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2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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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柱道:“君父離開時,寡人曾向君父保證,我一定能讓秦國變得更加強大。我實現了對君父的諾言了嗎?” 朱襄道:“實現了?!?/br> 雖然秦王柱在位時,秦國沒有攻占多少土地,但秦國的糧食生產和人口規模都增加了許多,南秦已經完全心向秦國; 秦王柱重用荀子,擴大咸陽學宮招生范圍,讓咸陽學宮的選拔成為定制,各地開始籌建下一級學宮; 荀子重新制定了秦國的禮儀,這一套禮儀可以直接沿用到秦國統一天下; 雪姬帶領墨家人和工匠發明了新的棉紗棉布紡織機,秦國能高效生產棉布,秦國庶民離不凍死更近了一步; 朱襄利用秦國的棉布對楚國發起了貿易戰,現在楚國的內亂已經初見端倪; 藺贄制定新田律。新田律在南秦三郡試點后效果很不錯,已經逐漸向整個秦國推廣…… 除了這些,秦王柱還有許多正在做的事。 荀子為女子制定的誥命體系還未完善,現在還在與其他官員爭吵中;魯儒逃入秦國之后,秦王柱讓他們去編書,現在已經收集了許多孤本,他們正在做前期準備…… 秦王柱或許在整個秦國歷史上不算是特別顯眼的秦王,但他緩和了秦昭襄王過度擴張所帶來的矛盾,讓秦國凝聚力更加強大,讓后續的秦王能夠放心地重啟統一戰爭。 承上啟下,至關重要。 朱襄一條一條點評秦王柱的作為,一點都沒有以下犯上的自覺。 秦王柱也沒有朱襄以下犯上的念頭,很認真地聽完朱襄的點評。 然后,他松了口氣,道:“等我見到君父時,應該能挺起胸脯了?!?/br>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我見到兄長時,也不至于為撿了他的太子和秦王之位而羞愧難安。我這個秦王,做得不錯,對嗎?” 朱襄道:“是,君上是明君賢主?!?/br> 秦王柱笑道:“有朱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朱襄,我困了,要睡一會兒。你再給我講一講地府和轉世的傳說故事?!?/br> 朱襄為秦王柱掖了掖被角,繼續說起那些并不真實的傳說故事,就像是哄小孩似的。 秦王柱闔上雙眼,神色又變得有些惶恐不安。 但他還是闔上了雙眼,任由困意淹沒自己。 朱襄看著秦王柱微微顫抖的雙手,將手覆蓋在秦王柱干枯的手背上。 秦王柱握緊了朱襄的手,力氣很大,握得朱襄有些疼。 一刻鐘,半個時辰……或許是更長的時間。 朱襄靜靜地坐在秦王柱的床頭,絞盡腦汁說著故事。 他已經記不起來更多的故事了,便現編了一些。 子楚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便進門。 他看到朱襄握著秦王柱的一只手,正哭著講著顛三倒四,聽不懂情節的故事。 秦王柱的手微微張開,姿態十分放松。 子楚走近一些,看見秦王柱的神情也十分放松。 這位老秦王臉上的惶恐不安終于消失了。 子楚一直認為,自己對君父的感情不是很深刻。 但此刻,他雙腿一軟跌坐在秦王柱的床頭,大口大口喘著氣,好像無法呼吸了。 朱襄停下了說故事的聲音。 他將秦王柱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替秦王柱掖了掖被角。 “夏同,君上去了?!敝煜宓?。 子楚雙手抓著胸口的布,閉上雙眼,良久才擠出三個字:“我知曉?!?/br> 朱襄和子楚沒有再說話。 朱襄靜靜地流著眼淚。子楚仍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還好嗎?”半晌,朱襄擦干眼淚,替子楚撫背順氣。 子楚終于緩過氣來,聲音沙啞道:“不好,一點都不好?!?/br> 他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撐在床沿上,死死地盯著安睡的秦王柱。 “朱襄,我原來很在乎他?!?/br> “嗯?!?/br> 兩人又是沉默了許久。 子楚慢慢站直了身體,整理好衣冠。 他臉上有些扭曲的神情漸漸平息,然后變成了一種很自然的悲戚表情。 “你再陪君父一會兒,我去……” “你陪君上,我去通知?!敝煜灏醋∽映募绨?,道,“當一會兒夏同吧,你能當夏同的時間不多了?!?/br> 子楚垂下頭,然后悲戚表情消失,表情變得木然:“好?!?/br> 朱襄轉身離去。嬴小政正等在門外。 他仰頭看著舅父臉上的淚痕,問道:“大父去了嗎?” 朱襄揉了揉嬴小政的腦袋,道:“去陪陪君上?!?/br> 嬴小政雙手攥緊,聲音壓抑道:“好?!?/br> 他走進屋內,關上了門。 朱襄又往外走了幾步,看到了以蔡澤為首的秦國眾臣。 他們都跪坐在庭院中,等著秦王的消息。 等候秦王的死訊。 “君上已經魂歸高天?!?/br> 朱襄將他們想知道的消息告知了他們,然后悲戚的哭聲響起。 朱襄掃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眾卿大夫,卻沒有被他們引起悲傷。 “長平君,太子呢?”一宗室問道,“此時太子應該來主持大局?!?/br> 朱襄道:“太子和公子政正在為君上送別,給他們一點時間。君上不僅是秦王,也是太子的阿父、公子政的大父。請眾公理解?!?/br> 那流著淚的宗室臉色一僵,忙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而跪在更后面的秦公子面色卻變得非常難看,甚至有些憤怒。 朱襄沒有理睬那些秦公子,走到華陽王后身邊,道:“王后請帶著小公子,一同為君上送別吧?!?/br> 神情呆滯,臉上沒有淚水的華陽王后這才回過神。 她跌跌撞撞爬起來,沒有管身旁的公子成蟜,便朝著內里沖去。 在奔跑的時候,華陽王后頭上的珠釵落在了地上,還踩到了裙角,差點摔倒。 但愛美的她都顧不上了,就像是顧不上她最愛的孫兒一樣。 華陽王后一直沒有發出哭聲,也沒有像其他嬪妃那樣撕心裂肺地哭喊。 她動作急切,但十分安靜地沖進了內室,仿佛看不出悲傷似的。 大概是看不出悲傷的。 成蟜無所適從地待在原地。 朱襄將成蟜抱起來,道:“和舅父一同去吧?!?/br> 成蟜條件反射地抱住這個雖然陌生,但感覺很親切的人的脖子。 朱襄轉身離開時,成蟜的生母露出了松一口氣的表情。 長平君對成蟜自稱“舅父”,哪怕華陽王后將來失勢,自己的兒子的未來應當也是不錯的。 如果太子出事,自己的兒子肯定能成為新的太子。 朱襄知道跪著的人心思各異,但他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事。 這些事也不歸他管。 這是子楚和政兒哀悼完之后需要cao心的事。 他只是將秦王柱在乎的不多的人帶到秦王柱床頭,讓他們與秦王柱告別。 那之后,便是眾人對前任秦王的告別了。 “舅父?”成蟜問道,“你就是成蟜的舅父?” 朱襄道:“我是太子的舅父,也是你的舅父?!?/br> 成蟜問道:“你和舅母是一家人嗎?” 朱襄道:“對,一直照顧你的舅母,是我良人?!?/br> 成蟜這才安全放下心,將腦袋放在朱襄的肩膀處。 他又問道:“大父怎么了?什么叫去了?” 朱襄道:“去了就是……” 他頓了頓,不知道怎么對懵懂的小孩解釋死亡。 成蟜也沒有機會再問了。 朱襄走進了屋,將成蟜放在了地上。 嬴小政走過來,牽起成蟜的手,將成蟜帶到秦王柱床前磕頭。 因為成蟜養在華陽王后膝下,所以秦王柱和成蟜也很親近。 成蟜見著秦王柱睡著的模樣,似乎明白了什么,咧開嘴哭嚎起來。 嬴小政閉上眼,又有眼淚溢出。 朱襄站在門口,背著光,靜靜地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