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染姝色(雙重生) 第57節
來時只有柳姝妤乘了馬車,回?來也是如此,蕭承稷和蕭承澤兩兄弟騎馬在她馬車邊,左右各一個。 柳姝妤忽然有種被這兩人護送的錯覺。 “姝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莫水村條件簡陋,瘟疫肆虐,讓你跟著受苦了?!笔挸袧沈T馬慢悠悠走在馬車邊,對馬車里?的柳姝妤說道。 柳姝妤原本是靠著車廂壁的,但?她坐的那一側恰好離馬車外的蕭承澤近,仿佛就在她耳邊說話一樣,惹得她眉心緊蹙,甚是不悅。 山嵐推開窗柩,低聲道:“王爺,王妃疲倦,已經睡著了?!?/br> 蕭承澤臉上的熱切在這一刻瞬間消失,也沒有再說話自討沒趣了。 手里?握住韁繩,蕭承澤策馬悠悠跟在馬車旁邊,以前柳姝妤頻頻出現在他面前時,蕭承澤覺得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而今他主動搭話,沒得到?回?應,反而心欠欠的。 蕭承澤一路上心欠欠,明明是一個多時辰的路程,他第一次覺得回?京的路這么遠。 回?京的消息早已傳遍京城,待隊伍出現進了城門,兩邊站了不少夾道相迎的百姓。相比瘟疫剛傳到?京城時的惶恐躁動,現在多了感激贊許的聲音。 人群中,柳姝妤看見了母親和大哥,待馬車停穩,她迫不及待下?車,奔到?家人身邊。 江氏因為柳姝妤去了莫水村,沒有一刻不擔心的,整個人較之前憔悴不少,“也不跟我?們商量一聲,自己就去了那地方,娘就擔心你有個閃失?!?/br> 柳姝妤抱了抱江氏,松開道:“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薛太醫他們治好了瘟疫。女兒?突然感覺自己還是挺有用的,就是讓爹娘兄長擔心了?!?/br>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瞞了染上瘟疫的事。 柳伯辛道:“以后讓我?們擔心的事情少做些,一聲不吭就去了那兇險的地方?!?/br> “事發?突然,下?次不會了?!?/br> 柳姝妤掃了眼周圍,沒看見那熟悉的身影,“阿娘,堂姐最?近在府上嗎?” 江氏回?道:“在呀,外面瘟疫肆虐,這段時間京城人心惶惶,你堂姐近來都在府上。怎么突然想起?問你堂姐了?” 柳姝妤道:“沒什?么,許久沒見了。明日女兒?想回?太尉府看看爹娘?!?/br> 明日是要好好跟柳棠月談談。 江氏撫摸女兒?的頭,道:“舟車勞頓,回?去好好歇息,你想回?來,明日回?來便是,我?們還能攔住你,不讓你進府不成?” 忽然,人群里?傳來甲胄錚錚聲,只見穿了甲胄的沈輕舟從人群里?出來,朝蕭承稷去。 他今日正當?值,掐著點巡邏至此,時間剛好,等到?了蕭承稷回?來。 “殿下?你終于回?來了,聽說你染了那晦氣瘟疫,身子現在好些沒?” 沈輕舟擔心不已,仔細打?量著從馬背上端端坐著的蕭承稷,生怕他就落下?病根。 蕭承稷點頭,“沒大礙?!?/br> 沈輕舟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當?時聽說殿下?得了瘟疫,嚇死我?了?!?/br> 如今天色尚早,蕭承稷打?算去皇宮向景帝匯報此行,便沒和沈輕舟細談,準備策馬進城。 許是瞧見蕭承稷準備走了,沈輕舟目光從他身上挪到?不遠處和江氏敘舊的柳姝妤身上。 因為知曉柳姝妤和離,故而在蕭承澤面前,沈輕舟反而沒那么避嫌了。他來到?柳姝妤身邊,作為朋友和兄長,同她說了幾句話,不外乎是一些讓她注意身體的關切話語。 柳姝妤笑著回?應他,就在她想要問問沈輕舟這段時間他巡街時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時,她忽然察覺身側有道凌厲的目光看著她。 柳姝妤下?意識往旁邊看去,恰好就迎上了蕭承稷如刀般凌厲的目光,嚇得她把已經到?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沒敢再和沈輕舟閑談。 直到?蕭承稷騎馬離開,柳姝妤身上緊繃的一條弦才緩緩松開。 蕭承澤一顆心撲在回?宮復命上,想著如何在景帝面前將蕭承稷的風頭搶過來。在莫水村,他稀里?糊涂得了瘟疫,稀里?糊涂喝下?薛太醫調試出來的藥后癥狀便緩解了,全程不知道這場瘟疫是怎么一回?事,但?蕭承稷不一樣,聽聞這場瘟疫正是蕭承稷探析到?一絲不對勁,才點醒薛太醫們,這才有了治療瘟疫的藥方。 蕭承澤瞧見蕭承稷準備出發?,他也跟著抓緊韁繩,準備跟上去。 不出蕭承澤所料,蕭承稷不僅將這次去莫水村的種種與景帝細說,還提前備了折子,事無巨細寫了滿滿三頁,呈到?景帝面前。 面對景帝的詢問,蕭承稷對答如流,而他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只知道可能是村子里?那口水井出了問題。 這么一對比,連蕭承澤自己都覺得他不及蕭承稷。 邪門,只要碰到?和蕭承稷有關的事,他的存在就是為了突顯蕭承稷的大有作為一樣。 蕭承澤自請去莫水村走一遭,非但?沒有討到?好處,反而將自己搭進去,受了一遭罪。 沒落得景帝的一句贊許,蕭承澤灰頭土臉回?昌王府,一肚子火氣撒不出去。 蘇念慈半個多月沒看見蕭承澤了,甚是想念,挺著肚子歡歡喜喜來到?蕭承澤面前。 “王爺,妾身好想你呀?!?/br> 蘇念慈不管不顧地投入丈夫懷里?,與他訴說相思之苦,“王爺不在的這段時間,妾身每日都在想王爺何時能回?來?!?/br> 蕭承澤現在沒心情和蘇念慈情情愛愛,沉著一張臉將人從懷里?硬拉出去。 “過來伺候我?寬衣?!笔挸袧蓮街弊呦蛞录?,展開雙臂站好,等訴蘇念慈過來寬衣。 被扯開的蘇念慈微愣,不明白曾經和她親近的男子為何變得冷漠了些,“王爺心情不好嗎?” 挺著快六個月的肚子,蘇念慈慢吞吞走向蕭承澤,為其寬衣。 她想,肯定是蕭承澤在荒涼的莫水村受苦了,心情不好。 倘若她精心準備的被褥拿去了莫水村,蕭承澤那段日子肯定會過得舒服些。 “柳姝妤去莫水村時,妾身給王爺準備了被褥,還托她帶過去?!碧K念慈輕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柳姝妤根本就沒將王爺放在心上,隨口一說,什?么‘王爺倘若連這點苦都受不了,還談什?么雄圖霸業’,三兩句話說完便急匆匆離開了,根本就是借口,她分明就是想看王爺在莫水村受苦?!?/br> 蕭承澤凝眸,厲聲道:“你剛說什?么?” 蘇念慈第一次見蕭承澤如此嚴肅,仿佛要發?怒了,她心里?沒底,戰戰兢兢看著他。 蕭承澤發?現他對蘇念慈原來可以沒有耐心,“把柳姝妤對你說的話,重復一遍?!?/br> 蘇念慈道,越到?后面,聲音越小?了,“她說,說王爺倘若連這點苦都受不了,還談什?么雄圖霸業?!?/br> 蕭承澤沉眸,是呀,這點苦都受不了,還談什?么雄圖霸業? 柳姝妤心里?確實?還有他,替他考慮得如此周全。 她還冒著危險,只身來到?莫水村,來照顧他。 畢竟是救命恩人,柳姝妤為報落水搭救的恩情,以身相許,對他尚存感情。 想到?柳姝妤的好,蕭承澤心情好了許多。 倘若是柳姝妤,別?說是大半月沒見面,就算是一兩月沒見,也不會像蘇念慈那樣撲到?他身上來。 她是矜持的姑娘,端莊識大體,是見過世面的。 蕭承澤又看了眼蘇念慈,忽覺柳姝妤可人。 一時間他沒心情再留在瓊華園,順手將脫下?來的外衫又穿回?身上,敷衍道:“時候不早了,你早日歇息罷?!?/br> “王爺你去哪兒??”蘇念慈一臉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問道。 蕭承澤頭也不回?離開,“去書房處理?些事情?!?/br> 他得去臨西閣一趟,見見柳姝妤。 蘇念慈失落地“哦”一聲,只當?他是被柳姝妤那話給氣著了。 “還是我?聰明,王爺一回?來就向他訴苦,這才可有柳姝妤好果子吃了?!?/br> 蘇念慈自夸一頓,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 臨西閣。 紫檀聽說柳姝妤這一去染上了瘟疫,心疼得當?場哭了出來,眼淚止不住流,就連柳姝妤勸也不管用。 “昌王薄情寡義,王妃何必為了他跑去那地方,害得王妃受了這場無妄之災?!弊咸刺媪ゲ恢?,抹著眼淚說道。 “我?哪是為了蕭承澤去的?倘若他有個閃失,我?恨不得擺個流水席,辦它個三天三夜,適當?慶祝慶祝?!绷ゲ粮蓛糇咸囱劢堑臏I,勸慰道:“別?哭了,再哭下?去,明早醒來兩只眼睛腫成核桃?!?/br> “那丑死了?!?/br> 姑娘家都怕丑,紫檀一聽立刻就止了哭泣,“想到?昌王苛待王妃,我?就是替王妃不值?!?/br> 柳姝妤揉揉紫檀的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打?些熱水去凈室,我?擦擦身子,今日早點歇息?!?/br> 她大病初愈,薛太醫千叮嚀萬囑咐,切勿在五日內沐浴,待身子再養養。 沒讓兩人伺候,柳姝妤拿了褻衣便去了凈室。 凈室里?有面立起?來的大銅鏡,方便她每次沐浴起?來穿戴后正衣冠。此時柳姝妤沒有讓是侍女伺候,便側過身去,借著這大銅鏡擦拭后背。 看著鏡子里?的一對蝴蝶骨,柳姝妤動作慢了下?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柳姝妤便多了看了幾眼,她一直覺得后背的蝴蝶骨好看,宛如即將扇動翅膀飛舞的漂亮蝴蝶。 忽地,她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而后是很輕的腳步聲,以為是侍女進來了。 “山嵐還是紫檀?等下?我?換水時會叫你進來,你先出去候著吧?!?/br> 然而腳步聲漸漸近了,就在柳姝妤轉過身去時,凈室的簾子被掀開。 那掀開簾子的不是旁人,正是蕭承稷。 柳姝妤驚呼一聲,捂住心口背過身去,緊張得連說話都是結結巴巴,“你你你你來作甚?” “你說我?來作甚?” 蕭承稷放下?撩簾子的手,輕紗薄縵垂下?,將他罩在凈室里?。 目光順勢落到?對面的銅鏡上,蕭承稷將景致攬入眼底,喉滑滑動,他停住的步子朝柳姝妤走去。 “回?京時,看見沈輕舟時,不是挺能說的?如今見了我?,怎還成了結巴?!?/br> 蕭承稷步子大,繞過木桶,兩三步便走到?了柳姝妤身后。 燭臺上的蠟燭燒得正旺,兩人的影子印在墻上。高壯的影子包裹著女子嬌小?的影子,疊在一起?又仿佛只有一個影子。 蕭承稷站在柳姝妤身后,女子雙臂交叉,手里?攥著棉帕。 從柳姝妤手里?拿過打?濕的錦帕,蕭承稷側身,將帕子在水中濯洗。 他清洗得很仔細,不緊不慢,濯洗的水聲在安靜的凈室里?突兀又響亮。 修長的手指擰干帕子,蕭承稷回?正身子,替她擦背,“薛太醫不是跟你說過,切忌不能沐浴?!?/br> 柳姝妤耳根子紅了一片,雙臂環|胸,低垂著頭沒敢去看鏡子,與他辯駁道:“我?記得薛太醫的話,這段時間都是用帕子擦拭,現在不就是用帕子嗎?今日舟車勞頓,實?在是難受?!?/br> 溫熱的帕子落到?柳姝妤那對蝴蝶骨上,她不禁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