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紫低聲道：“非常內斂，幾近于無?！?/br>
    “的確很古怪……就像是一個未曾開啟超凡修行的普通人?！蹦履弦材窨戳丝?，看不出端倪，忽然問道：“小顧兄會不會一直在藏拙？”

    下一刻。

    顧慎忽然睜開了雙眼。

    剛剛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的宮紫訕訕住嘴。

    雖然精神下沉，抵達了“零零幺”的列車空間。

    但剛剛在現實世界中的兩人低語聲，其實顧慎是聽得見了的。

    “抱歉……我剛剛心有所悟，所以分神修行了一下呼吸法?！彼α诵?，重拾筷子，道：“順帶一提，這里的牛rou真的很好吃?！?/br>
    宮紫哈哈笑了。

    “方才我和南瓜還在詫異……心想顧兄也實在太勤奮了?！?/br>
    他是個率性直爽之人，直接大大方方問道：“不過你兼修了‘驚蟄’和‘谷雨’兩卷，為何我們并沒有感受到超凡氣息的異常？”

    顧慎不動聲色，笑著問道：“哦……應該有何異常？”

    “白家的白袖，也修行了這兩卷呼吸法?！蹦履弦贿吇叵?，一邊輕聲道：“而且他被稱為‘春之呼吸’最完美的適配者?？伤蕹芍蟮臍庀?，卻是和你截然不同?！?/br>
    “那是一股很霸道的氣?！?/br>
    “……隔著很遠就能夠感受到，白袖的氣如山如海，幾乎要將人壓倒?！?/br>
    “而你……”

    穆南苦笑一聲，道：“則非常內斂，像是一朵小小的浪花?！?/br>
    也不能說孰強孰弱。

    但總覺得……白袖更厲害一些？

    聽到這里，顧慎心中隱約猜到了原因。

    白袖修行的呼吸法原卷，應該是遵從了顧長志的精神指引……他走了顧長志走過的那條道路，而這位妖孽完美復刻呼吸法后，幾乎順承了顧長志的全部超凡氣息。

    回想著黃金神域內顧長志高坐神座之上的影子。

    聽穆南的描述……白袖的霸道之氣，便與顧長志的風格有些相近。

    “這世上沒有兩朵一模一樣的花?！?/br>
    顧慎想了想，道：“而精神呼吸法的修行，也是這個道理……即便所有人都共用一門呼吸法，也無法造就兩個一模一樣的超凡者。我和白袖走的路不一樣?！?/br>
    “我曾聽白家人說，參悟‘春之呼吸’之后，精神世界里會出現一座曠野?！蹦履闲Φ溃骸斑@是顧長志先生為后人留下的‘福澤’，在那座曠野中修行精神力，能夠事半功倍?！?/br>
    看來只要合并兩卷呼吸法，就能夠修出“四季曠野”……

    顧慎點頭道：“確有此事?！?/br>
    不過他并沒有說，自己的“曠野”與眾不同這件事情。

    “三所體系內的超凡者們，除非是資質極高的天才，否則最快也要在第二階段，才會被準許參悟春之呼吸中的一卷，而抵達第三階段，精神力仍然充沛，才被允許參悟第二卷 ?！睂m紫用筷子夾了一枚花生米，淡淡道：“不僅僅是因為春之呼吸的修行難度太高，更因為這座‘曠野’?！?/br>
    超凡者需要凝聚自己的“領域”。

    而四季曠野，則是一座現成的“域”！

    “第三階段的超凡者，已經有了領域的雛胚，他們自身的本源相當牢固，不會輕易動搖?！睂m紫望著顧慎，意味深長道：“而在那之前……參悟春之呼吸，試圖修成精神曠野，極有可能遭受反噬，而且會影響自己領域的凝結?！?/br>
    “就算是白袖，也是在深水區第六層，已經有了自己領域雛胚，隨時可以破境前往下一層時，才去參悟第二卷 ，完整修出‘春之呼吸’?！?/br>
    他緩緩問道：“你參悟春之呼吸，難道就沒有一丁點……不適？”

    當初顧慎在道館內破境。

    他可是和穆南一同用“映照之雪”觀看全程的。

    顧慎只是一笑。

    而這一笑……便已經是答案。

    “好吧……”

    宮紫只能在心底感慨，人和人的資質不能一概而論，眼前這家伙是妥妥的妖孽少年，在深水區第四層的精神境界，便砍瓜切菜的參悟了春之呼吸，看樣子后面凝聚領域也不是什么難事。

    宮紫繼續問道：“可是黑色的精神輝光……又是怎么回事？”

    “這個我也不清楚?！?/br>
    顧慎長嘆一聲，苦笑道：“我比你們更想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br>
    這兩位公子哥請自己下館子，如果只是想問這些問題的……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

    自己才是真正一無所知的那個人。

    宮紫看出了顧慎眼里沒有欺騙。

    他搖了搖頭，不再去糾結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想必顧兄也知道，今天這頓飯……不止是一頓飯那么簡單?！?/br>
    宮紫攤牌了，他態度誠懇，雙手撐肘，微微瞥了眼窗外，沉聲道：“最開始的時候，我便說了，我是宮家嫡長子，五大世家的繼承者，在長野一定會受到很多的關注和矚目……我們今晚見面，并且聚餐的消息，瞞不過【風瞳】，明天就會在深水論壇傳開?！?/br>
    “顧白宮穆李，這五大世家，名面上除了顧家穩坐第一，其他四大家平起平坐，看似和平，但實際上四家人始終在爭，在斗，誰也不甘示弱?！?/br>
    宮紫凝視顧慎，道：“今天你打了沈離，招惹了監獄所，以及白家那位渾身長滿刺頭的瘋女人……以后一定會遇到很多麻煩?！?/br>
    顧慎安靜聽著。

    “如果你希望麻煩少一點……”

    宮紫再度伸出手，誠懇道：“或許宮家，可以幫到你?！?/br>
    第四十章 火種之夢

    顧慎看著宮紫伸出來的那只手。

    清水火鍋的熱霧升騰，那只手從霧氣之中穿過，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

    與其說……那只手穿過了霧。

    不如說，這些霧，避開了宮紫的手。

    “怎么幫？”

    顧慎沒有伸手，而是笑著開口。

    宮紫很有耐心，緩緩道：“你希望宮家怎么幫，宮家就能怎么幫……白家這幾年氣運極強，培養出的白袖已經有了無敵之名，如今你作為風頭比他更盛的s級新人，未來極有可能一戰?！?/br>
    “裁決所內的修行資源固然豐厚，可想要獲取，總免不了條條框框，規矩限制?！?/br>
    宮紫誠懇道：“聽說你住在北郊的顧家墅區，那兒的負責人是羅鈺，就拿他舉例子好了……他名義上是指揮所的天才指揮官，可實際上羅鈺的超凡修行資源，以及所掌握的俗物，權力，最重要的那部分來源，一定是顧家所予的?！?/br>
    顧慎陷入了思考。

    “這里與大都不同……這里更古老?！睂m紫想了想，換了一個詞，“或許用‘古舊’來形容，會更形象。如果你想要在這扎根，僅僅憑借一個人的力量，是很難……很難的?！?/br>
    宮紫說的十分委婉。

    但事實上，五大世家，就是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巍峨高山。

    大都區是“深?！睍r代所締造出的新生子，頭戴冠冕的新皇。

    而長野區，則是早就端坐王座之上的老人。

    它有著自己獨特的規則。

    “而且，我今天伸出的手……不僅僅是代表宮家?！睂m紫認真開口。

    “還有穆家?！蹦履夏请p防風鏡被霧氣暈滿，他從大口大口吃著涮牛rou的狀態中停了下來，極其小聲地打了個飽嗝，神情凝重地開口。

    顧慎瞇起雙眼，他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兩個年輕人。

    “合縱連橫，方可自保?！?/br>
    宮紫壓低聲音，道：“如此誠意……顧兄難道還需要考慮嗎？”

    “的確很有誠意?！?/br>
    顧慎想了片刻，遺憾道：“但很抱歉，我不能握住這只手，不管它是宮家，還是穆家……”

    宮紫怔住了。

    “因為先前白家也對我伸出了手?！?/br>
    顧慎平靜開口。

    宮紫回想起了原先寧河橋上的畫面。

    白家大小姐對顧慎伸出了手。

    顧慎……同樣是拒絕。

    “對我而言……握住了你們當中任何一人的手，就等于握住了麻煩?！?/br>
    顧慎笑道：“宮兄，穆兄，多謝你們的款待，但恕我不能加入二位的聯營之中。當然，我也不會加入白家，或者是李家。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修行?！?/br>
    這是出乎宮紫意料的回答。

    但也是情理之中的回應。

    “我尊重你的意愿?！睂m紫笑了笑，“買賣不成仁義在，當然今天這場飯也不是買賣。如果改變主意，顧兄隨時都可以來找我?！?/br>
    “另外……”

    “不久之后，雪禁城會有一場新人戰，二十歲以下的超凡者都能夠參加……”

    顧慎聽到一半就笑了。

    “我不會參加所謂的‘新人戰’……”

    他搖了搖頭，直接表明態度，道：“預祝宮兄旗開得勝，直摘魁首?！?/br>
    一周后，修補清冢陣紋的材料就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就要忙碌起來了……至于所謂的新人戰，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考慮范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