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耐心
周棉清等了一周也沒能等來柳岸還衣服,原以為自己有的是時間陪著耗,卻發現自己一遇上跟她相關的事就會變得毫無耐心。打聽到柳岸的住址,還是四年前那里,又記起對方自輕自賤的態度,隨即打消了去找她的念頭。 柳岸不可能見她。 這讓仗著家世臉蛋和智商沒怎么體驗過被拒絕的周棉清十分不爽。如果說四年前柳岸覺得她是個什么都不懂也沒生存能力的小屁孩拒絕,她還暫且能理解,可她現在26歲了,花的也都是自己掙來的錢。 想著就正好來了個揮霍的機會。 任斯妍來電話,說有人央她牽線想跟周小姐合作,上門送錢來的,才接手自己公司不久的任總如此評價。周棉清沒理由拒絕,把地點定在鳳凰城也不突兀,任斯妍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 “棉清,風月場里混出來的女人,玩玩得了?!?/br> 是好心提醒。任斯妍怕她真陷進去,畢竟30歲不到的年紀能從陪酒小姐做到經理,柳岸絕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敝苊耷鍑@了口氣,她只是沒辦法。 也不是沒嘗試去認識其他人,金發碧眼或是差不多的東方長相,她遇見過跟柳岸長得很像并且更加“合適”的人,但無論是時下流行的date還是更加安定的relationship,最后均已受不了肢體接觸宣告失敗。 在周棉清看來,如果不是柳岸,那就都沒什么區別。 少年時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話雖然爛俗但的確沒錯,至少在周棉清這里應驗。雖然正常人也不會把一個陪酒小姐稱為驚艷。 沒抱太大希望遇見柳岸,經理大人只需要定時巡場,自然不像以前那樣等著誰來點單。不過柳岸的生意一向很好,不缺為她一擲千金的人。 周棉清是在出國之后才想明白這件事的,她以前的所作所為耽誤柳岸許多,靠家里給生活費的大學生幾乎沒怎么付出金錢,卻霸占了鳳凰城紅人的大部分時間。那人不恨她都算幸運,自己竟然還妄想她愛上自己。 在進門就看見了另一側盡頭那個妖嬈的背影,是柳岸,跟男人相談甚歡。兩人手里都夾著煙,柳岸依舊穿著十分顯身材的旗袍,柔若無骨地依靠著門柱,指尖的星火晃得人心煩。 處于通風口,周棉清隔著老遠都聞到煙味,不悅地皺眉。她甚至不知道柳岸會抽煙,以前從沒發現她有這個臭毛病。 任斯妍隨著視線也注意到,扯扯周棉清的胳膊貼過來耳語:“柳姐現在不接客的,你放心,走啦?!?/br> 那就是以前接了?關注點偏差,以前她黏柳岸恨不得寸步不離,應付自己都來不及,哪有時間接其他人去。周棉清收回眼神,跟著任斯妍往樓上走。 鳳凰城人員流動很快,算不得正經職業,像柳岸這樣真愿意扎根在這兒的是少數,但也有人知道以前她與周棉清的淵源。八卦傳播速度一向很快,都不需要柳岸主動提,周棉清今晚會來的消息自然而然就到耳朵里。 在周棉清腳跨進鳳凰城大門的一秒,柳岸反應極快地轉過身,隨便抓來路過的倒霉蛋要來桿煙,磨磨蹭蹭借火點燃,余光瞟見她離開才放心回頭。 任斯妍的手挽著周棉清的胳膊。 什么時候關系這樣近了?柳岸記得以前周棉清無差別討厭跟所有人肢體接觸,除了自己。 轉交衣服的前臺小妹聽其他人聊過往事,知道了那位貴氣小姐是何人物,見柳岸躲瘟神似的,好奇發問:“姐,衣服還沒還???” 真要命,柳岸被問得一哽。從桌上摸了顆薄荷糖撕開塞進嘴里,半天憋出三個字:“你不懂?!?/br> 總不能說自己拒絕周棉清的包養后做賊心虛。她們這種職業,尊嚴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現在她是混出頭上了岸,但不能在還游著的人面前矯揉造作地裝清高。 “周小姐長得可真好看?!毙∶酶袊@。 “人不可貌相?!绷斗瘩g。 “聲音也好聽?!?/br> 但說話不太中聽,專挑不喜歡的講,幾句話就能穩穩刺中她所剩無幾的自尊。 柳岸想起那張波瀾不驚的臉,胳膊動那么快也不見喘。不愧是留過學的,生活西化之后的sao話連她聽了都羞。 “出手也大方?!毙∶美^續細數周小姐的優點。 一回國就要包養女人,可不有錢沒處花嗎?這次柳岸光明正大地翻了個白眼。 “看上去越好的人越變態?!彼嵝堰€對幻想在這里遇見真愛的小妹:“別招惹這種人?!?/br> “哎呀姐,我是鋼鐵直女,你放心嘛?!毙∶眯ξ渡磉吙?。 柳岸解釋不清,干脆逃開回辦公室。 名義上是辦公室,其實就是方位不太好的房間,前任在里面擺了張狹窄的沙發床。鳳凰城唯一需要加班辦公的時候可不就在床上,有個單獨的房間,也算是經理福利。 柳岸當然從來沒享用過,她其實不是個重欲的人,即使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顯得可笑。搬來后潔癖發作,直接扔面子上不太好看,她把床從頭到尾洗了不下五遍,幾乎拿酒精泡過,又買了布套,讓其用途回歸本質。 自她上任之后再沒第二個人進過這間房,也就沒人知道這個小空間被她打造得十分溫馨。香薰蠟燭、氛圍燈,枕邊還放著一個中號的玩具熊。 比家更像家。 鳳凰城的隔音一向做得很好,在走廊上都聽不見屋內鬼哭狼號的歌聲,但經理辦公室特殊,她需要隨時注意外面的狀況,那面墻約等于無。幸好在四樓最盡頭,能在這層出沒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如下面放蕩,大部分時候也算安靜。 所以柳岸早就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把自己扔進小床里想要放空,五感卻不受控制地敏銳起來。職業病,各行各業干久了都有點職業病,她才不會把原因歸咎于周棉清也在四樓。 干嘛要回來呢?她明明覺得胸口堵得慌想出去透透氣,許久不抽煙還能把自己悶著。 認識周棉清多少年,柳岸就戒了多少年的煙,偶爾也抽,通常一包煙大部分散給別人,剩余的放潮了也抽不完。聲色場所里其實煙是個很好的調情物品,但周棉清不喜歡,所以柳岸戒得順理成章。明明以前是最順手的殺手锏,現在連抽上一根都胸悶氣短。 咚咚咚,三聲間隔時間相同的敲門聲,隨后響起熟悉的“柳經理”。 她說過什么來著,只有周棉清會這樣叫。 躺著沒動,胳膊搭在眼睛上遮去屋里的燈光,靜得像門口并沒有人,剛才的聲音只是自己的幻覺??蓻]有腳步聲,說明周棉清仍在外面等著她。 她只是比較有耐心,占居主導地位的人通常都比較有耐心。高高在上地看獵物害怕、逃竄,卻無論如何也沒法脫離掌控。 多有意思啊周棉清,你在享受這一切嗎? 敲門聲再次想起,柳岸認命般起身,打開門,果然見周棉清冷著張臉站在那里。 —————— 所有人:我覺得她好 柳岸: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