股輕微的動靜,只是那動靜太輕太輕,微不可聞。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腹部,用力的去感受那一點點的觸覺,很快,她就感受到了,那動靜就是從她腹部傳來的。 是孩子在動! 朝朝興奮極了,這會兒根本顧不上裴錚要和她說什么,興高采烈的拉著裴錚的衣袖和他比劃:孩子動了,他動了。 裴錚卻沒能注意,只是冷淡的告訴朝朝,陛下頒布了賜婚圣旨,來年便要成親。 一時之間,兩人都愣住了。 朝朝的喜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仿佛什么聲音都聽不見,耳朵嗡嗡嗡的疼痛。 朝朝想,啞言之人的耳朵多少是有些不便利的,不然她怎會聽見這些呢? 是聽錯了吧? 第30章 他會親自告訴她 屋子里很安靜, 只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朝朝的手還放在腹部,她前一刻還在為孩子的胎動而欣喜,這會兒喜悅已蕩然無存, 她呆呆的看著裴錚, 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然怎么會聽到這么匪夷所思的話呢? 朝朝伸出手, 默默的同裴錚比劃起來:你說什么? 裴錚分明看清了她先前的手勢, 這會兒不知要用什么詞來形容他的心情, 怎么就這么巧? 他選擇今日來告訴朝朝這件事, 而朝朝也在同一時間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原本裴錚并沒有什么感觸,只是兩廂一對比,總覺得太過殘忍。 他看著朝朝的臉色, 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 朝朝卻下意識的往后頭一躲,等到反應過來之后,倆人都愣住了。 “朝朝?”裴錚不確定的喊了一句, 朝朝聽到動靜才頓住腳步, 一臉無措的看向他。 朝朝只想知道,裴錚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而裴錚如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朝朝身上。 他回憶起方才朝朝欣喜的表情,目光便不受控制的落到她的小腹上, “她動了嗎?” 朝朝聽得分明, 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就連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比起孩子來, 她更關心的是裴錚說過的話。 腦子里亂成一片,只想得起兩件事。 他要成親了? 他要娶別人? 這兩件事折磨的朝朝難受至極。 她抬眸看裴錚, 竭力克制心慌,眼睛里滿是疑惑,此時此刻只想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只想問他方才的話究竟是何意。 裴錚垂下眼眸,知道這件事情避無可避,他總要把話說清楚,可巧這時候春荷送來了燕窩,裴錚將要說出口的話便收了回去。 春荷瞧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只是將燕窩放下便匆匆離開。 裴錚端起那碗燕窩遞給朝朝,溫和的說道,“你先吃東西?!?/br> 可朝朝卻沒同往常一樣的接過,反而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本就不愛喝這些,今日更是沒有心情。 “你不是說過,只要是為了孩子好,無論做什么你都愿意嗎?”裴錚只是輕聲的勸她,可平日里朝朝還能聽得進去,如今一個字都聽不得。 朝朝很想抓起那碗燕窩將它扔出去,告訴裴錚她不想吃,但她根本做不到,無論是大聲的表達自己的不滿,還是將這碗東西丟出去,都不能。 她遲遲沒有接過燕窩,裴錚舉得手臂開始發酸,他也不惱只是將燕窩放在了桌上推至朝朝面前。 朝朝明明可以不動的,但她卻很生氣的將燕窩往裴錚處推了推。 裴錚知道,她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而他也清楚,朝朝究竟是因為什么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