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后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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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這樣? 一聲嬰孩兒的啼哭響起,鄭元娘急忙接過丁香懷中的孩子,輕聲哄起來。 可小孩子,一個哭另一個也從睡夢中驚醒,哇哇大哭起來,鄭元娘到底有些手忙腳亂,安撫著懷里這個又去逗另外一個。 孩子的啼哭聲,終于讓只看著謝期的蕭直,回過神來。 “這兩個孩子……” 鄭元娘急忙抱著孩子湊過去:“陛下,阿鳶已經去了,您既然愛她,就把您的憐惜放在這兩個孩子身上,補償這兩個孩子吧?!?/br> “他們一出生就沒了娘,兩個舅舅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陛下子嗣不豐,他們也是您的兒子啊?!?/br> 鄭元娘的性子比謝期可圓滑多了,正是因為她看的開,哪怕沒了寵愛日子也過得不錯。 阿鳶已經去了,她總要為這兩個孩子多討要一些好處,帝王的愛能維持多久?她才不信這一生蕭直都會忘不了阿鳶,不如趁他愧疚,要一些承諾,想些實際的。 “這是,她為我留下的孩兒?!?/br> 手指觸了觸孩兒的小臉,很柔軟,因為他的手冰涼,孩子感覺到不舒服,更加嚎啕大哭起來。 “很健□□下這么健康的孩子,阿鳶卻去了?!?/br> 鄭元娘生怕他拿孩子撒氣,居然瞧瞧抱著孩子往后退了退。 蕭直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一點真心的笑意來:“也好,你跟阿鳶那么好,待這兩個孩子,也不錯?!?/br> “傳朕旨意,昭儀鄭氏,溫良恭順,著晉貴嬪,暫統領后宮,皇后兩子交由鄭貴嬪撫養,你好好待他們,朕不會虧待你?!?/br> 鄭元娘很想唾他一臉,她對兩個孩子好,是為了跟阿鳶的情誼,是可憐他們出生就沒了親娘,哪里是想自己撈些好處。 而且皇后兩子是什么意思?她想好好問問,卻沒來得及開口。 蕭直很疲倦對他們揮揮手:“你們出去吧,讓朕自己呆一會?!?/br> “陛下,您好歹用些飯,您已經好幾天都沒……”黃存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叫他們送到門口,不要打擾朕?!?/br> “朕,還要跟阿鳶,說會兒話?!?/br> 宮門關上,又徹底昏暗下來,蕭直全身脫力一般,靠在她的棺旁,陷入沉默,閉上了雙眼。 也許他只是一時不能接受,也許事情只是來的太突然,他才不能接受她的離去。 時光總是很殘酷的,日子久了,他可能就不會這么痛了。 第29章 重生 “姑娘, 姑娘醒醒啊?!?/br> 好像有人在叫她,周圍鬧哄哄的,好嘈雜。 謝期覺得煩死了, 怎么死都死了, 蕭直還不讓她得死后安穩, 難不成她一個皇貴妃, 連陵寢中單獨給留個坑都不行嗎? 反正她都死了, 才不管要不要再偽裝,再顧忌那么多呢,她大吼一聲閉嘴。 直接從床榻上彈起醒來, 眼睛還沒睜開,就被抱住了。 下一刻, 看到眼前的景象,謝期愕然, 表情逐漸變得驚恐起來。 “我的鳶兒,怎么就掉進湖水里去了, 現在雖說已經入了春,可那水還是冰冷的呢?!?/br> 這個懷抱,好溫暖,好熟悉,謝期不自覺就落下了淚珠來。 “夫人, 姑娘哭了, 您放開姑娘吧,姑娘嗆了水了這么被抱著, 一定不舒服?!?/br> 謝期看像說話的那個丫鬟, 她穿著桃紅色的對襟小襖,腰上綁著一條秋香色的香羅腰帶, 這個聲音,這長臉。 “流……云?” 她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的,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了,是夢嗎? 謝期顫抖的手,想要伸出去摸摸她的臉。 流云笑了,了然卻乖順的湊上來,握住了她的:“姑娘的手還是冷的呢,星兒月兒,給姑娘的被子里再加一個湯婆子?!?/br> 她捧著她冰涼冰涼的手,就這么捂在自己手心里,還用嘴巴吹著給她暖。 抱住謝期的那個婦人,倒是將她放開了,笑道:“流云這個丫頭,真是被你給寵壞了,連我都敢支使起來?!?/br> 說著好像是責備的話,婦人眼中卻是帶著笑的,顯然也很縱容這個丫鬟。 謝期仍舊呆愣愣的,這是夢嗎? 她的阿娘還活著,流云也還活著。 她傻愣愣的,去摸婦人的臉:“阿娘……是阿娘嗎?” 婦人生了一張絕艷嬌麗的芙蓉面,此時已是不惑之年,眼邊爬上一些細紋,然而這風華絕代的氣質和過于明艷的面龐,依然還能讓男人傾心。 這是她明媚動人的母親,曾經姿容絕艷西京的第一美人秦敷。 “傻女,不是娘,又是誰呢?!?/br> 婦人憂心忡忡的,探了探她的額頭:“不燒啊?!?/br> 探過來的手是溫的,娘親的臉是那么的真實,謝期撲進了秦敷懷中,“阿娘阿娘,真的是阿娘?!?/br> 流云急了:“姑娘這是怎么了,這趙太醫還沒走呢,要不再讓他回來給姑娘瞧瞧?” “流云別急,阿鳶這是在跟姨母撒嬌呢?!?/br> 外頭進來一個身著鵝黃衣裳的纖弱姑娘,懷里還拿著一個食盒。 謝期循聲望去,頓時眼睛又酸了,這是她的嫂嫂,柏英。 如今的她年輕的多,比起之前憔悴婦人的模樣,還是個未出閣的少女。 “阿鳶,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海棠酥,快些好起來吧?!?/br> 柏英是那么溫柔,然而想到沒了希望自盡而亡的嫂嫂,謝期的眼淚根本就停不住。 “怎么還在哭呢,莫不是這一回落水被嚇著了?!?/br> 柏英像摸小狗一樣摸摸她的頭,憂心忡忡:“姨母,阿鳶這個樣子顯然是嚇著了,不若咱們請天師觀的道士來家里做一場法事,給阿鳶驅驅邪,壓壓驚?” “我沒有被嚇到,我只是……太想念你們了?!?/br> 她望著柏英流淚,都怪她,要不是她想見脩兒謝朝也不會帶著嫂嫂和脩兒一起入宮,也就不會遇上蕭漸,脩兒不會被推到水里,也不會還不到五歲,就去了。 “咱們不是天天見嗎?怎么就睡了一覺便這樣想了?” 柏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揉捏她的臉蛋,滾作一團,兩個小姐妹親親熱熱相處,秦敷笑的滿面慈祥,這兩個孩子,一個明麗一個清淡,都是她教養出來的好孩子。 “我實在沒想到,還能再看到阿娘,看到嫂嫂和流云,哪怕只是個夢,我也心滿意足了?!?/br> 她這副久別重逢的激動與懷念,并不是作假的。 秦敷和柏英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秦敷到底有些信了柏英的話,怕她是被魘著了,已經盤算著天師觀哪個道士作法更靈。 謝期以為是夢,還抱著流云大哭了一場。 一直到晚上用膳,她看到了剛過不惑之年的爹爹,還有年輕的大哥和十歲的小弟,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鉆心的疼,告訴她這不是夢。 她還活著?沒有死?還回到了十一年前? 這一把掌嚇壞了所有人,連一向是個嚴父不肯與兒女太過親近的謝觴,都嚇的變了臉色,難得說了許多軟話。 秦敷哭了起來,邊哭還邊要打謝觴:“都怪你,非要從宮里請了個老嬤嬤,教她學什么女戒女德,天天拘著她繡花,把孩子給憋壞了,整日恍恍惚惚的,落了水不說,腦袋還燒壞了,你陪我女兒,陪我女兒?!?/br> 謝觴對自家夫人最是沒辦法,急的就讓人拿牌子入宮請太醫,:“鳶兒,你若是不喜歡學那些便不學了?!?/br> “那嬤嬤是宮里的老人,許多世家請去給自家小姐上上課,你年紀也不小了,整日與你大哥弟弟混在一起不像個女孩子的樣子……” “誒呀,你還說,沒看孩子都魔怔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敝x觴嘟嘟囔囔:“前些日子,她還打了公孫侍郎家的小公子,公孫老頭就差指著我的腦門點我,說我教女無方了?!?/br> “爹,阿鳶打了公孫遺也是有原因的,誰讓那小子不學好,當街調戲賣唱的歌女,阿鳶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br> 謝朝為謝期辯解,謝觴吹胡子瞪眼。 而秦敷只是輕輕瞥了他一眼,這位謝家的大家長,頓時就不再說話了。 太醫還在請來的路上,謝觴忙著哄生氣的夫人,謝朝擼貓一樣擼了一把她的頭,跟柏英說著悄悄話,言語間滿是擔心她。 她的小弟謝朗,現在只有十歲,還是個半大孩子呢。 他悄悄湊過來,眨巴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去拉她的袖子:“阿姐,不是夢,大家都在這里?!?/br> 小孩子才是最敏感的,謝期拉過來,想要抱他。 不是夢嗎? “阿隼,讓我瞧一瞧你,阿姐已經有快七八年沒有見到你了?!?/br> 自入宮后,宮妃無詔不得見外男,這個外男也包括自己的親爹和兄弟,謝觴還沒倒的時候,她還能見一見娘親爹爹,可謝朝謝朗是見不到的。 死的時候,她阿弟才只有不到十七歲,未曾加冠還是個半大少年呢。 因為大哥說,想要帶著阿弟掙一些軍功,誰知這竟然是最后一面,她不知道蕭直有沒有真的履行諾言,去找她的大哥和弟弟,可能在夢中見到,也實在是……太好了。 謝觴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家夫人,就看到小兒子靠在謝期懷中。 他清了清嗓子:“阿隼,你都十歲了,莫要再粘著你jiejie,你jiejie也大了,男女七歲不同席,這個道理夫子沒教過你嗎?” 眼看他又要說教,秦敷翻了個白眼,推了他一把:“行了,孩子的病還沒好呢,你一回來就絮絮叨叨,比孩子們都不自在?!?/br> 這樣有些吵鬧,卻又溫馨的場景,是謝期盼了十年,想要回到的過去。 如果是夢的話,就讓她沉浸在其中,一輩子也不要醒來。 直到太醫又來了一次給診脈,說她身子沒事,只是受了些寒,因為驚嚇一時有些離魂癥狀,不妨事,只要慢慢養著,多陪陪她,會好的。 秦敷給太醫封了厚實的銀子,不放心的她,還想晚上陪著謝期一起睡。 謝期拒絕了,只是這樣的夢,就已經足夠。 她阿娘淺眠,晚上有一丁點的聲音都會醒,還認床,哪怕是在夢里,她也不想讓阿娘休息不好。 流云在給她鋪床,知道她怕寒,除了最炎熱的七八月份,剩下的時日手腳都是冰涼的,給她被子里加了三個湯婆子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