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鐵上和高中同學撞衫后 第40節
沉野的嗓音依舊低沉,語調卻和剛才的冰冷差了十萬八千里:“接個電話?!?/br> 說完, 他問:“今天怎么沒戴戒指?” 舒杳說:“洗澡摘了, 傍晚出門太急就給忘了?!?/br> 倆人漸行漸遠, 交談聲漸漸變弱, 直至沒了聲響。 林瑞陽緊握著拳頭, 知道沉野這提問,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聽這意思,舒杳,顯然就是沉野的妻子。 沉野這種出身, 居然娶了一個家境那么普通的女人? 林瑞陽依舊不敢相信。 憑什么?她憑什么在事業上處處壓自己一頭?現在都辭職了, 自己還得對她處處忌憚? 襯衫濕答答地貼在身上, 狼狽又難受。 林瑞陽進了包廂里的洗手間, 脫下襯衫洗了把臉。 冷水取代紅酒,澆了一頭,卻沒法澆滅他心頭的怒火。 林瑞陽拿了塊毛巾隨意擦了擦臉和頭發, 赤著上半身給陳總發消息, 讓他幫忙送件襯衫過來。 罕見的, 一向疼愛他的叔叔沒有回復。 林瑞陽正想打電話, 洗手間的門突然被踢開, 一件襯衫迎面而來,甩在了他臉上。 林瑞陽把襯衫扯下, 看到了陳總鐵青的臉色。 “叔叔?” “你別叫我叔叔!”陳總怒不可遏,指著他道,“我他媽沒你這種忘恩負義的侄子!” 林瑞陽臉部的肌rou微微抽動,勉強維持著笑:“叔叔,你說什么呢?” ”我說什么?你他媽自己聽聽你說了什么!”陳總冷笑一聲,按下手機播放,一段對話傳了出來—— “那還要恭喜沉總脫離苦海,實不相瞞,我上次真不是冤枉她,她和我叔叔的事情,公司里大多數人都知道,我再怎么,也不可能拿我叔叔來造謠不是?” “哦?她和你叔叔,什么事兒?” “就是……有人親眼所見,她去北京出差的時候,我叔叔去了她房間,過了很久才出來?!?/br> “你和你叔叔確認過了?” “那是當然,都是男的,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也幸好您和她斷了,舒杳那女的,就一靠身——” …… 林瑞陽沒想到,沉野不僅錄了音,居然還直接發給了他叔叔。 他的眼神心虛地飄開,又回來,放低姿態:“叔叔,我剛喝的有點多,有點口不擇言,但我不是故意的?!?/br> “你還不是故意的?林瑞陽,是誰保你進公司,是誰處處護著你?你現在倒好,在外頭傳我的謠言是吧?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掘了誰家祖墳,要不是看在你爸媽面子上,你這種敗家子誰愛管誰管!” 林瑞陽從小就是被寵大的,剛才在沉野那邊受的氣還沒有發出來,又被自己叔叔指著鼻子一頓臭罵,他最后的那點理智也沒了,脫口而出: “這是我傳的嗎?當初你進舒杳房間,公司里又不是沒人看見!” “你——”陳總被氣得腦袋一陣陣鈍痛,他撫了撫心口緩和情緒,“我是進過舒杳的房間,因為那他媽是一間套房,我是去找住在套房另一間的你們總編的!要不是我當時找了她一趟,給她施了壓,舒杳早就是分部主編了!你以為你還有競爭的資格?” 林瑞陽臉上頓失血色:“叔叔?!?/br> “還有上次,你怎么跟我說的?說反正周悅搞錯了署名,不然我們就順水推舟,便宜不占白不占,你跟沒跟我說,其實一切本來就是你策劃的?林瑞陽,我把你當侄子,你把我當傻子是吧?” “我沒有……” “算了?!标惪偘戳税刺杧ue,滿臉失望,“你爸媽的面子,我給的也夠多了,明天你主動去公司辦離職吧,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別找我?!?/br> 陳總轉身握住門把,按下的同時,再次開口: “看在最后的情分上,提醒你一句,離沉野遠一點,就你這點智商,玩不過他的,你自己要死就算了,別帶上你爸媽?!?/br> * 李家寰的身體不允許她熬夜,所以十點不到,舒杳就陪她先行離場了。 從宴會廳到地下停車場要走一段路,李家寰只問了她一些創作上的問題,其他的一概不提。 直到走到車跟前,她才問:“真的辭職,準備坐這冷板凳了?” 舒杳鄭重點頭:“嗯?!?/br> “怎么突然改變了決定?” 人試錯,是需要成本的,家境富庶、父母疼愛、不必擔憂生計的人,或許可以無數次去試錯,但舒杳并不是。 她需要穩定的收入來為將來做打算、需要安穩的工作來讓母親安心。 所以,她曾經確實沒有把花絲鑲嵌這門手藝,當作未來的事業。 直到原以為穩定的工作,讓人無法從中獲取到任何正面的情緒價值,直到…… “有人和我說,如果最終結果能得償所愿,那么之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我想試試?!?/br> “居然還有人能說得動你?真是稀了奇了?!崩罴义巨揶淼?。 舒杳笑了笑,再提起這決定時,已經沒有絲毫曾經的糾結:“過去二十多年,我都活的很規矩,這一次,就當是我為自己任性一次吧,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如愿以償?!?/br> “杳杳?!崩罴义九呐乃氖直?,擲地有聲地說,“你是我見過,從事這門手藝最有天賦的人,我想,這或許是天意?!?/br> “師父……” 李家寰和藹地揚起嘴角:“為了慶祝,送你兩份禮物吧?!?/br> “什么?” “第一件是,最近有個古裝劇劇組聯系了我,他們想要做一些花絲鑲嵌頭飾道具,但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希望我幫忙推薦,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就把對方的聯系方式推給你,報酬雖然不算多豐厚,但也能保證你半年的收入了?!?/br> “好啊?!笔骅谜f,“我才剛正式入這行,不挑活?!?/br> “至于第二件——”李家寰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甚至不是遞給她,而是強硬地從她手提包包口放了進去。 “師父已經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很幸運,它遇到了新的主人?!?/br> 地下停車場里黑漆漆的,黑色座駕轉瞬之間消失在視野里。 舒杳回到電梯,往包里摸了摸。 當那棱角硌到她手心的時候,舒杳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李家寰剛才送她的,是一串鑰匙。 舒杳曾經見過很多次。 那是她,工作室的鑰匙。 * 夏天的夜晚,風吹在身上都絲毫解不了燥熱,偶爾的幾聲蟬鳴,完全沒有傳進舒杳耳朵里。 她坐在副駕駛坐,嬌小的臉孔看不出任何情緒,左手緊緊握著鑰匙,右手滑動著手機屏幕。 隱園工作室,不是李家寰一個人的心血,代表的,更是老一輩手藝人,對花絲鑲嵌的執著。 但目前大眾對花絲鑲嵌技藝的了解程度不高,且大多數老手藝人專注技藝,在面臨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時,創新能力有限,這從工作室商城里作品銷量之凄慘,可見一斑, 這些作品,無一例外都是仿文物作品,制作工藝極其復雜、制作周期很長,且采用的是18k或24k純金,售價幾乎都在五位數以上,最貴的達到三十萬。 這本來也超出了大多數人的預算,再加上作品本身清洗困難、容易變形,適合收藏但不適合佩戴,就更讓顧客望而卻步。 這串鑰匙,不僅是一串鑰匙,更是師父,乃至一群老手藝人們的囑托。 肩上的擔子突然重了許多,舒杳正思考著未來方向的時候,駕駛座車門被打開,夏夜的暖風卷了進來。 沉野收起手機,將車啟動。 舒杳看著他的側臉,想起他在宴會看到她,卻絲毫不驚訝的樣子,篤定問道:“你很早就知道我就是江岸了?” “嗯?!背烈皽芈曁嵝?,“安全帶?!?/br> 嗯? 由于師父贈禮以及沉野知道她身份這件事的雙重震撼,舒杳的腦子是懵的。 見他確實沒系,她想也不想,湊上前扯出了他座位上的安全帶。 倆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 “你——”沉野的喉結滾了滾,聞到她身上淺淺淡淡的香氣,她的臉蛋近在咫尺,口紅有些微脫色,卻更顯出了雙唇本來的水潤。 但沉野還來不及心猿意馬,咯噠一聲,安全帶將他穩穩扣住。 他被逗笑了:“舒杳?!?/br> “嗯?” “我說,你自己的安全帶?!?/br> “……”舒杳整個人跟被點了xue一樣,兩秒后,她非常淡定地退了回去,一邊抽出安全帶,一邊無事發生般把話題帶回了原處,“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匠心展開幕?!币簿褪撬谏虉隼镉龅剿土秩痍柍臣苣翘?。 “當時你也去了美術館?” “嗯?!?/br> “但是,我就不能是普通觀眾嗎?” “因為你的眼神?!?/br> “什么眼神?” 沉野偏過頭,眼里含著點逗弄:“三分欣慰,三分遺憾,還有四分向往的眼神?!?/br> “……”舒杳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可以和你哥交流一下霸道總裁文的觀看心得?!?/br> 沉野只笑不語。 車上了路,舒杳點開手機,一眼看到了屏幕上的寶物記圖標,這才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那我和驟雨的合作……” 沉野顯然知道她要問什么,一手轉動方向盤,將車拐進中央大道:“我只負責技術,其他不歸我管?!?/br> 也就是說,選擇和她合作,他并不知情。 舒杳點頭,聽到他問:“如果是我選擇的你,你就不打算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