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盯著那雪白天秤，神情有些陰沉，剛剛靈感突發的一個念頭，竟然讓他白白損失了兩小時的陽壽，這些可都是命啊……兩年壽命，來殺韓當，當前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所以他只能認了！

    可兩個小時陽壽，來換一個提問。

    這筆買賣，應該算是他虧了。

    “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我確定了一件事情?！?/br>
    顧慎喃喃說道：“魔鬼，是可以殺死的?！?/br>
    他一直沒辦法對付尺子里的魔鬼，唯一的手段，就是用“神跡之銀”，徹底封鎖。

    但從“命運天秤”剛剛給出的回應來看，這家伙雖然厲害，可并非不死之身！

    “這天秤能找到辦法，我也一定可以……”

    顧慎安慰自己。

    兩個小時，不算太虧，不算太虧……

    他退出祈愿，推開木屋。

    “小顧先生？”

    李青瓷緊張抬頭，問道：“祈愿還順利么？”

    “尚可?！?/br>
    顧慎笑了笑，自嘲道：“付出了兩年多……嗯，外加兩個小時，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br>
    “是青瓷疏忽了?！?/br>
    李青瓷微微一怔，意識到顧慎所說的“兩個小時”意味著什么，她甚是歉意地說道：“祈愿之術，并非兒戲，一旦開口，便必定付出代價……我以為先生行事，必定深思熟慮?！?/br>
    顧慎苦笑道：“你無需抱歉，這次是我魯莽了?！?/br>
    臨時之前，顧慎回頭看著桌案上散亂的圖紙。

    他忽然止步，望向青瓷，出聲問道：“青瓷姑娘，自我登山之起，你似乎便有話想要對我說？”

    “我……”

    李青瓷捏著白衣，眼神出現了一剎的猶豫。

    她的確有很多話想說，只是顧慎此次登山，并非閑居，此刻還要急著趕回苔原，她殫精竭慮苦思多日的那些話，不適合在此刻開口。

    思索了一剎。

    李青瓷搖了搖頭，將所有的異樣遮掩下去。

    “沒什么……”

    她展顏輕聲笑道：“小顧先生，祝你此行順利?！?/br>
    顧慎看著李青瓷，有些狐疑。

    他又抬頭望向穹頂。

    他知道，褚靈能夠看見這里的一切，自然也能看見李青瓷靜居時發生的事情……但此刻精神海里，也是一片安寧。

    褚靈似乎沒什么要對自己說的。

    “承你吉言?！?/br>
    顧慎下山，認真道：“多謝青瓷姑娘相助祈愿?！?/br>
    神祠山霜雪席卷，不多時便重歸寂寧。

    李青瓷一人坐在山上，看著桌案上散亂的那些圖紙，怔怔出神許久。

    她也抬起頭來。

    今兒神祠山頂，天氣不好。

    漫天黑云席卷，但好在也有好幾朵白花飛了起來，隨風飄搖。

    高山上黑云壓城，一片沉抑，但只要有那么幾朵小白花隨風而起。

    便會成為很美的景象。

    李青瓷看得忘我，忍不住一陣咳嗽，以絲帛捂住，仍然滲出了一些鮮血。

    “神女大人?！?/br>
    她攤開絲帛，看著上面的斑斑血跡，輕聲笑著問道：“你說……我還能等到花開之日嗎？”

    第八十四章 代號：稚童

    “下次回神祠，記得把長生圖紙的一部分真解帶回來?！?/br>
    離開神祠，褚靈的聲音便在顧慎精神海中響起。

    顧慎微微一怔。

    “長生術真解？”

    那種東西，只有一部分，似乎意義不大。

    “她快要死了?！?/br>
    這一句話，褚靈說出來的聲音很是平靜，聽上去沒什么波動。

    但其實語氣低沉而快速，仔細聽便會覺察到，這不是毫無情感的ai能發出的聲音。

    褚靈不想讓這句話聽起來很悲傷。

    “她……李青瓷？”

    顧慎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離開神祠之前，青瓷姑娘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是?！?/br>
    褚靈道：“長生術的全解，沒有人能拿到……即便是伊恩所拿到的，也只是殘卷，但即便只有一個楔子，也好過沒有。當年的伊恩可以憑借一部分‘真解’，活到一百二十歲，那么拿到一部分真解，或許也可以讓李青瓷的壽命……延長一些?！?/br>
    停頓。

    漫長的停頓。

    此刻顧慎坐在顧家接送的專機之上。

    他不開口，褚靈也不開口，兩人就這么保持著沉默，回首望去，神祠山的輪廓已經隱沒在了447公路的大霧之中。

    有時候無聲，也會衍生出悲傷的情緒。

    所以顧慎率先打破了心湖的死寂。

    “你是猜的，還是看到了什么？”

    “在億萬個‘視野’之中，我始終保留著對‘神祠山’的關注，這些日子，李青瓷咳嗽漸多，呼吸漸微，她的生命氣息正在變弱。這些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br>
    褚靈道：“李氏的護道者，能夠動用祈愿術，他們與其他施術者的不同之處在于……由于歷代傳承的血脈之力，以及‘護道者’身份，他們可以感受到，自己性命什么時候會迎來終結?！?/br>
    “這種感知，是流淌在血液里的‘饋贈’。他們知道自己在‘命運天秤’那里，還有多少籌碼，還能進行多少交易?！瘪异`幽幽地說：“所以……她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這不是猜測，而是我親眼‘看’到的真相?！?/br>
    “只是李青瓷……才二十多歲?！?/br>
    顧慎聲音有些沙啞道：“就算要支付祈愿術的代價，這也實在太早了些?！?/br>
    “別忘了，為了李氏和你結交善緣，引入神祠，她支付了十年?！?/br>
    褚靈提醒道：“當年李青瓷支付代價之時，你還并未出名，可在祈愿術的命運天秤里，大概已經知曉你與火種相關。十年，結一個善緣，這是很大的一筆交易?！?/br>
    “……”

    沒有李青瓷的十年，就沒有這份善緣。

    也不會有后來的四盞銅人燈，以及成功降世的褚靈。

    這是因果，是善緣，是一個循回的圓。

    現在，到了自己這位“冥王”投桃報李的時候了。

    顧慎看著窗外的云與雪，輕聲說道：“青瓷姑娘，不應該這么早死?！?/br>
    ……

    ……

    在慕晚秋和穆青陽小隊失聯之后。

    苔原腹地的所有搜查任務，就都結束了。

    所有人在基地待命。

    已經可以敲定……目標就在凍湖區域，只是凍湖太大，再貿然搜索，只會給韓當添加籌碼。

    整座基地，都在等待顧慎的音訊。

    當然。

    他們也在等待天鞘武器的消息。

    “滴?！?/br>
    一個坐標，發送到了基地的主控電腦之上。

    “是小顧先生的消息……”

    “這是【碧王權界】的坐標？”

    “根據‘巡查日志’，該目標區域在初次搜檢之時，并未發現異樣?！?/br>
    “【碧王權界】的深度至少在地底五百米，精神感應儀的深度只能抵達三百米……沒有發現異樣，并不能代表什么?！?/br>
    “是，總指揮長大人，坐標已鎖定！現在需要行動么？”

    “不要著急，繼續待命。南風……那玩意兒還需要多久？”

    整座基地，開始忙碌起來。

    北洲和東洲的執法者，在基地之中休息。

    雖然腹地的搜檢任務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