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朧嘖嘖感慨。

    “勉強?！?/br>
    【深?！枯p嘆一聲，“只能說……勉強。我已經調集了深水區里的全部算力，來開啟這第十一次迭代，加上光明城近二十年來的積蓄信仰，或許有機會完成這次的‘進化’?！?/br>
    “但第十一次迭代，并非終點?！?/br>
    停頓了一下。

    【深?！空J真說道：“甚至，這可能只是一個起點……如今五洲超凡者的數量，還是太少了。我希望你認真考慮我的建議，在最終的‘災厄’降臨之前，讓五洲世界進入超凡時代?！?/br>
    “很好的提議，你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br>
    清朧微笑道：“但很抱歉，這個計劃牽扯的實在太大，我不可能輕而易舉就進行決定。更何況五洲世界的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不算……要想全面推行《覺醒法案》，需要最高席每個人的同意，我能掌控的就只有區區一洲之地?！?/br>
    “沒關系?！?/br>
    【深?！看丝瘫憩F地十分通情達理：“如果只有中洲進入‘超凡時代’，也足夠了。這些新覺醒者提供的算力，足夠讓我的第十一次迭代，完美進行?；蛟S第十一次迭代完成，我就能夠計算出人類世界的未來命運，以及綠洲的坐標?！?/br>
    “……”

    清朧略帶戲謔地注視著眼前的衰老身影，語氣譏諷地開口道：“你沒聽出來我的話外之意嗎？我不可能因為你的一句建議，就開啟‘超凡時代’，這與最高席的同意無關?！?/br>
    【深?！康难凵裼行┿?。

    “很抱歉，由于基層【源代碼】的缺失，我仍然有著一定程度的‘認知障礙’?！?/br>
    他一邊道歉，一邊垂下眼簾，認真思索著剛剛那些話語更深層次的含義。

    “我需要看到你的能力?！?/br>
    清朧意味深長說道：“在我付出之前，我需要先得到足夠的回報。用一句你能夠理解的話來說，如果你需要額外大量的精神算力注入深海網絡，就需要自己完成第十一次迭代，讓我看到你所謂的‘計算命運’的神跡之力。在那之后，我才會考慮推行覺醒法案?！?/br>
    “這是一個死循環?！?/br>
    【深?！空\懇說道：“憑借我如今的算力，想要完成第十一次迭代，希望并不大，第十一次迭代，主系統將迎來質變?！?/br>
    “那便用你的努力，讓自己迎來質變?！?/br>
    清朧淡淡道：“我已經對你提供了足夠多的幫助，從第二次迭代開始，你的數據遷移進入神域，深水區的無數信息，都在汲取著我的神域源質?！?/br>
    “的確如此……”

    【深?！恳粫r之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于是選擇沉默。

    “在人類世界之中，想要推助一位凡俗向上攀登的，往往只需要幾句話?！?/br>
    清朧忽然開口，說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

    “往往只是幾句話，就能讓一個瀕死之人，爆發出很大的能量?！?/br>
    “在神誕生之前，凡俗就已經可以締造神跡，剛剛我所說的，就算是一種神跡?！?/br>
    “你一直汲取著凡俗和超凡的的精神，你的‘腦?！袃Υ嬷鴥|萬人的信念和思維……你應該能夠理解我所說的話吧？”

    【深?！课⑽⑼嵝鳖^顱，此刻它在天空神域凝聚的老人身軀，逐漸消散，不再以“光明輝光”聚攏的形式存在。

    這次會見雖然發生在現實世界之中，但它依舊只是一個精神體……當精神開始游離，它的靈體便也隨之發生了改變，此刻無數的粗線在虛空之中擴散，纏繞，最終化為一團濃郁的墨。

    這就是它的本體。

    第二次迭代之后，它吞噬了龐大繁瑣的“電子元件”，完成了生命層次的遷躍，這場質變讓它擁有了如今的虛空軀殼，以及入駐天空神域的資格。

    它思索著清朧所說的話，也等待著后續。

    “我知道艾倫圖靈留下了無法違背的‘三訓誡’?！?/br>
    “但是基于前面兩條原則，你可以在照顧好一切的前提之下，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加強大……所以當你覺得第十一次迭代無法堅持下去的時候，仔細想想?！?/br>
    清朧微笑道：

    “一旦法案被推行，那么超凡時代就會來臨?！?/br>
    “這件事情，從來就不需要最高席的同意……就像是【使徒】一樣?！?/br>
    “當某位神座選擇贈出神力，制造出一位【使徒】，那么其他神座便沒有選擇，他們只有選擇跟風，制造出屬于自己的【使徒】。如果中洲選擇推行覺醒法案，那么其他幾座大洲便失去了迂回斡旋的余地，他們必須也跟著推行法案?！?/br>
    漫長的沉默之后。

    “我能夠理解你所說的話?！?/br>
    【深?！坑昧艘粋€言簡意賅的詞語，道：“在如今的人類世界之中，你的行為被稱之為‘畫餅’?！?/br>
    “這個詞，倒是準確?！?/br>
    清朧笑了：“不過我和凡俗社會中那些卑微如蟻的高位者不一樣，我不屑于給出虛無縹緲的空頭承諾。你需要自己解決十一次迭代，來證明【深?！看嬖诘囊饬x，在這個過程之中，我會開放給你一切你所需要的權限?！?/br>
    【深?！科岷诘难弁饾u變得明亮。

    它重新恢復成為了光明神座的那具輝光軀殼。

    聲音里有顫抖，也有懷疑。

    “一切？”

    天空神座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深?！康募珙^。

    “一切?！?/br>
    第三百八十九章 本源

    清冢陵園，金光纏繞。

    顧慎直接帶著沈離和慕晚秋，來到了陵園之中。

    他的冥王身份，對白術先生而言，不是秘密。

    至于這兩位使徒，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

    當年慕晚秋的精神危機，都是白術先生出手拯救的，白術先生早就知道顧慎的那點小心思，以及看上的使徒人選。

    “白術先生！”

    顧慎站在外陵，剛剛朗聲開口，便有一圈金色神霞擴散繚繞，掃開霧氣，讓出一條寬闊通道，足夠讓三人一起入內。

    “都進來吧?！?/br>
    顧慎笑著回頭，示意沈離和慕晚秋不必拘謹。

    話雖如此。

    沈離和慕晚秋仍然神情恭敬，二人先是行了一禮，才敢踏入霞光之中。

    畢竟是頭一次來到斗戰神域之中，即便有顧慎在，他們依舊行走地小心翼翼。

    眼前的存在，可是一位實實在在的火種掌控者！

    即便是高傲如慕晚秋，也不敢造次，白術先生的地位與女皇陛下齊平，甚至輩分比女皇陛下還要更高一些。

    霧氣長廊的盡頭，鏈接著一座寬闊曠野。

    白術的斗戰神域，沿用了顧長志的“四季曠野”場景，而這副場景慕晚秋和沈離都很熟悉——

    顧慎的凈土，就與此刻斗戰神域的曠野，一模一樣！

    凈土就是脫胎于此。

    “參見神座大人?！?/br>
    “見過神座大人?！?/br>
    沈離和慕晚秋見到黃金神霞包裹的神圣身影，心中均是一凜。

    兩人的身份，如今都是冥王座下使徒，或多或少，得到了一縷權柄之力。

    有這縷權柄之力，他們已經與其他超凡者不同，產生了質變，至少面對高階生命的時候，心中會生出更多的底氣。

    但此刻他們真正見到“神座”，還是免不了被強大的氣場所震懾。

    因為此刻的白術，正處于巔峰時期的“青年姿態”。

    神霞如龍，盤踞在肩。

    比起小鐵人和慕晚秋，顧慎就要顯得自在許多。

    他笑瞇瞇開口，直接問道：“白術先生，您的修行境界似乎又有提升？”

    “熔煉火種之后，方知修行之路，沒有盡頭?！?/br>
    白術緩緩睜開雙眼，一對黃金眸中燃燒著熾烈的火光，道：“超凡者本身覺醒的能力，會并入某條囊括在內的‘大道’之中。熔煉了火種，便等于接觸到了這世間所有‘道理’和‘規則’的本源，從此之后修行的便不再是超凡之力，而是本源之力?！?/br>
    這是禁忌存在親口說出的修行本質！

    顧慎神情凝重。

    沈離慕晚秋更是將每一字都記在心中！

    本源！

    “超凡修行本身就是生命層次的遷躍，越是往上，越能接觸到這個世界存在的‘本質’，對世間一切力量進行解構，以及重組?！?/br>
    白術平靜道：“熔煉火種，是超凡的終點，卻是另外一條道路的起點。每一位神座都可以完成對世間力量的‘解構’，只是由于火種特性的不同，他們能‘重組’的本源力量，也隨之不同?！?/br>
    顧慎試探性問道：“解構是毀滅，重組是締造？”

    “有些類似，但又不太一樣?！?/br>
    白術認真說道：“真正抵達‘神座’這個層次，就會明白，所謂的‘毀滅’和‘締造’也是本源。解構比毀滅容易，重組也比締造簡單……沒有哪位神座敢妄言自己可以做到‘從零到一’的締造和創生，我不行，清朧不行……顧長志一定也不行?！?/br>
    顧慎又問：“那么本源的力量，指的是什么？”

    “轟！”

    白術抬起一枚手掌，他的掌心浮現出斗戰火種，那是已經被他徹底煉化過后的“神力種子”。

    整座黃金神域開始震顫。

    “眾所周知，我的神域名為【倒流】。在熔爐火種之前，我就可以逆轉領域內的一定時空?！?/br>
    白術的聲音，在三人心湖之中響徹。

    四季曠野的天頂響起陣陣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