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奪我 第14節
沈兆豐第一次對著沈桊急出了聲,想來父親真的是老了,糊涂了,尤其是近兩個月來,病情是越來越嚴重了。 “若兒子是沈介,也不會堂而皇之地出手?!?/br> 相反,他必定是會滲透進沈家內部,然后慢慢蠶食掉沈家。 這樣的道理,他想的到,若是先前的父親,也必定是考慮周全的。 偏偏如今,父親是越來越糊涂了。 沈桊不服輸,先是牢牢地盯著沈兆豐,然后眼神卻止不住地慢慢渙散… 最終,抬起的手開始顫抖,終是成了一聲嘆息。 “當年的事情,他斷不可能發現?!鄙蜩鹨豢谝Ф?。 沈兆豐卻是不贊同,當年他們也不是誰都沒料到,沈介會活著,甚至還回到了沈家。 “父親,我們賭不起啊?!?/br> 要他說,沈介就是一匹狼,養不熟,也拉不攏。 當初最不應該的,就是認下了沈介的身份,這就像是一個燙手山芋,咽不下,也甩不掉。 可偏偏促成這件事的是他的小妹,也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父親,如今于沈家來說最好的結果,還是促成沈介與容家姑娘的親事最重要?!?/br> 若是能再借著這個機會,再將沈介調離錦衣衛,就更好了。 “這還用你說…”沈桊沒好氣,什么時候,竟然輪到做兒子的來反駁老子了。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止不住咳嗽起來。 因為害病,沈桊的身形消減了不少,如今一咳,整個背脊都在發顫。 “父親,您莫急?!?/br> 沈桊抬手攔住了沈兆豐試圖替他順背的手。 他還不能服老。 “我無事…回頭,往宮里給太后娘娘遞個消息?!鄙蜩鸱愿赖?。 “是,兒子記住了?!?/br> … 是夜,皇帝寢殿。 一番狂風驟雨過后,洛桑有點出神。 今日的皇帝似乎有些不一樣,以至于她現在連動個腳趾都費勁。 正失神之計,皇帝已經將她摟在了胸前。 “桑?!I!便紤卸掷`綣地喚她的名字。 “在想什么?”說著,便在她額前落下一吻。 許是他自己得了饜足,就來了興趣關心一下洛桑的想法了。 洛桑太累了,腰酸腿疼到她的腦子里已經都糊成了一團。 “漿糊…”一不小心,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等洛桑反應過來的時候,皇帝已經止不住自己的笑聲了。 慵懶中帶著愜意。 “陛下…”洛桑難免紅了臉,她剛才在說什么鬼話。 居然說了什么漿糊。 她正想著是不是要順勢認個錯的時候,皇帝卻高興地擁著她,在她耳邊說道:“桑桑,你知道嗎,朕最喜歡的便是你這般的模樣?!?/br> 嗯? 什么模樣?她自己都不知道。 見她眼里還都是困惑,皇帝繼續說道:“朕喜歡你有話直說的模樣?!?/br>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情景。 她一身玲瓏翠綠的舞裙,明明只是一個不重要的伴舞,可那場宴席,他卻偏偏只被她所吸引了。 倒不是這姑娘跳得有多好,恰恰相反,她有一種笨拙的可愛。 像一只無措的小鹿誤闖了人間的繁華。 竹絲聲樂間,她總是錯漏百出。 大概因為她整場舞蹈下來,目光都緊緊跟著她旁邊的同伴,以至于他們第二次遇見時,她竟然沒有認不出來他,還猜他是樂師還是畫師。 他就這樣記住了她。 “桑桑,不用在朕面前藏著心事?!被实墼僖淮握f道,“也不用害怕朕?!?/br> 他希望她依舊能手舞足蹈地和他狡辯,那場宴會,她才沒有犯那么多錯。 純真而又倔強。 可自從皇后那件事情之后,這姑娘雖然嘴上沒說,但他還是能感覺到她對他,不似往常那般隨意了。 或者說是,她在害怕他了。 就和其他人一樣。 “陛下說真的?”洛桑一雙眼睛里透著一股淡淡的求證的氣息。 “一言九鼎?!闭f著,抬手掐了一下她臉頰。 扉面上透著淡淡的桃紅,很香。 “雖然在別處禮不可廢,但在朕這里,桑桑永遠都可以是桑桑?!?/br> 這話她之前倒是聽過。 不過,她那時候想著,皇帝才是最大的,那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以為,左右皇帝都會護著她的。 可是,原來這話真正的意思其實是,關起門來可以由她鬧騰,可這門一旦打開,她就什么都不是。 可既然這樣,她也得給自己討點好才行。 “那陛下回京的時候會帶上桑桑嗎?” 她眼里含著一汪春水。 尤其是現在,額間還沁著綿綿的細汗,唇間的一抹紅尤為乍眼。 這樣一個美人,誰還能聽她說了什么。 但皇帝畢竟是皇帝,即便是動情的時候,也還是聽清了問題。 他不解:“怎么問這個?” 完了,看見皇帝皺眉的模樣,洛桑的心涼了大半截。 騙子,明明是他自己承諾她的,結果真要他做什么的時候竟然還真就不行。 這么一想,委屈得不行。 再加上身子也不舒服,于是眼淚忍不住就“啪嗒”往下掉。 果然,他就是見色起意而已。 他就是單純想玩玩她罷了。 她以后可怎么辦??? 越想越傷心,眼淚真就和黃河決堤了一樣。 斷了線一般地往下掉。 皇帝被她弄得二丈和尚摸不到腦袋,這是怎么了? 她不想和他回京不成。 第10章 洛桑伏在皇帝胸前,眼淚和不要銀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低聲啜泣,好不可憐。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不過就是皇帝在江南行宮找的樂子,所以才會這樣,雖然寵著她,卻其實根本不打算給她什么名份。 原來她真的和李蕓蘭說的那樣,真的傻的可以,還會相信達官貴人會抬舉她們這樣的舞姬… 她之前就聽說,在她之前,有個舞姬和她一樣,在獻舞的時候被顯貴相中。 那人是個侯爺,也是一樣地寵著那個女子,那女子當時也是錦羅綢緞,珠環玉器,好不風光。 可是后來那個侯爺回京了,卻不曾帶走她,只是留下一句“你這樣的身份,要我如何帶你回去?!本瓦@樣丟下了她。 可憐那姑娘賠了身也賠了心,最后別說是妾,就連個外室的身份都沒撈著。 明明前幾日還在同她們說等她去了京城,就給她們寫信的姑娘,那么好看明媚的女子,在不久后的一天清晨投了湖,最后連個尸首都沒找著… 她原本還想著說,她依上的可是皇帝,不只是一個侯爺,京城里侯爺有多少,皇帝又只有幾個。 看上她的,可是萬萬人之上的帝王,她就沒把李蕓蘭說的話放在心里,只當李蕓蘭是嫉妒她罷了… 可是如今,如今,她感覺她就會成為別人口中的下一個“引以為戒”。 什么叫盡管讓她做自己,什么叫讓她不用害怕他。 不過就是因為,圣上只不過從來沒把她真的放在心里罷了。 反正一個以后再也不會在意的“玩意”,男人又怎會期盼她守好規矩,然后做個端莊的人呢? 自是希望她們越輕佻越好。 洛桑擔心這件事擔心了好久,可是真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也只能哭著說:“陛下…陛下能不能別丟下桑兒,桑兒不會給陛下惹麻煩的,桑兒會聽話的,聽陛下的話,聽皇后娘娘的話,陛下別不要桑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