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4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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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推舉宿老,籌集重金,悄悄托人尋到廉頗門下,詢問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在后面。 廉頗哭笑不得。 “軍糧夠吃就行。既然籌夠了,那就不用再多征?!绷H道,“秦國已經幾乎統一天下,能收稅的土地很多。打一個小小的燕國而已,用不著把你們手中的糧都刮走?!?/br> 宿老回去說明后,趙民似懂非懂。 “這么說,我們跟了秦王,或許比跟著趙王好過?” “能比趙王還壞的王,估計少見。何況朱襄公和廉公都回來了?!?/br> “也是?!?/br> 于是趙民安心了,扛著鋤頭繼續在田間門忙碌,沒有拋下田地躲入深山去。 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趙民卻有糧食可以果腹。雖然那糧食中會摻雜些野菜才能吃飽,但那也是糧食,不是草根樹皮泥土。 能吃野菜吃到飽,那也是一個豐年了。 別說腦海里除了“活下去”,很難再思考其他的趙國平民,就連趙國士人都覺得趙國滅亡后,自己生活比以往好過了一些。 趙王偃年年窮兵黷武,不關心國內耕種生產,別說平民,就是寒門士子家中都沒有余糧了。 再者秦國已經在趙國修建學院學府,他們這群寒門士子不需要投靠大貴族,也能有做官的可能。比起趙王,確實秦王更賢明。 對于大部分士子而言,只要自己能做官,也不在乎是哪個王。 法理上,先秦時代整個華夏都屬于周朝,士子在各諸侯國之間門流動十分頻繁。從春秋至戰國,一百四十多個小國家變成了七個大國。天下士子早就已經做好了國家統一的心理準備。 或許身居高位的六國舊貴心理不平衡,但大部分士人其實只需要一個上升途徑,就能對新的國君感恩戴德。 于是趙國士人再不提自己是“趙國”士人,只稱自己是趙地士人,積極配合秦王滅燕。 他們甚至帶著家丁提著劍踴躍投軍,愿意為秦王征戰沙場。 現在六國只剩下燕國和楚國,若不抓住機會,他們就很難立功封爵了! 雖然在學院學府學宮一路讀書考試,能夠在秦做官,但做官和封爵是不同的。他們有了在秦國做官的心思,自然也想更進一步,在秦國封爵。 趙地士人迅速歸心的事傳到了咸陽,咸陽上下士人皆感嘆,不意外,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朱襄公和廉公是趙國的大賢。他們回到了趙國,趙國可不就歸心了。 荀子已經回到了咸陽。 他剛回來就命人按住藺贄和蔡澤,親手將兩人打得請了好幾日假養傷、藺贄和蔡澤回來上朝的時候,臉上的腫塊還沒消散。 儒家最重臉面。荀子照著臉揍,可見氣成什么樣了。 秦王政嚇得驅車去找荀子,被荀子關在門外,乖乖在門口等了一個時辰,才被荀子放進去。 那時正下著春雪。秦王政為了讓荀子心軟,特意不讓人給他撐傘。 當荀子出門的時候,雪已經在秦王政肩膀上積成了小雪堆,看得荀子一頓好罵。 秦王政都“荀門立雪”了,自然沒有挨打。 他得意地在信中向舅父吹噓了自己的先見之明。 荀子仍舊沒有對藺贄和蔡澤消氣。在秦王政“荀門立雪”后,荀子就把藺贄從相國的位置上踹了下來。 他寧愿自己累一些,多上幾次朝,也不能由著藺贄亂來。 藺贄這廝,根本不配當相國! 于是后世“荀門立雪”的原因,變成了秦王政請荀子當相國,還編出了“現在天下統一了,儒家圣人該出山了”之類的話。 真相被掩埋在當事人的日記中,也不知道有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雖然當了相國,但從秦王政到藺贄、蔡澤,都不敢讓荀子累著,所以瑣事還是這兩人做。荀子多了一個“看著”秦王政,不讓秦王政又心血來潮冒險的工作,順帶教導秦王政。 荀子端著熱茶:“趙地歸心,王也認為是朱襄和廉頗之由?” 秦王政道:“有舅父和廉公的緣故,但深層次原因不是這個?!?/br> 他從袖口取出一封書信:“舅父的信?!?/br> 荀子沒好氣道:“我不看朱襄的答案,我問你的答案!” 秦王政道:“我的……” 荀子瞪。 秦王政立刻收起笑容,板著臉道:“寡人之意,與舅父一致。趙國平民有糧吃,趙國士人有官當,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br> 荀子頷首:“這就是民心?!?/br> 荀子看秦王政,越看越滿意,不愧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他心目中的圣王胚子。 雖然有時候頑皮了些,但年輕人哪有不活潑的?只要把握好度就行。 當然,什么一力擒刺客,這就該揍了。 還好政兒自幼孝順,朱襄和雪姬管得住他。若換了個獨斷專行沒有約束的秦王,那又是一個“扛鼎而亡”。 “燕國覆滅近在眼前,只剩下楚國。以秦國目前之力,不需要任何計謀,堂堂軍勢,即可碾壓楚國?!避髯雍攘艘豢诓?,“你該想一想統一后,需要做什么事了?!?/br> 秦王政道:“寡人會先免天下一年賦稅,承諾一年不動徭役和兵戈?!?/br> 荀子嘴角浮現微笑:“你能忍???” 秦王政嚴肅道:“能!” 荀子笑著搖搖頭:“和荀翁說實話?!?/br> 秦王政臉上的嚴肅表情垮了:“荀翁,賦稅肯定免。至于徭役和兵戈……咳,在農閑的時候征發平民在家鄉附近修水渠修路是為了平民好,不算徭役;各地秦軍剿匪,也不應當算兵戈?!?/br> 荀子笑著嘆氣:“可以,你心中有數就好。只有這樣?地怎么分?” 荀子一下子問到了重點,秦王政在心里嘆了口氣。 “寡人定要兌現軍功?!鼻赝跽?,“然后重新編撰戶籍,分地?!?/br> 荀子道:“地哪里來?” 秦王政道:“宗室之地?!?/br> 荀子道:“不夠?!?/br> 秦王政無奈道:“荀翁……” 荀子道:“六國卿大夫的地,你會全部收走,然后給他們重新分地,是嗎?” 秦王政板著臉道:“如果他們肯在秦國做官,也可多留一些地?!?/br> 荀子搖搖頭:“你這會掀起很大干戈,不能這樣做?!?/br> 秦王政道:“軍功必須兌現?!?/br> 朱襄給秦王政說了“未來之事”后,與秦王政自己在夢境中的記憶相對應,秦王政察覺了自己統一天下后最大的失誤——田地分配。 秦始皇統一天下后為了安撫天下士人,命天下人自實其田,放棄土地再分配的后果不僅是六國舊貴把持地方,還寒了為秦國征戰的兵卒的心。 秦始皇對此的應對是北伐匈奴,南征百越,蠻夷的地可以隨便分配,能夠償還軍功拖欠。 然而,以朱襄的話來說,秦始皇的地理地質和農學都學得不好。北邊干旱,南邊瘴氣,環境都十分惡劣,分那里的地不是獎賞,是流放。 秦兵要的是東方肥沃土地,是要去中原享福,不是立了功還被流放到北邊南邊受苦。 何況南征北伐又多了許多徭役兵役,立刻軍功本來不僅能分得田地,還能免除徭役。這承諾又被毀了。 秦皇失諾秦人,秦人便讓秦皇失去天下。 這“秦皇”不是單指秦始皇,而是指秦朝的皇帝。秦始皇也罷,秦二世也罷,這是秦朝皇帝和秦朝子民的約定,是國君與民心。 朱襄告訴秦王政,后世劉邦得到天下之后,就吸取了這個教訓。 劉邦在一窮二白連拉車的同色馬都湊不齊,國內有異姓王虎視眈眈,北方有匈奴蠢蠢欲動的處境下,仍舊先咬牙兌現了所有跟著他征戰的關東關中兵卒的田地。 同時,劉邦還給留在關東安家的兵卒免六年徭役,給愿意去關中安家的兵卒免十二年徭役。 在皇位之外的事上,劉邦都很講義氣,哪怕是對兵卒。 這是秦王應該學習的地方。 秦王政深以為然。 他首先是秦王,然后才是秦始皇。所以奪得天下之后,他應該先給跟隨他南征北戰的秦人好處,才能惠及天下人。 這就是舅父所說的“基本盤”。 秦始皇對功臣很好。但因為他從質子到太子再到國君,都沒有機會接觸到比他地位更低的人,所以他沒有看到普通的黔首,也是秦國統一天下的大功臣,于是犯下“君欺民”之錯,降低了自己的聲望和秦皇的威儀。 秦王政當效仿某“真·秦二世”,首先讓秦人吃飽了,再說安撫六國的事。 所以就算要大動兵戈,就算要再拉著秦軍統一一遍天下,秦王政也要兌現承諾。 他相信,只要自己這樣做,無論六國舊貴復叛多少次,大秦的軍隊依舊能將他們輕松碾碎。 但荀子應當是不愿意再動兵戈的,所以秦王政故意沒有說清楚。 可荀子一直追問,唉。 秦王政看著荀子的眼神中帶了些埋怨:“荀翁知道寡人會如何做,也必須這樣做,何必逼寡人與荀翁吵架?!?/br> 荀子瞪了這個說著說著就要向長輩撒嬌的孩子一眼,道:“誰要和你吵架,說正事!” 秦王政道:“寡人所說就是正事?!?/br> 荀子瞪著秦王政,秦王政理直氣壯地看著荀子。 荀子嘆氣:“唉,我不是說你不應該做分地的事,而是你這樣做太直接,你可以委婉一些?!?/br> 秦王政問道:“荀翁有何更好的提議?” 荀子道:“朱襄在南邊開辟了許多田地,常抱怨田地肥沃,但人力不足。你可用南秦田地換中原田地,讓他們遷徙到南秦去?!?/br> 秦王政皺眉:“但若是這樣,他們會不會令南秦動蕩?” 荀子笑道:“世卿貴族的田地并非一家一戶所有,而是一族所有。你令家中有才或曾經為高官者來咸陽,然后遣散他們的宗族去南秦?!?/br> 秦王政想了想,明白了荀子的意思:“把他們的宗族打散?” 荀子道:“只要宗族散了,人心也就散了。一些田地而已,王可以慷慨一些?,F在天下很大,人丁很少,王現在不缺田,只是不能讓他們聚集起來?!?/br> 秦王政笑道:“南秦經過舅父多年經營,富庶之名響徹天下。寡人遷徙他們去南秦,是禮待他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