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壁壘 第2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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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不是因為愧疚。 而是他心中也有柔情,也有寄托,也有不忍……在那塊鐵石之下,他始終記得很多年前與陸承的約定,舉起旗幟的,不應該只是自己一人。 他還有個女兒。 若有朝一日,能夠替他接過旗幟……或許也不算違了當年的約定。 如今趙西來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并沒有覺得后悔,反而覺得……慶幸。 如果自己當時有了一絲一毫的猶豫。 那么陸南梔被調查組設為目標之后……會發生什么,不言而喻。 “這些……都不重要了……” 老人輕聲喃喃,道:“今天就不聊那些沉重的話題了……我來這,是來看望老朋友的?!?/br> 在生命的終點。 他已經不需要再去糾結那些苦痛的,復雜的,難以分出對錯的認知,意識,文化,信仰等問題…… 他現在就想輕松一點,再輕松一點。 于是趙西來用力推著輪椅,向著那塊木碑挪去,隔著一段距離,定睛望去。 【無名之輩,陸承?!?/br> 很諷刺的墓志銘啊……埋在荒山之外,無人問津的一抔枯骨,實際上是搖晃著千層樓廈,萬人大旗的骨干靈魂。 十年之后,已無人記得陸承之名。 可與他比起來。 自己……才是真正的無名之輩。 第二百六十八章 別離歡(終) “我的時間……不多了?!?/br> 趙西來用力轉動輪椅,面對陸南梔,說出了沉思很久的話,此次登山,約談,會面,其實都是為了能夠面對面的說出這番話:“我會把花幟交給你,陸承所留下的一切,包括我的那一份……全部的全部,全部交給你?!?/br> 這是足以震動整座大都的消息。 這也是出乎陸南梔意料之外的舉動。 正如趙西來所言……他其實已經沒有選擇,光明城和林家,以及外部的壓迫,容不得趙氏再猶豫,必須要全力出擊,并且在這場法案斗爭當中取得勝利。 “哪怕我反對法案?” 陸南梔微微蹙眉,道:“我不明白……” “別說是你了,我也不明白?!?/br> 趙西來輕聲笑了,“如果我還有時間,哪怕只有一年,恐怕也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吧……人都是貪婪而不知足的動物,只有到了自己的時間真正快結束的時候,才會意識到一切已近終結?!?/br> “放棄法案競爭的人不是你,也不是花幟,而是‘趙氏’?!?/br> 老人平靜道:“我已經向光明城和林家分別發出了郵件,表明了我的態度……源之塔使徒入侵之后,法案一事可能會生出許多變端,東洲議會的態度恐怕發生改變。鑒于時間因素,我無法坐在這艘船上,繼續掌舵,迎接新世界的到來……心有余,而力不足,這恐怕是我平生最大的遺憾?!?/br> “所以……” “可想而知,以后你的路會很艱難?!崩先擞挠牡溃骸肮饷鞒呛土旨业膽B度,會因為我的退出而改變,花幟在外洲的助力,或許會就此消失……但他們無法指責什么,因為我已經盡力而為了,只是在生命的最后階段,我總不能將花幟交給……” 說到這。 他微微停頓,望向山下,“交給那個蠢貨吧……” “所以……恭喜你,南梔,你贏了?!?/br>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也是一場沒有傷亡的戰爭。 那句輕柔溫和的恭喜之下,其實是一頭垂老獅子的衷心祝?!懩蠗d當然知道,哪怕趙西來只剩下一天,一小時,他也能通過現有的花幟體系,向著自己,以及整個南灣,發出致命的一招反擊,給自己造成巨大的麻煩。 沒有硝煙和傷亡,因為戰火不曾迸發。 所有的一切,都熄滅在了那句恭喜之中。 “……” 夫人摟著小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看著自己面前的老人,心緒萬分復雜……或許在某個時刻,自己曾視這位老人為師,全因這十年花幟的栽培,她才能得以成長,但在更多時刻,自己將其視之為敵,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蓄力,都是為了這場早晚爆發的戰爭。 但如今。 她又有些恍惚地想。 或許在這蔓延了整個十年的漫長歲月里……她也曾將這位老人,當成了指引者,先驅者,以及可以信賴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預想中相同。 當自己堅持理想,堅持信念,選擇站在覺醒法案的對立面時……戰爭爆發了。 可接下來的一切,卻又與自己的預想截然相反。 沒有犧牲沒有沖突。 那個老人好像就在等著自己站出來……然后把王冠摘下,呈遞給自己。 這是巧合嗎? 還是說,早就被他計算好了? “老陸說,相見時難別亦難?!?/br> 趙西來輕聲笑了笑,“遙想當年,我與他相見甚歡,那是我此生都無法忘懷的景象,因為我曾真的相信,我和陸承可以合力締造更光明的世界……只是夢碎之后,我才知道,理想與現實是不一樣的?!?/br> “因為聯邦,我站在了他的對立面?!?/br> “因為分歧,他倒在了獅子巷?!?/br> “因為種種……說不清,算不盡的種種……我又來到了這里,所有人都逃不過死去的命運,我當然也不例外,但好在,這座山外,有花幟的大旗飛揚?!?/br> 趙西來輕聲笑著問道:“既然相見歡,何必別離悲?” 陸南梔在心底跟著默念了一遍。 這些話,與其說,是說給自己。 不如說……是說給陸承。 有風吹動,那塊簡陋的木碑隨風輕搖。 “最后……我有一個請求?!?/br> 老人抬起頭來。 他誠懇道:“我把一切都交給你,你會成為花幟的主人,大都的議員……我只希望你放過那個蠢貨?!?/br> 陸南梔沉默地站在風中。 這次相見,她隨身就帶著那塊嵌珠攝像頭,以及禮堂的影像證據。 這是鐵證。 也是她有信心贏下與花幟這局對弈的關鍵之物。 但是……她一直都沒有展示,甚至沒有告知老人這件事情。 “自由禮堂的精神放逐,是他策劃的……他已經跟我坦白了?!?/br> 深吸一口氣。 趙西來抬頭,望向陸南梔,艱難笑道:“有時候真羨慕老陸啊,能生出你這么優秀的女兒。不過……怎么來看,出了這種事情,都是當父親的責任更大?!?/br> “我對不起他……” 在這一刻,輪椅上的老人,不再是大都的議員,而是一個父親。 他的臉上不再散發瑩潤的紅光,而是逐漸變得枯白,布滿褶皺,眼神里閃爍著黯淡的愧疚,“我……不是一個好的父親……” “你希望我怎么處理他?” 夫人縮在大衣內襟,默默攥著證物的那只手,重新松開,她垂目沉思了一小會,低聲詢問。 “只要不殺他……就好……” 老人聲音輕若蚊蠅,“我會安排他去北洲……如果能死在要塞,那是最好的事情。前提是,你愿意給他離開大都的機會?!?/br> 陸南梔欲言又止。 今夜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她甚至做好了魚死網破,雙方慘烈拼斗的準備……她本以為自己會頭破血流,也做好了絕不后退一步的打算。 可命運就是這樣。 風起不知何時,風散不知歸處。 仇恨,怨念,糾結……都隨著小荒山的晚風,就此散去。 “……好?!?/br> 過了許久,她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此事。 “還有一事……” 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非常努力地開口,指了指這座荒山,艱難擠出一抹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死之后……可以埋在這里么?” 夫人鼻尖有些酸。 她輕輕嘆了一聲,澀聲道:“……當然?!?/br> “哈……” 聽到這個回答,坐在輪椅上的老人,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我想和……老陸,待一會……” 他攏了攏肩,縮成一團,輕聲咕噥道:“天黑了……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