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嘴硬
“好好的怎么會岔氣?!彼X得這事兒來得突然,所以沒想著立刻接上該做的事情,反倒是安穩地坐在凳子上,又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許多眼。 這么安靜,還是頭一回。至少是,眼下的境況里,選擇這樣主動的沉默和猶豫,還是頭一回。慕悅以為,他會很快說回之前的話題上。 做吧,很舒服的,生活這么無趣,像zuoai這種刺激腎上腺素,讓人無限分泌多巴胺的事情,一定要多做。 性癮而已,不會死掉的。 屬于人生沒有追求的正在逐漸老去成年人的生活就是這樣無聊,霸占他生活的只能是,吃飯睡覺上床游戲短視頻,多了一樣沒有。 但他今天心里有事,就像他格外反常會被這種看不到的小毛病絆住腳那樣,有點能打岔的小事都得要他重新坐下來,左思右想,繼續猶豫那兩個問題,直到徹底想通。 “我不知道,可能是吃飯吃快了?!彼^續揉著肚子,想要緩解那處的酸脹,整個人團成球。 “又沒人催你?!彼匆娏松倥境陕榛ǖ耐庖?,一直沒放,大抵猜到這家伙逞強了,其實還難受,但沒發燒一時半會兒查不出毛病,所以只能說點謊話騙他。 要是這事兒發生在別家,孩子肯定要又哭又鬧喊上好幾天,也就這家伙。 “丫頭?!敝芤白诘首由?,忽然做了什么決定,伸手撐住床板看她,說,“我這幾天去辦事處問過了,他們說你這情況很好弄,不麻煩,就是需要幾份材料。工作人員還問我為什么這么晚才去問,把我說了一通?!?/br> “什么材料?”少女聽見這事兒終于有了動靜,原本半睜不睜的眼睛也撐圓了,突然抬起上半身有些雀躍地看著他。 雖然慕悅從不催這件事,看起來好像也不怎么上心,但他心里清楚的。有時候看到高鐵飛機的視頻,她就會下意識問,她能坐這個東西么?所以他才吐出第一句謊話,她就上勾了。 周野莫名其妙地笑,不知道這種情況他是怎么還能笑出來的,應該是想讓少女看起來沒有那么擔心吧,所以笑。接著,他蠕動了那張看起來略有些厚重的嘴唇,繼續編撰著夾在真話與假話之前的精妙言語。 “得證明你是從哪里來?!蹦腥伺滤牪欢?,低頭看了眼墜垂在床邊的床單,補充解釋,“如果你是從國外來的,就得由涉外人員遣返回去,如果你是本地的,社區、辦事處或者警察局就得想辦法找到你的家人?!?/br> 聽起來真是一段十分安全的話,也不知道為什么兩人的表情如此凝重。 “你又不知道,我哪里還有家人?”少女聽了這話,神情一下子低落下來,像是希望破滅那般,整個人都懵懵的,不知道作何感想,“總不能現在回去找我媽,那我之前的兩年都在做什么?給自己找了個桃花源還是誤闖進了幻想鄉?!?/br> 玩笑話,她就是在自嘲,覺得眼下的情況實在可笑。 這不強盜么?被家暴的只能等待社區協調,不到其中一方死亡事情都不算結束;被拋棄的只能等待家屬來領取,否則就是一抹沒有身份的孤魂野鬼。這不強盜么?永遠都是被害者一直在反復受傷。所以她只低頭想了兩秒就覺得不公平,癟著一張嘴道,“就不能說我是石頭里蹦出來的?垃圾桶里撿來的?別人送的?或者你老婆生了之后跑了丟給你的?” 編什么謊話都可以,只要不讓他們分開,隨便怎么編都行。 周野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是太苦惱,至少表情上別暴露自己的無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認真回答,“也要有證據證明你是石頭里蹦出來的,垃圾桶里撿來的,別人送的?!?/br> 都沒有,慕悅就是他嫖娼中途抱來的。 她撅了撅嘴,又問,“那你怎么想的?” 周野誠實地答,“就說你是走失的。我記得你剛來那會兒和我提過你認識的一個阿姨,我去問問看,她能不能幫你。她多少認識你更長的時間,也許知道有開過什么證明?!?/br> 逛窯子,他也真敢說。 慕悅哼了一聲沒接話。她打心底不喜歡周野去那種地方??蓺饬藥酌胫笥钟X得他既然這樣問,自然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便忽地緩和,松口,“她叫陳巖,大概二十四五歲,個子高挑,總染一頭粉色的頭發,說話聲音天生就是粗的。但她性子高,不愛往街上站,所以你去街上遇不到她,直接去那里找她就行,地方我明天領你認認?!?/br> “她的習慣是先給錢再進門,兩年前的最低報價已經是最基礎五百一晚了。如果上面說的特征你都沒看見,那就讓她掀一下衣服,陳姨右肩肩背上有一朵特別好看的紫色蝴蝶?!?/br> 慕悅其實什么都知道,那里面有多少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誰,給她一張紙她全能默下來。這么長時間都不說,只是因為她不想再和那邊有聯系了。 “我們有暗號。告訴她她就知道你是幫我的……”少女說著,有些不自信,大抵是同行之間有競爭,天生的,她不樂意周野進陳姨的屋兒。這男人定力太差,每次見他下面都是硬邦邦的,肯定受不住,“你是去問戶籍的,不是找姑娘,不管問不問的到,都要早點回來?!?/br> 周野才沒心思想那些,這幾天和她睡舒服了,哪里還會沒臉沒皮地去找雞。 “自然。我就問幾句,不久留?!彼置嗣倥念^,解釋道,“你不舒服,但沒身份證就上不了醫院,總不能天天上急診。等戶口下來了,我就帶你去做個全身檢查?!?/br> 對,其實膽小也不算可恥。想來再膽小的人也知道盡力而為,也清楚怎么對待喜歡的女人。 這話一出,慕悅突然就感動了。她這幾天一直聽蔣南反復在耳邊念叨,說周野心里沒有自己,就是圖一痛快,正左右搖擺。再加上他這幾日心里藏著事兒,兩人做的時候不聲不響異常冷漠,要她跟著憋屈。 “才不去醫院,我身體沒事兒?!彼稍诖采鲜箘艃簱u頭,“過兩天就好了,你別cao心?!?/br> 他才不信,直接上手去摸她的肚子,在剛才她覺得疼的地方摁了摁,又轉回來看她臉色,“真不疼?” 她眉頭輕顫,繼續搖頭,嘴硬,“就是岔氣了,躺會兒就能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