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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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吧......”她不順心,無處發泄。他零花錢多,會請她抽。 “那美甲呢?怎么做成這樣?這種68頂天了吧?!笔矣炎ブ氖?,來氣了,“不會是那家新開的sara吧,那家超級差,趕緊找她卸了重做!” 李銘心左右看看指甲,確實挺丑的。不過沒事,她人生丑陋的事情太多了,不差這一件。 ***** 李銘心外婆的手術很順利,可惜住院不順利,過程中查出糖尿病,又多出一筆轉科治療費用。 裘紅把一圈能借的錢都借了,又問李銘心挪了1000元。 李銘心對她說,把那小房子賣了吧。 一,可以解燃眉之急,不用負債,二,也可以解決她的困境。她真的不想為那破房子還貸了。 當初高中畢業買房子,她以為是母親忽然愛她了。誰知是裘紅替男人擔保被限制了消費買不了房子。 一個冤大頭男人為愛上頭,提出給她付首付,買一個家,她第一個就把李銘心拖下了水。兩年后他們散了,那男人不繼續還房貸了,她也沒良心發現,想為女兒減負。 果不其然,聽到賣房子,裘紅又開罵了。 十一月下旬離考研很近,時間寶貴,李銘心沒工夫聽她罵人,當即掛斷關了機。 今日去白公館,撞見了稀罕人。遠遠看就覺得氣質熟悉,鎖定他身邊的莊嫻書,李銘心確定那是池牧之舅舅,程寧遠。 池牧之和他身高和氣質相近,唯一不同的是,程寧遠輪廓更深,給人的壓迫感更重。李銘心想了想,那是一種成熟企業家的氣質。 天氣很冷,他著單薄黑色襯衫,袖子挽至肘關節,露出的一截前臂外側有條明顯的刀疤。 莊嫻書站在他面前,素面朝天,長發松挽,難得低眉順眼,不見絲毫跋扈。 李銘心沒趨近打擾,繞了棟樓才去的2棟。 很難得,主人在看家。 池牧之一身黑色高級西裝,襯衫領口紐扣解了一顆,領帶扯松了沒卸下,正長腿交疊,躺沙發上闔目。 阿姨與李銘心打招呼的動靜沒驚醒他,好像睡著了。 一樣擁有好睡眠的是池念。 她也在睡覺。 據阿姨說,昨天和莊嫻書溜外地去玩了,中午才到家,吃完飯就去補覺了,也不知道瘋成什么樣。 李銘心進房看了一眼,小豬睡得正香。床尾地上攤著個敞開的粉色行李箱,里頭凌亂了一堆雜物。 落地窗外,天色陰沉,烏云滾滾,像是要下雨了。 她先捧了本錯題集趺坐,過了會腿盤麻了,回到沙發上,繼續過專業課。 按照復習計劃,今天要過大題。法學大題知識點多,容易混淆,對基礎不扎實的非法本來說,過程很痛苦。 背著背著,李銘心心亂,深呼吸了幾口氣,目光無意識定在一處,繼續掰手指默背條目。 她堅信,不管知識點多雜多亂,只要多花時間啃,就一定可以背下來。 大三決定考法學碩士的時候,同學都很驚訝,稱這個考試不容易,要跟法本學生競爭入讀名額,上岸率很低的。人家系統性學了四年,你自學一年,怎么考得過? 李銘心當時不知深淺,說,不是有個學姐考上了嗎?只要這個考試有英專生能過,那么她就能。 她說完就忘了。 能記得如此清楚,全拜室友的不斷提及所賜。 這段話不僅鼓舞盲目崇拜的室友,也鼓勵著她。李銘心時刻記著自己當時有多狂。 既然如此,她不能辜負那會的自己。 “看什么?” 對面的人忽然開口,聲音有睡意渲染過的痕跡。很性感。 李銘心不解:“你頭頂上長眼睛了嗎?” 她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幾道大題下來,池牧之分明的輪廓和英俊的眉眼被她掃描了十幾遍。 這中間,他始終呼吸平穩,不像睜過眼。 聞言,池牧之笑了。隨唇角笑紋的波瀾,徐徐睜開了眼睛。 他眼里有腥紅的血絲,是剛醒。 她盯著他說:“你很喜歡笑?!?/br> “是嗎?”池牧之閉上眼,緩了會勁兒,啞聲道:“你不喜歡笑?!?/br> “還好?!崩钽懶南氲搅四菑堈掌?,“你喜歡別人笑?” 池牧之眼神迅速清明,轉頭看向她:“這是什么問題?” 李銘心不再回答,低頭看向自己的書。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問題。 對面絲絨沙發上傳來窸窣的聲音。須臾,他說:“刑法的效力范圍和種類?!?/br> 李銘心訝異地抬起頭。 他面無表情瞥了她一眼:“背!” 她茫然,不理解他為何忽然抽背,眨巴眼思考起邏輯。 池牧之換了個重心,將手枕在枕后,朝她丟了個小本子,失望地搖頭:“李老師,你很危險?!?/br> 是皺巴巴的口袋本。 原來真的掉在了他那兒。 考研的書很多很雜。買一套大書會送一堆小書,李銘心沒找到這本,就拿其他的背,倒是沒把丟書當回事。沒想到,被他拾到了。 她從茶幾上接過本子:“謝謝?!?/br> 池牧之坐起身,醒了醒臉,啞聲問:“復習得如何?” 李銘心拿捏分寸:“按照原本的計劃在復習?!?/br> 像答了,又沒答。 他倒是不在意,繼續問:“考本校嗎?” “嗯?!?/br> “法碩好像有分類?!?/br> “有法學碩士和法律碩士?!?/br> “你考?” “學碩?!?/br> “有區別嗎?” “就業方向更大一些吧?!彼容^現實。 “有幾成把握?” “一成?!?/br> 他顯然不信:“一成?” “考研這種事就像摸黑洗衣服,一直洗一直洗,始終不知道衣服是干凈還是不干凈,只有等考完出了分,燈才會亮,才知道衣服洗干凈了沒?!?/br> “考不過明年二戰?” 李銘心搖頭:“不了??疾贿^就找工作,不二戰了?!?/br> 他想了想:“為什么不再考?” 池牧之的問題有些多。李銘心不知道他是今日得閑,抽空關心群眾,還是僅關心她。 “我高考了兩次。比別人多拼一年命??佳械脑?,我不準備給自己兩次機會。能行就行,不行的話就換條路?!备F人的人生坑坑洼洼,欲望一輩子也填不滿。她不想過度浪費時間。 “挺佛系?!本鸵怀砂盐者€如此努力。 “沒有,我有點激進的?!?/br> “哪里激進?”他看不出她身上有激進的樣子。 李銘心笑笑,沒有繼續答。 池牧之沒離開,坐在那兒想了會事兒,又問:“找好導師了嗎?” “稍微看了一下,不知道筆試能不能過?!彼究撇皇欠▽W,跨專業考學碩得拿出一個像樣的分數再去聯系導師?,F在她什么也不是。 他蹙起眉宇,食指在膝上來回點動:“邱焱教授知道嗎?” 李銘心怔然,仿佛搜索引擎經常瀏覽的界面被偷窺了:“我......就是想選經濟法方向?!?/br> 他了然:“那行?!?/br> 那行是什么意思? 她的漫不經心頃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跳的警鳴大作。 她想問,什么叫那行:“唔……” 他頓了頓,鼓勵她:“筆試考高一點?!?/br> “???”李銘心眼神追著他確認。 他牽起唇角,這次沒答。 李銘心雙手搭在膝上,五指無意識捏膝蓋:“我聽不懂?!?/br> 他見她慌亂,有些好笑:“哪里聽不懂?”說完,也沒再逼迫她,語氣輕松地說,“別想太多?!?/br> 什么?李銘心徹底不懂了。 池牧之小憩后就走了,周日也沒在家。沒有給她機會追問。 李銘心在學校和公館之間兩點一線,一直沒察覺到季節交替。今日呵出陣陣白氣,算算日子,才知道是冬天來了。 她從柜子里摸出煙和打火機,上樓頂連抽了兩根。她知道自己不能亂,又沒辦法不亂。 山窮水盡風雨飄搖的人,真的禁不住一點誘惑。 她想,也許她經驗豐富一些,會知道如何又快又優雅地脫下裙子。但這會脫又有些太急躁和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