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染姝色(雙重生) 第20節
棋局中止。 柳伯辛道:“帶兩只雁來尋我,準沒好事?!?/br> 柳姝妤笑道:“大哥說的哪里話。大哥在軍營中見多識廣,一定有法子治療這傷了翅膀的大雁?!?/br> 紫檀將竹籠輕放在空石桌上。 沈輕舟挪步去到石桌旁,彎腰細看籠子里的大雁,道:“昌王妃或許可以問我。我雖不是常在軍營,但當值時也是見多識廣?!?/br> “中郎將有法子?”柳姝妤眼前一亮,面上露出笑容,不再追問長兄,腳步輕盈朝沈輕舟去,“中郎將愿意幫我一起照顧這雙受傷的大雁?” 沈輕舟胸有成竹,拍著胸脯保證,“王妃放心,這事包我身上了!” 少年開朗,笑起來比三月和煦的陽光還要燦爛,總是讓人擔憂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太好了!我正愁如何照料它們,”柳姝妤看了眼一旁的柳時安,故意道:“中郎將比長兄靠譜多了?!?/br> 柳伯辛漸笑,“你這丫頭?!?/br> 柳姝妤笑笑,轉眸對沈輕舟道:“中郎將別王妃長王妃短地叫我,還是和以往一樣,叫我姝妤meimei便成?!?/br> 沈輕舟有些恍惚,隨后笑笑,答應了下來。 他和柳姝妤的關系,很好吶。 如果柳姝妤沒有和昌王定親,沈輕舟是打算向柳姝妤提親的。 三人坐在石桌邊,沈輕舟打開竹籠,仔細察看大雁翅膀上的傷勢。柳姝妤好奇之下將頭湊近了些,將羽下的傷勢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卻將蕭承稷罵了個遍。 翅膀都被射穿了,蕭承稷真可惡。 遠在槐樹下的蕭承稷伸手捂住鼻唇,將突來的噴嚏壓了回去。 蕭承稷本是了來找柳時安的,剛來到槐樹下便看見遠處樹下的柳姝妤和沈輕舟聊得不亦樂乎。 低眉顰笑,盈盈眉目賽春色。 有一個蕭承澤還不夠,她何時與沈輕舟關系這般好了? 算下來,柳姝妤與沈輕舟算半個又半個的青梅竹馬。 蕭承稷眸色晦暗,拂袖憤憤離開。 當天夜里,蕭承稷召來沈輕舟。 蕭承稷席地而坐,用銅片挑著燈芯,直道:“父皇此行一切從簡,禁軍人手有些不夠,需調幾名羽林軍過去值夜。你在我麾下有段時間了,心思細膩沉穩,這次便由你帶手下的羽林軍過去?!?/br> 沈輕舟訝異,但還是接了下來,只是這次怕要讓姝妤meimei失望了,不能幫她照顧受傷大雁了。 他心里欠欠,不知該怎么和姝妤meimei開口。 沈輕舟抱拳自信道:“屬下領命,咱們羽林軍這次守夜肯定比禁軍出色?!?/br> 沈輕舟轉身欲走,蕭承稷不放心,又叮囑道:“雖是值夜,但白日也莫要太懈怠?!?/br> 沈輕舟道:“殿下放心,定是打起十二分精神?!?/br> 蕭承稷凝眸,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便揮手讓他退下。 沈輕舟忙起來就不會去找廿廿了。 第18章 夜闌人靜,觀星臺。 蘇念慈被皇后禁足靜秋苑,可此時卻出現在觀星臺。為了不讓人發現她私自出來,蘇念慈披了件黑色斗篷在身上,和濃稠的夜色融為一體。 這幾日她一步都未曾踏出靜秋苑,都快生生悶出病來了。她白日里不敢出來,唯恐被人發現傳到崔皇后耳中,免不了被責罰,于是只好夜里披上斗篷偷偷出來。 這景色怡人的避暑山莊,她頭次見,待在屋中錯過這大好景色,著實可惜。 蘇念慈路過觀星臺,偶遇欽天監,踏上觀星臺,問道:“這幾日天氣如何?還是酷暑難耐?” 欽天監摸摸嘴角花白的胡須,道:“大雨將至,暑氣將消?!?/br> 陰云遮蓋星宿,月光也是朦朦朧朧,整個夜空仿佛籠罩了一層薄紗,水霧朦朧,后面幾日確實不像是晴空萬里的模樣。 大雨? 林間大雨傾注,是個生出禍事的好日子。 蘇念慈忽然間有了想法,似乎透過水霧朦朧的彎月看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情。 唇角彎出一抹喜悅的笑意,蘇念慈從袖中拿出一片金葉子,“煩請大人莫將今日見過我事情說出去?!?/br> 欽天監不會和錢過不去,喜滋滋收了那一大片金葉子,“下官定當守口如瓶,權當今夜沒見過昌王側妃?!?/br> 蘇念慈笑笑,攏緊披風,掃了眼觀星臺四周,趁著四下無人,裹了披風匆匆離開。 * 翌日,晨間朝霞鎏金似火,火燒云染紅了東邊的天空,乍一看似乎是個晴朗的天,可臨近午時,天氣驟變。 密實的云層擋住金燦燦的光芒,初露的鋒芒被掩住,天暗了些下來。 疾風拂過,吹得樹干東搖西晃,枝葉亂顫,但涼爽中仍帶了些許悶熱。 午后,柳姝妤看著籠中的兩只大雁,泛起愁意。 “姝妤meimei,我恐怕幫不了你了,臨時安排了值夜。不過這大雁的傷我已經上了些草藥,這段日子好好養養應是很快就能痊愈,但若要飛起來,怕是要月余?!?/br> 沈輕舟今日一早將籠子里的兩只大雁還了回來,說的話柳姝妤至今還記得。 沈輕舟歸在蕭承稷麾下,他值夜定然是蕭承稷安排的。 柳姝妤眉心擰成一團,盡是對蕭承稷的不滿。 讓她照顧受傷大雁的,是蕭承稷;如今將她尋來的幫手給支走的,也是蕭承稷。 柳姝妤生氣,一邊喂大雁食物,一邊說著蕭承稷的不是,“若不是需要借你力,我才不愿搭理你?!?/br> 這廂,紫檀進屋,手里拿了一封信,“王妃,咱院子門口落了一封信,信箋上寫了給您,也不知是誰寫的?!?/br> “我看看?!绷グ咽掷锏氖澄锓呕厝?,拿絲絹擦干凈手后接過那封信。 她既好奇,又有種不詳的預感,有什么事情不能當面說,這信上恐不是什么好事。 掃了眼信上內容,柳姝妤面色大變,迅速將信合上,唯恐被旁人看了去。 寫信之人未署名,約她下午后山樹林一見。 信上畫了兩只大雁。 柳姝妤腦中一下浮現一個身影,是蕭承稷。 不用想也知道是蕭承稷寫信約她見面。 當著景帝的面亦是若無旁人,今日約她后山一見確實像是蕭承稷能做出的事。 紫檀將柳姝妤的變化盡收眼底,料想這信里必然是什么可怖的內容,大抵是有人存心之舉,“王妃,可要讓侍衛來查查這寫信之人?” 柳姝妤將信折回袖中,淡然一笑,道:“不用。信上沒寫什么,小把戲而已,無需驚動大家,屆時傳到圣上耳中恐生是非?!?/br> 紫檀直言道:“王妃次次都忍讓,換來的卻是側妃仗著王爺的寵愛欺負您?!?/br> 誠然,紫檀是誤以為這信是蘇念慈寫來膈應人的。 想想這段時間,蘇念慈因有身孕,確乎是越發猖狂。 “隨她去吧?!绷テ鹕?,去到屏風后面,“午間有些乏了,我午眠片刻,你先下去吧,期間莫要有人來打擾?!?/br> “是?!?/br> 紫檀將竹籠一起收走,離開屋子。 柳姝妤解絲絳的手停住,待門關上后手指繞著絲絳一端,將松下來的絲絳重現系好。 柳姝妤猶豫不決,倘若不順了蕭承稷的意,不知他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夜闖她房間的事情,蕭承稷不是沒有干過。 權衡再三,柳姝妤還是決定去一趟。趁著屋外沒人,她悄悄去了山莊后山。 避暑山莊綠樹環繞,后山偏僻,小道曲折,幾乎沒人會去,這恰好讓柳姝妤更好堅信是蕭承稷約她相見。 柳姝妤順著石子路走,叢林深處,石子小道漸漸隱沒在黃土里,前方已然沒有路,旁邊那廢棄已久的假山滿是藤蘿,假山周圍雜草叢生,確是可怖。 柳姝妤一直不清楚為何這座假山會被廢棄,但就這陰森森的氣氛而言,這處地方不宜久留。 密實的綠葉綴滿枝頭,四周除了高壯的大樹,還是高壯的大樹。山林闃寂,枯枝被踩的聲音尤為響亮,甚至有幾分滲人。 明明是午后,這日頭驟然就變了。天色昏暗,陰云密布,黑沉沉的云團仿佛千斤重,逐漸逼近,似要壓彎繁茂的枝頭。 柳姝妤犯怵,暗覺不好,掉頭往回走,剛走哪幾步一道閃電驟現,照亮陰暗的樹林,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林間草叢窸窸窣窣,一條七尺長的蛇突然出現在柳姝妤眼前,她素來怕蛇,孤身一人在林間遇到這么長的蛇,恍然愣了片刻,而后腦中第一個反應便是掉頭就跑。 哪知柳姝妤一跑,那大蛇追了上來。 柳姝妤腳踝被蛇咬住,跌落在地,疼痛瞬間漫上心頭,鉆心的疼。 被蛇咬的是右腳,六神無主的柳姝妤幾乎是同時,拼命蹬腳,希望能將大蛇甩開。 倏地,在她余光下,一只拿了小刀的手忽然伸過來,刀刃直指那蛇的七寸之處。 柳姝妤驚魂未定,蛇被殺了。 是蕭承稷,蕭承稷來了。 男子一襲水墨衣衫,飄飄然如謫仙一般。 一手拿著小刀,一手握住那已死的蛇身,扔在遠處。 柳姝妤著實被那大蛇嚇到了,眼淚奪眶而出,一想到適才種種皆因面前的男子而起,她便憋屈,伸手推開湊近的蕭承稷,“你混蛋!” 她哭了,倔強的臉上滿是委屈。 倒是來救她的蕭承稷茫然無措。 霎時,風聲呼呼,豆大的雨點頃刻落下。 后山深遠,因來時的路上沒遇到蕭承稷,信上只說了讓她來后山樹林相見,并未說約定的地點在何處,柳姝妤便悶頭往前走,如今遇上下雨,返回也需要走上小半個時辰。 夏日的雨來得匆匆,就在兩人微愣的間檔,雨越下越大,萬千銀絲絲絲縷縷,將陰沉的天幕和這闃靜的山林連成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